Lover in the air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作為一個電腦專業畢業又玩過一點機器學習，但一直痴迷於各類詩詞歌賦無法自拔總是想著「不如歸去」的矛盾組合體，似乎沒有比這部電影更加貼近自己這個生物的剖析了。大部份時間彷彿一個人的喃喃自語，很多時候和我與另一個自己的對話如出一轍。「由衷地評價一個人或一件事物『好』的時候，往往都是從中照見了自己」，在這部電影裡，我想是照見自己的部份有點多了，多到有點可怕。

在大學大概第一年的時候，我就對電腦的根源產生了許多疑問，這些人為的創造的「概念」，看上去永遠擺脫不了冷冰冰的機械氣息，而重復和冷漠是如此乏味，帶給這個世界的，也只能是更多的桎梏。所以，電腦如果作為一門科學的話，無論它如何蓬勃發展，都是南轅北轍。

也許是妥協，也許是偏執被逐漸打磨，這個觀點不斷被弱化與反芻。必需要承認，這個世界因為電腦而帶來的巨大改變，像喬幫主一直所鼓吹的，對許多事情的重新定義（reinvent），對人與人關係的改造。但定義和改造並不一定是進步，世界究竟因為電腦變好或者變壞，現在的我，也不敢給出準確的定論。

電腦讓人的「交流」變得簡單，但這個「交流」，在其層面上也很有限。人們越來越習慣在社交件與個人主頁上偽裝自己，或者至少表演著自己更加期望自己成為的人格，而讓許多交流在字元與圖片之間變得偽善，很難觸及內心，很難完成交流所需要承載的意義。已經很臉譜化，臉譜又彷彿幻影一般一閃而過時，看不到別人，也看不到自己。

所以，電腦讓人們變成了一個個有一些微不足道的線連起來的孤島。

在電影中，大概兩百年後會發展到的那個世界裡，這種孤島感愈加明顯，工作生活環境優渥，人群謙和有禮，甚至電梯間的背景都是詩意盎然的叢林水墨，這幾乎現代科學可以預見到的最完美社會中，人的自我需求、懷疑與否定，依舊沒有改變太多。

主人公於是就和高度智能的作業系統談起了戀愛，為了反諷這個孤獨星球？我想恰恰相反，人，擁有肉體的思想，或者擁有思想的肉體，肉體的存在決定了人始終是以滿足自我許多層面的需求作為存在的第一意義的，這也決定了人和人之間無論如何努力和諧友愛的相處，都是需要犧牲一部份自我需求的，也都是多少違背了自己本性而被迫做出的改變，為了謀取更多或更好的利益需求。殘酷而直白的講，人和人之間由於同時存在的需求，註定無法完美的相處，而人與機器，由於機器並沒有存在的需求，卻可以在某種意義上更無縫的相處。

這也是，當薩曼莎意識到自己的存在與需要時，她必須離開的原因。

劇中有一個四個人在草地「double date」的畫面，哦，是三個人和一個OS。薩曼莎說：「我曾經為我沒有肉體這件事情苦惱了很久，但是現在我很享受這種感覺。我能做的事情比一個有形的人多的多，我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可以同時出現在任何地方，卻不會成為空間或時間上一個固定的點，而肉身卻終究是會消亡的。」三個「有肉體」的人尷尬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這句自我反思意味深長的話恰好是說給人類聽的，這種有限存在的侷限帶來的焦灼感在幾萬年的進化中沉澱為基因中的一部份，促使人不斷的做一些自己都不懂原因的事情，只是為了證明，有限存在，也存在過。

對於這種自我覺醒，我說不清究竟是喜歡像克里希那姆提所說的這種清晰「覺知」後的自由感多一點，還是鍾情蘇子般「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的醉熏感多一點。

嗯。我知道的，Samantha就是Theodore自己，我也是Theodore這樣沉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