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驗駭客》：「相信自己」的副作用

文/黃鑫亮

 

倘若單給你看《超驗駭客》的片名，估計除了極客們都會避之不及，大多的人壓根就不明白何為「超驗」，不過商業片的世界裡就有一種將概念如水果般榨成汁讓你不用削皮不用嘴嚼的能力，德普的一張臉就是榨出的果汁裝在器皿裡的漂亮賣相；駭客的後綴是一台什麼都能榨的榨汁機的品品管證；科幻片的果肉讓你不會在乎果皮是多麼難削。然而果實的成份無論是以何種形狀出現畢竟都是客觀存在的，你在看電影裡不得不面對什麼是「超驗」的自我設問，否則你只能從有限的時間裡體會侷限的感情戲，不過大多數時候沒有肉身的卡斯特只會滿足柏拉圖式愛戀嚮往者。

 

從超驗說起，超驗主義主張的是人直接超越感覺和理性而直接認識真理，回到影片裡就成為了卡斯特夫婦企圖通過人工智慧掌握人類自身的命運，我們不能質疑他們的出發點，但並不是任何初衷是善念的行為都會導致一個美好的結果，當善念運用到了並不可知和並不可測的科技中，往往是將自己和其他改變的他人陷入到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里，在不停陷入漩渦的過程里，卡斯特夫婦試圖再帶領更多的人能進入漩渦，他們會認為這個漩渦是深處疑惑裡的人們的出口，網路世界裡另一個片天地的連結。

 

反科技極端組織的設置倒未必是和科技樂觀者的一次思辨，畢竟將兩者擺一起的科幻片中或明或暗的刀槍劍影屢見不鮮，兩者的沒有結局的辯論更像是強行施加給觀眾的包袱，《超驗駭客》又設置反科技極端組織只是為了推動情節的發展，他們槍擊了卡斯特，使卡斯特的妻子不得不絕決的和自己的丈夫在觀念上站隊，也就是把卡斯特的電子意識傳送到網際網路，使其得到思想上的「永生」，虛擬的卡斯特也在網際網路上成為一個極具膨脹的電子人，他認為自己能建立起一個超能力部隊，但事實證明這只是一種臆想。他自己製造出了自己的肉身，又再一次復活，但為了拯救自己的妻子不久之後又再次獻身。

 

影片讓一個在人工智慧領域的博士剛看到希望之時一次又一次希望如斑斕的泡沫一般易碎，無形中是對超驗主義的質疑和不解。不可否認超驗主義在調動人的主觀能動性方面的傑出作用，而超驗主義也尤其充斥著如今的新生代家長的腦海里。我們不時的會聽到父母在子女參加某項競技角逐裡的呼號「兒子，相信自己」、「女兒，你是最棒的」，似乎鮮見提前向自己的子女灌輸好失敗以後的心理建設，超驗主義也成為了失意者心頭的興奮劑，他們將屢戰屢敗美化成屢敗屢戰，超驗主義更成為自由旅行者的座右銘，跟著自己的感覺走，說走就走，發現內心深處的自我，超驗主義強調依賴自己的直接經驗，讓學習和工作積累的經驗被一定程度的架空。

 

「相信自己」不時出現在昂揚的歌曲里，「相信自己」經常會出現在勵志作家的迷魂雞湯中，「相信自己」更理所應當的成為公司訂下一個不可能完成的目標時的鼓舞士氣，「相信自己」更像是滋補大腦的保健品，當你樂此不疲的吃下以後會忽略了它的副作用。「相信自己」取決於你走的路是否是通途，如果你走進了死胡同，你繼續相信自己，見到一堵牆，相信自己，能夠穿牆而過，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你懂的。影片結尾時又回到了卡斯特的花園，雨水滴落到向日葵，又掉落到地上的水坑裡，也正應了超驗主義的倡導者愛默生的「世界將其自身縮小成為一滴露水」，宇宙沒有爆炸之前也大抵只有這麼大，只是經過爆炸的宇宙變得浩渺而無垠，但比宇宙更龐大的是一顆顆貪婪的內心和一隻只碩大的眼球，當眼球變大，未必就看得到一滴露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