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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殺達令--Kill Your Darlings

杀死汝爱/爱杀达令(台)/杀掉汝爱

6.5 / 31,330人    104分鐘

導演: 約翰克羅基達斯
編劇: 奥斯汀邦恩 約翰克羅基達斯
演員: 丹尼爾雷德克里夫 丹恩迪漢 麥可‧C‧霍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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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

2014-05-11 22:07:18

你好盧西安,再見盧西安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我一直在想,盧西安這個在影片裡被描繪成小妖精的美少年在面對一群被他自帶的同性戀光環所吸引的,把他當繆斯來捧的人的時候他自己在想什麼?

「麻痹老子真的是直的!!」也許他會這麼苦惱的想。

他或許只把自己對圈子裡那些人若有若無的誘惑當作一件有趣的事,又或許因為自己被他人瘋狂迷戀而感到厭煩,但如今沒有任何人能揣摩一二了。

因為他死了,一聲不吭,沒有留下任何文字。

我們作為觀眾,作為讀者,作為旁觀者,聽到的,看到的,是艾倫的盧西安,是凱魯亞克的盧西安,是巴勒斯的盧西安。

先說說電影,電影是從艾倫的角度出發講述的,所以我們看到描繪的是一個帶著引人墮落氣息的薩麥爾般的盧西安。

第一次見面,盧西安就當著一群純潔新生的面跳上了書桌,對莎士比亞不屑一顧。用他帶磁性的煙嗓高聲誦讀著亨利米勒的詩,一聲低低的尾音上揚的「shall we?」聽得人骨頭都酥了(給演盧小妖精的Dane點無數個贊),跪在圖書館的書桌上,讓檯燈橫在他的兩腿中間,極其富有性意義的隱晦暗示。

於是我們純潔的艾倫•純鈣•純情處男•緊死寶就「叮」的一聲被小妖精盧西安點亮了一個燈泡,但具體是啥,艾倫同志還沒反應過來。嘎。

然後艾倫同學就有點朦朦朧朧的春心蕩漾,稍帶畏縮羞澀地順著音樂來找這個自認為很有共同語言的革命戰友,說自己很喜歡看到盧小妖精略凌亂著金髮目光迷離地叼著一枝煙的那一刻,他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盧西安小妖精還不知道他自帶的傑克蘇光環又吸引了一個腦殘粉,他在煩惱如何一個瘋狂黑粉的糾纏呢。看到有一個一臉純情樣的新生,簇擁的理念和自己的一樣特立獨行,一衝動,就決定帶他出去見見世面。

盧西安給艾倫打開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門(⊙ω⊙)

然後曾經那個天天出勤上課還會舉手問問題的純情男漸漸消失,不需要安靜如苦修士般推敲著韻腳韻律來作詩,取代而之的是每天的逃課,嗑藥,酗酒,在迷幻中迸發著靈感,天旋地轉,滿腦子都是他的盧西安。

他看到有個中年大叔整天纏著他的盧天使,幫他的盧寫paper(呵呵要是有人幫我我也幹)還整天猥瑣地跟他的盧說一些曖昧憂傷的話,在他的盧身上摸來摸去。他裝作不經意地問盧西安他到底是誰?盧西安回答說,死基佬。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盧用了什麼語氣來回答,忽略了裡面的複雜情感,似乎有不耐煩,厭惡,恐懼,或許還有少許的難過。

艾倫又被點亮了三個燈泡,「叮」——噢原來那傢伙是死纏著盧的死基佬,「叮」——噢原來我也可以和他一樣喜歡盧,「叮」——噢所以原來我也是個死基佬。

他低下頭看著盧妖精趴在他腿上露出的白皙後頸和燦爛金髮,猶豫地把手指插入他柔軟的髮絲,三分卑微三分嚮往,一臉夢幻地開始意淫。

然後他的愛情還沒有開始就理所當然應該結束,如果不結束,艾倫哪有這麼多痛苦來寫嚎叫呢,他不春叫就不錯了。

就像意料中的一樣,艾倫情不自禁地嫉妒著傑克,在傑克問「你是誰?」的時候惱怒地站起來高聲誦讀自己「最初的,也是最好的」詩。

警惕著 你並不是在仙境
我聽說奇特的瘋狂在你靈魂里生長了好久
可你是幸運的 因為你有傲慢 你隔絕著
痛苦的你們 方能找到藏匿的愛
付出、分享、失去
至少不會未盛放就死。

是人都知道這是寫給他的繆斯,他的世界,他的愛,他的盧西安。因為他的傲慢,冷漠,瘋狂,引誘了艾倫墮入仙境,在痛苦與歡樂之間掙扎。

盧小妖精當然也知道,於是他明明很喜歡那首詩,但他就是不出聲,默默地凝望著這個疑似他假哥們•真新晉腦殘粉的傢伙,湛藍的眼睛迷幻得像空淨的天。

然後,艾倫吻了他的盧西安,盧妖精不負眾望地回應了。接下來呢?——他們幸福地跨越所有困難在一起了——抱歉這不是傻甜白小言文,結果當然是盧西安失望了——"噢救命又一個拜倒在我傑克蘇光環下的人真他媽煩死了一點都不好玩。」

他推開了艾倫,跟著唯一的直男走了,走之前還宣佈給艾倫降了一級——「你不是想跟我搞基麼,好了,你不用做我的知己了,退位成後宮吧,記得幫我寫paper。」

艾倫傷心欲絕,但還是含淚寫完了盧妖精的論文。多麼可歌可泣又悲哀的愛啊!以後記得檢驗交往對象的時候干一干——"你愛我嗎?愛我就給我寫論文!嘎嘎嘎嘎嘎」,純情男艾倫很桑心,但他似乎覺得還有一線希望,但當他把血與淚的論文給盧西安的時候,又發現這個無理取鬧的小妖精又要走了,還是跟另一個男人私奔。他嚶嚶嚶嚶地淚奔而去,盧妖精眼睛濕了一下,趕緊當鼻涕抹了。

艾倫在路上遇到了腦殘黑粉dave,大叔半是自嘲半是忿恨地說,我們都是他需要的,而不是他想要的。(we are all what he needs, but not what he wants)
 
於是艾倫•失戀的•金絲寶在一邊嚶嚶嚶一邊以醉悼念自己的愛時發現了一個一樣是一頭金髮立領大衣的背影,他滿懷希望的喊「盧西安?」,但結果肯定不會是他的盧回來找他了——這是不過是一個背影跟盧有點像的人——然後理所當然地拿他當了替身。

蛋泥演的艾倫在最後換姿勢的時候導演給了個特寫,很多人覺得這一段很莫名其妙很多餘,但我卻很喜歡,不是出於看小時候的偶像哈利波特長了一坨胸毛腿毛毀童年的陰暗心理,而是因為艾倫的表情,有囁囁不安,有無助,有決絕,像為了心中唯一信仰而獻祭的瘋狂。

他掙紮著頓了一下後終於吻上那個只有幾分跟盧西安相似的人,似乎感到背叛的痛苦與不堪,神情複雜。

這是一臉直男樣的蛋泥能演出的最好水平了,給在演藝路上不停掰彎自己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自己哈利波特樣的蛋泥點根蠟。

那邊盧西安終於捅死了他的腦殘粉。

圈子裡的靈魂入了獄,艾倫匆匆趕過去,凱魯亞克因為幫助盧西安而也入了獄,巴勒斯被他的有錢爸爸保釋——這個嗑藥磕得天昏地暗、日後寫出裸體午餐這種高反社重口叛逆小說、又拍電影又幫nike做廣告的人站在他爸面前只能懦弱地應「yes,sir」

電影故事到這裡差不多就結束了,一堆人因為一個人聚在一起,又因為同一個人散了,這就是這部電影的一句話概括。

就像電影中說的,這個圓結束了。他們從舊規則的圓里奮力掙脫,卻跳進了另一個圓里。

文章中我們俗稱這種結尾為爛尾:轟轟烈烈地開始,黯淡匆忙地結束。

電影中似乎刻意把盧西安塑造成了一個玩弄人心,對跨掉一代圈中人都若即若離,自己寫不出什麼好東西,卻總是希望他人為自己代勞。頹廢,輕浮,特立獨行,放縱。

他似乎是引誘浮士德的撒旦,又是掌控夢境的墨菲斯。

真正意義上,現實中的盧西安卡爾是當時跨掉一代圈子中真正靈魂,他不是依靠其他才華橫溢之人而存在,恰恰相反,他是他們的繆斯,他們的組織者,他們在創造途中不顧一切追湧的蝴蝶。他給予他們靈感,所以,理所當然的,《嚎叫》出現了,《在路上》出現了,《而河馬被煮死在水槽里》這本名字無比逗比的硬漢推理小說也出現了,我發誓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比這個更無理取鬧的書名了。

但我能理解盧西安後來要求所有人——準確的說是被這件事激發出無數創作靈感的那群人——最後定型為垮掉的一代的那群人,把他的名字從扉頁抹去,包括「獻給盧西安」的那種話。

真尷尬,他或許會想。

這件事讓他離開了他奉為一切的圈子,失去了美好前程,人生覆歷上抹黑了一筆。就像電影中結尾的時候,艾倫坐在咖啡館一角心無旁騖地打字,牆上掛著盧西安的黑白照新聞,幾曾何時,這個鮮活的金髮少年曾在這裡囂張地宣揚——"我永遠不會出現在牆上!」

然而他犧牲了,他成為了他口中那類歷史軌跡上的人,總有一天會沒有人記得他,只是想起來,也沒有人記得這個曾經的國際合眾社編輯,人們只會記得那個「《而河馬被煮死在水槽里》那本名字逗比硬漢推理小說中美少年殺人犯原型」,「曾經混雜在垮掉一代圈子裡的人」「凱魯亞克不為人知的朋友」,這些成了他一輩子的標籤。

我覺得《河馬》這本書充滿了讓人覺得諷刺的槽點,那時候的凱魯亞克和巴勒斯的風格都不太成熟,一人一章的內容讀起來也不會有很大偏差的違和感,但無論從內容還是名字,這本書都在不加掩飾地直指當年的事件,又一次揭開盧西安血淋淋的傷痕。

即使換作是我,我也不會希望這種不光彩的歷史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世人面前,不斷提醒著自己那些無法忘卻的過去。

我不否認他們是真的全心全意追捧他,為他傾倒,迷戀地看著他的一切——他耀眼的金髮,不羈而引人深思的話語,隨意而又引人注目的一舉一動,就像霍華德的道林格雷,波德萊爾的薩巴蒂埃夫人。

詩人都是傷春悲秋的,他們因為繆斯的冷漠無情而慟哭,因繆斯的歡顏而狂喜,只有當一個詩人真正體驗了世間百態,破而後立,才能寫出傾世之語,所以他們註定不會有結果,只有這樣的缺陷,才能讓他們寫出偉大的小說。

就像電影的最後所說的,
 
當死亡也帶來了重生,
就像所有的愛人和悲傷的人,
我是個詩人。

殺死汝愛,kill your darling。

如果人生真的是一個圓,而如今我們掙紮在這生與死的車輪上,那像盧西安一樣出現在這軌跡上的人,就是一個的岔口。

上一刻,你還在規規矩矩地按著設定好的方向前進著,下一刻,你的人生就因為著看似不起眼的岔口而天翻地覆。

也許你只是跟他出了一趟門,聽了一首歌,看了一本書,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可當這一切發生時,沒有任何事物能阻擋得了——你的人生就此完全改變了。

我也曾有過這樣一個盧西安,在當時的我眼中,她就像太陽一樣灼燒得燦爛奪目,能讓我成為飛蛾,陰暗而卑微,寧願燃儘自己也要不顧一切得靠近。

她也像盧西安一樣微笑,把我帶到一個從未涉足過的世界。

我忘懷不了最初與她交談時那種找到知己,從靈魂深處引發的顫慄。我以為她是我的世界,我的唯一,我的一切。

世界上就是有一種這樣的人,能讓你為他傾其所有,在所不辭。

但就像所有的盧西安一樣,她離開了。我以為我會崩潰,會瘋狂。

但沒有,我並沒有因此而亡命,我甚至也許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在意她,更多時候,我只是潛意識中暗示自己需要多看重她。

我甚至不曾真正喜歡過這個人,我所在意的,不過是自己臆想出來映射在她身上的影子。

我把她捧上了神位。

於是她的離去也是必然的,最後只收穫了一堆她留下的痕跡,和習以為常後原本不屬於我的習慣。

就像艾倫最後說的Somethings ,once you in love with them,they become yours forever.
And if you try to let them go,
they only circle back and return to you,they become part of you

她成為了我的一部份,她是我的盧西安。

感謝上天讓讓他們存在,讓我曾遇到過,即使明知會無疾而終。

沒有喜歡的死纏爛打,在我們這種追逐的人眼中是一往情深,被追逐的人只會覺得陰魂不散。這個可悲的故事起源於青春心性的殘忍與無知,起源於盧西安和戴維之間產生糾葛那一刻起的註定滅亡,他們迷戀的蘭波與魏爾倫,他們各自重演了一段誤入歧途的師生關係的悲劇,重現了他們最喜愛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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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點現實背景故事。

————盧西安卡爾和戴維卡默勒之間的僵局始於一九三六年的聖路易斯,當時盧西安十一歲,戴維二十五歲。八年後,經過五個州,四所寄宿學校和兩所大學,彼此的聯繫已經變得太過緊密,情緒也太狂熱,正如「威爾•丹尼森」(即威廉巴勒斯)在《河馬》中所言:「他們倆一碰一起,就要出事。」

————關於盧西安卡爾的早年生活和青年時期的雙性活動,可以談的,遠比垮掉的一代主要人物最豐富最可靠的傳記中所披露的要多。舉個例子,盧西安在一九四四年和金斯堡一起有過幾次關係。卡默勒和金斯堡也有過關係。但盧西安和戴維之間從未有過性接觸,一次也沒有,根據巴勒斯的回憶,卡默勒經常這麼跟他說。

————第一批將卡爾和卡默勒的故事用在文學寫作上的有艾倫•金斯堡,一九四四年末,艾倫在日記中寫下許多筆記與草稿,他想把這部作品稱作血歌。目前出版的金斯堡日記包括了這些文字,其中有許多他和盧西安之間關係清晰的寫照,以及對卡爾和巴勒斯圈子的生動描寫。

————盧西安卡爾在埃爾米拉待了兩年後被釋放。他回到紐約,打算從零開始,重新生活,絕不願意讓好朋友傑克把那場終結了他青春的悲劇改成浪漫故事。任何人要寫《河馬》的文本,或重新投稿,或進行類似的活動,他都竭力阻止。

————在從埃爾米拉寫給凱魯亞克和金斯堡的信中,卡爾保持了他一貫的得意洋洋、「什麼?我會發愁?」的語調,但他和所有人都知道,他回不了哥倫比亞大學了。釋放後不久,他去了合眾國際社工作,一開始是當送稿員。他和弗蘭切斯卡•馮•哈爾茲結婚,組建了家庭(三個兒子,賽門,小說家加勒,以及伊桑)。一九五六年,他晉陞為合眾國際社的夜間新聞編輯。

————一九七六年四月,在凱魯亞剋死後成為他遺產經紀人的阿龍•萊塞姆在《紐約》雜誌上發表了凱魯亞克的傳記,第一章就簡單明了的標題讓盧西安卡爾大發雷霆,《孕育了垮掉一代的哥倫比亞謀殺案》。他雖然已經和合眾國際社的一些朋友們一起工作長達三十年,但誰也不知道他年輕時候曾經殺過人。他責備艾倫無所顧忌地在有現場錄音的地方與萊塞姆談論他們的性事,他覺得艾倫公然藐視了對一九四四年那件事的理解。

————盧西安卡爾成為了一個技藝超群,精誠敬業的新聞工作者。一九七〇年代,他晉陞為合眾國際社新聞群組組長,合眾社一九八三年遷往華盛頓特區,他也從紐約搬了過去。盧西安在社裡待了四十七年,於一九九三年時退休。二〇〇五年一月二十八日,他離開人世,享年七十九歲。

————倫敦《泰晤士時報》登訃告「合眾國際社公司的前身聯合社稱卡爾是'新聞服務的靈魂。這個垮掉一代的瘦高畢業生為合眾國際社的首要報紙《A線》重寫,修正,改寫和重現的重大新聞之多,空前絕後。'他贏得了同事們的無盡讚賞與愛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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