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像橘子一樣

Orange，一種常見水果，鮮亮顏色的粗糙外皮下包裹著柔嫩多汁的果肉，輕輕咬開薄薄的內膜後，湧入口腔的是甜美的果汁，清香滿溢鼻腔，沁人心脾，讓人喜不自禁。
橘子，這種給人幸福感覺的水果，也是片中主人公們所居住郊區小鎮的名字。這座位於New Jersey的平凡小鎮，與美國數不清的平凡中產階級住宅區並無異常。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在這安居的其中兩個家庭的成員們對幸福的理解似乎有些模糊了。
來認識泰瑞和David吧。這一對中年男人是住在對門幾十年的好鄰居、好朋友，兩個家庭也因為兩人的氣味相投而變得緊密。他們是典型美國的中產階級——有著穩定的中高水平收入，穩定的家庭環境，相濡以沫幾十年如親人般的妻子，和一到兩個已經成年的孩子。在外人看來，這樣的家庭雖然沒有大富大貴的命運眷顧，卻也接近「幸福」的標準了；畢竟，人在世所求為何呢？借用中國一句老話：老婆孩子熱炕頭。
這平穩的生活卻被泰瑞家女兒Nina「浪子回頭」的歸家之行打破了。然而，這個有著小狗般可愛眼神的年輕女孩顯然沒有表面看起來的純良無害。闊別6年，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在無奈之下回到家中，卻無意與母親相中的對門家年輕才俊的兒子交往，反而看上了他爸的朋友David。深夜，在泳池旁的小屋中，David親吻了這個他看著長大的鄰居家女兒，罷了，只吐了一句：「Shit。」
是的，從這裡開始，片子的「幸福」基調急轉直下。兩人的事情很快東窗事發，David的妻子Paige從家中搬出，住進鎮上門可羅雀的度假酒店，一口氣訂下十間房——當然由她丈夫買單；David的女兒Vanessa對父親的「中年危機」感到氣憤，卻更加惱怒他選擇的出軌對像是自己的兒時玩伴；而泰瑞呢？他被好友背叛，將David看作是偷走女兒的混蛋，兩人多年的友情瀕於絕交邊緣。
這兩家人的生活似乎到了生命中的某個關鍵時刻。David與Nina坐在房間中，為分手準備的話就在嘴邊。
Nina問他，你現在幸福嗎？David搖頭，這與幸福無關。
這當然與幸福有關。你和我在一起，幸福嗎？
David看著Nina，一時無言。
那麼，為什麼要分手呢？
David與Nina就像私奔的小情人般「潛逃」到大西洋城，抱著活在當下的想法享受對方的相伴，將橘子郡的父母、老友、女兒、妻子等等一切「幸福的阻礙」甩在身後。如同麻醉劑般的輕鬆和快樂還沒有消褪，兩人在餐廳遇到David同事異樣的眼神也僅是一段不足道的小插曲，一下子就被拋之腦後。
兩個家庭的其他成員很快就發現兩人的「分手」承諾遠沒有兌現的一天，剛開始憤怒、痛苦和怨恨的感情很快變成無所適從的複雜情緒；慢慢地，他們似乎也在尋找自己在這段新關係中的位置。泰瑞看到新戀人對老友如同靈藥般返老還童的作用，也終於下定決心加入嚮往已久的超級飛碟愛好者的練習活動。頻繁的運動讓泰瑞煥發了新的活力，而這股活力很快便傳遞到妻子Cathy的身上。被背叛的妻子Paige通過寄給親朋好友的家庭特製聖誕節賀卡諷刺丈夫和小女友「老牛吃嫩草」的行為後，空洞而寂寞的心靈卻被無意中發現的公益活動填滿。她從任職幾十年的社區合唱隊卸任，將幫助不幸的第三世界人民當作新的生活重心。Vanessa呢？從設計院校畢業三年之後，她第一次下定決心搬出去生活，也意味著開始正式追求成為優秀家居設計師的夢想。
故事的最後，這對將兩家鬧得雞飛狗跳的忘年戀還是以分手告終，看似不完滿的結局卻僅僅是一段新生活的開始。Paige在平安夜大鬧一場，終於回到了家中，對偷走她丈夫的Nina狠狠甩了一巴掌。淚光閃閃之中，她卻說：可能有一天，我會感謝你做的這一切。是的，一切都回不去了，Vanessa在母親的懷抱中哽咽。
平衡的生活是我們追求的一般意義上的「幸福」：穩定的家庭、工作、丈夫或妻子和兒女。但幸福真的僅限於此嗎？當我們理所當然認為的「幸福」開始成為說不清、道不明的負擔，當這種「幸福」成為我們無端焦躁和困擾的緣由；那麼，這種「幸福」為什麼還要堅持下去呢？
It’s not about happiness。
這句話在片中出現了三次，都在David、Nina和Paige的兩兩對話中。第一次，David出軌向Paige辯解，Paige傷心而憤怒的指責David不負責任。第二次，Nina反問David既然感覺幸福為何不與她繼續下去，終於兩人下定決心在一起。而第三次出現在電影的尾聲，David與Nina看到他們的愛情颶風給兩家造成的破壞成果和回不去的平靜生活，和平分手。影片開頭，從Vanessa口中提出的「幸福是什麼」的問題似乎仍有待解答，但片子多少道出了一個觀點：當所謂的「幸福」已經變味兒的時候，挽留或苟延殘喘也許是最容易、卻不是最好的選擇。「改變」通常讓人感到痛苦和無所適從，但或許才是尋找幸福和快樂的必由之路。
電影拍得平淡無奇，平鋪直敘的方式欠缺技巧。對於這樣一支菁英雲集的演員隊伍，似乎有浪費了一手好牌的嫌疑。但勝在片子的野心不大，平淡的格局或許是討論「幸福是什麼」這個既簡單又複雜問題的最好辦法，適合一家老小在茶餘飯後作消食點心，只是可能有破壞家庭的間接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