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樂也驚悚

封閉空間，有限時間，被脅迫的主角，隱藏的犯罪動機，不可能的任務……《大鋼琴》的概念大致源自《千鈞一髮》和《狙擊電話亭》，我自然而然期待看到這兩部片主打的長鏡頭和即時手法。影片滿足了我的期待，伊利亞·伍德在加長轎車裡挪來挪去，走進音樂廳和各色人等打招呼，鏡頭繞著鋼琴一圈圈打轉，等，但並沒有陷入到濫用成規的泥沼中，總的來說，這是一部需要看和想的電影，更是一部需要聽的電影。
 
影片大部份場景侷限在舞台上，一支交響樂不斷演奏著曲子，既推動著故事，也巧妙擔當了烘托情緒的配樂。配合最完美的有三場，主角得知被威脅時，友人妻子發現屍體，以及女演員詠嘆演唱時主角與反角的搏鬥，音樂與敘事結合地天衣無縫。交響樂用作影視原聲十分常見，但創造性地用情節聲音為氣氛增色，便脫穎而出了。我一直懷疑，主創中有古典音樂迷，深知愛看懸疑片的觀眾比愛聽音樂會的多多了，於是打著懸疑片的名號，安排他們去欣賞一場「音樂會」，感受一下古典樂的魅力，說不定真能培養出幾個粉絲來。
 
音樂家彈奏的樂曲以快居多，尤其那首「不可能之曲」，指尖像暴雨時的雨點一樣落在琴鍵上，視聽觀賞性極佳。跟《海上鋼琴師》的超人演奏一樣，這其實不專業，速度不是衡量鋼琴技巧的準繩。但對於筆者這樣的外行，看了會非常過癮，假如真的一板一眼演奏國際水準，反而會索然無味，大部份觀眾欣賞不出好來。伊利亞·伍德大概花了好多時間磨練琴技，有鏡頭遮擋和臉手切換的地方，還可以裝裝花架子，或請替身，但那一個長鏡頭從半身拉到全景，一路彈下來，總是做不得假的。小帥哥老演這種吃力不討好的電影，追求不俗，精神可嘉。我從片裡還學到一招，原來五線譜可以這樣速記。
 
回過頭梳理情節，犯罪家的計劃註定是自找不痛快，一方面，他需要一個頂尖鋼琴家來完成使命，另一方面，此人技巧高超，帶來的麻煩也多，換了尋常人，專心彈琴還來不及，此高手卻能一邊彈琴一邊頂嘴、套資訊、打手機、接手機、藏手機、發簡訊，還有腦細胞尋思對手的位置，醞釀扭轉敗局的戰略，一桿狙擊槍控制不住這麼個定時炸彈，失敗是必然的。反派要求主角彈出一段樂譜，不斷讓我想到《鷹眼》中某段樂曲引爆炸彈的情節，事實證明沒有這麼大格局，中途我越來越相信主角的妻子牽涉陰謀，又只是虛驚一場，看多了懸疑片，控制腦洞也是門修煉。鋼琴內部精巧的機關結構，玲瓏有序，牽一髮動一串，可供機械控小飽眼福。我後來想，這麼細密的機關，被砸成一攤渣，還能奏效真不可思議。當然，導演也很調皮，結尾根本沒交代機關開啟，那柄鑰匙出現在字幕裡，好一個別緻的開放式結局。（文/方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