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咎愛--The Past[2013]

过往/伊朗式离婚(港)/咎爱(台)

7.8 / 39,390人    130分鐘

導演: 阿斯哈法哈蒂
編劇: 阿斯哈法哈蒂
演員: 貝芮妮絲貝喬 塔哈拉辛 阿里莫沙法 巴巴克卡里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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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minosa

2014-05-22 22:43:47

異族眼中的法蘭西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追過法哈蒂電影的很多人和我說這部電影拍的有失法哈蒂水準,第一遍看下來也覺得有些不知所云,不知這是否是法哈蒂準備將伊朗與西方生活方式衝突推廣到更國際化層次的一個不大成功的嘗試。

    但是作為喜歡從簡單劇情中抽離出社會現實問題的觀眾,我們還是能夠感受到很多情節的設定背後有著法哈蒂嘗試反映法國多種族現狀和無意識衝突的意圖和些許思考。主角Ahmad是在法國生活過的伊朗人,而Samir則應該是北非的移民或移民後代,最開始的兩對夫妻Ahmad和Marie以及Samir和Celine其實都是異族人+法國人的搭配。(其實從演員表上看演Samir妻子Celine的演員是波蘭人,但電影中有交代Celine是法國人,於是暫且這樣認為)婚姻關係中的猜忌和所信奉的生活方式的差異是不同種族背景和社會階層都存在的問題,但顯然在不同背景人的愛情中則顯得更為激烈。片中沒有直接交代四年前是什麼樣的原因導致Ahmad甚至沒來得及扯清自己的婚姻便回到了伊朗,但Ahmad短暫的一段自述透露出了他當時的絕望狀態,這之中想必有一個異族人在法國社會底層的生活壓力,否則他為什麼不重新換一個城市生活而一定要回到祖國?而從整個劇情的發展中,我們也能看到Ahmad和Marie迥異的性格,Ahmad有著東方式的謙卑和忍讓,這一點尤其體現於他對待三個孩子們的友善中,因而我們可以看到雖然他不是這三個孩子中任何一個的生父卻取得了三個孩子的信任。而面對誤解,他的第一選擇也是原諒,小到孩子偷拿禮物一直到妻子隱瞞了Samir的存在這件事,他永遠冷靜而沉默,與之形成對比的自然是Marie典型法國女人般的衝動,隨性和極端。片中有一個細節是Ahmad在Marie家做傳統的伊朗菜,而Marie還是習慣性地要拿刀叉吃,也可見從根本上其實兩個人並沒有完全接納對方的文化。兩個人一見面就吵架不斷,也因而變成了意料之中的事情。

    而這第一個家庭故事中的另外一個插曲則是另外一個不可忽略的小配角-伊朗裔餐館老闆Shahryar,從他收留Lucie的這件事中可以看出這也是一個充滿智慧善於理解的波斯人角色,不過影片中交代他有一個前妻(前女友?)Mitra,而目前與一個叫做Valeria的義大利女廚師在一起,也頗有一些生活艱辛而與同樣在異國打拼的人相依為命的悲涼感。(說起來Valeria說到那句「我們至少有個共同點就是國旗顏色一樣」的時候我還是笑了一下,不過後來思考覺得這句話很有自嘲意味)

    影片發展的主線還是在於Celine的自殺之謎,因而Samir與Celine這一對的故事就有著更顯著的可關注點。首先Samir的設定是一個普通的洗衣店老闆,他的洗衣店擁擠破敗不堪,而自己也大概是買不起房子只能和妻子住在洗衣店二樓一間永遠看不到陽光的小屋子裡,在Marie家還被送貨員當成過油漆工人(送貨員送皮箱這段也非常有意思,皮箱損壞了應該是可以索賠,但是Samir什麼都沒說,能看出他也是一個儘量忍讓的角色)。但片尾Samir在尋找妻子用過的香水的時候一個妻子擺滿了化妝品的梳妝檯的長鏡頭,與陋室的背景相映襯,暗示出法國妻子的虛榮和現實的矛盾可能是導致這段婚姻最初出現裂痕和妻子最初出現抑鬱症傾向的原因。這段故事中關鍵的角色卻不是這兩個人,而是洗衣店非法雇用的非洲裔勞工Naima。在Celine從懷疑Naima到最終自殺的過程之中,很難說這兩個女人誰對誰錯。但為何Celine從來沒懷疑過Marie卻先會懷疑Naima?不難想像其中的原因-Naima在Celine的心中一定只是一個下層人物,又有充分的做小三的理由(通過婚姻取得法國的合法居留身份),這之中毫無疑問有著無意識的種族歧視成份在裡面,而這種疑心最終達到了試圖嫁禍Naima的程度,於是導致了Naima最終藉著Lucie的機會澄清真相+復仇,「我受夠了無限的猜疑」。但是最後,Celine還是在Naima的面前灌下了洗衣液,到死都沒有原諒這個無辜的女人。如果說Celine是被人心之間的不信任所害,那麼Naima孤獨地離去的背影,又何嘗不是又一個人性自私面的犧牲品?

        從結尾反觀而看,這兩對都是相愛的,Lucie說Marie和Samir在一起僅僅是因為Samir和Ahmad長的相似或許有些誇張,但如果不愛,就沒有四年後平靜的報復,沒有離婚那一刻才告訴丈夫自己懷了別人的孩子,沒有無窮無解的家庭和孩子的問題。而Samir和Celine的愛情自然已經非常明顯地呈現了出來。而Samir和Marie,究竟只是填補互相生命中的那個缺失的位置,還是有更多複雜的情愫在裡面,我們無從得知,但不管最終兩個人能否順利地結婚生下孩子,想必依然會面臨一樣的問題,使人分離的原因往往不是感情的淡漠,而在於不同背景的人與人間的誤解和不信任。

    不過法哈蒂畢竟本人也是異族,比起多如牛毛的反映法國邊緣人的電影來說,這部電影還是沒能走出異族的視角,有一些旁觀者的色彩,很多可以鋪展開來討論的點也只是一筆帶過。但或許,本身法哈蒂還是希望站在一個伊朗人的角度來講故事。伊斯蘭革命之前,法國一直都是伊朗人留學和工作的第一目的地,主角Ahmad從法國回到伊朗多年再返回法國,卻發現西方世界無窮的複雜性和問題瞬間砸在自己的頭上,不知道是不是代表了整個當代伊朗人的心態——從開放回到封閉,再重新審視西方世界,卻發現自己的傳統和包容早已不能提供複雜的人類社會以任何實質的解決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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