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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魂記--Vertigo

迷魂记/眩晕/AlfredHitchcock'sVertigo

8.3 / 427,362人    128分鐘 | USA:129分鐘 (1996 restored version)

導演: 亞佛烈德希區考克
編劇: Pierre Boileau Thomas Narcejac
演員: 詹姆斯史都華 金露華 Barbara Bel Gedd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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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verick

2014-05-24 16:39:44

《眩暈》電影劇本


《眩暈》電影劇本

文/[美國]亞·科佩爾 薩·泰勒
譯/林瑞頤

外景,舊金山的樓房頂,黃昏,近景
我們看到近處有一個樓頂的護牆和防火梯彎曲的欄杆。此時是冬末的下午時分,後景上那些高大的摩天樓里,所有窗戶都亮著燈。這是片頭字幕的襯景。字幕映完後,鏡頭對準光禿禿的護牆。突然之間,一隻男人的手抓住防火梯欄杆的頂瑞,隨即跟上另一隻手,旋即,我們看見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的臉。這是一張義大利型粗獷的臉。他飛速回頭望望下面,然後轉回身來,跳過光禿禿的護牆,出了畫面。空鏡頭保持了一兩秒鐘。我們聽見皮靴踩在鐵梯子上的橐橐聲。有別的人正在上樓。畫面上立即出現另外兩隻手和一個頭,這個身穿制服,戴著帽子和徽章的警察開始攀越護牆。鏡頭往後拉時,他已爬了過來,顯現出來他的全身。他提槍奔出畫面。一名便衣偵探緊隨他身後爬過護牆。他叫約翰·弗格森,大夥兒叫他斯科蒂。他也提槍衝出畫面。

外景,舊金山的樓房頂,黃昏,遠景
天空映襯出舊金山景物的廣闊輪廓。離我們較近的地方,有三個小小的身軀在奔跑躥越那片房頂。我們最先看見的那個攀越護牆逃跑的人身穿白襯衣和淺棕色長褲,腳登輕便旅行鞋。穿警服的人對他開槍。斯科蒂身穿中灰色的服裝,鏡頭徐徐搖拍這三個人穿越房頂。

外景,舊金山的樓房頂,黃昏,中景
現在我們看見房頂之間,有一個窄空檔;往下可直落到地面。逃跑的人縱身一躍而過,穿制服的警察也跳了過去。斯科蒂也照樣那麼一跳,但幾乎絆倒,失去了平衡。他設法穩住身子,笨拙地蹬在對面的房頂上,摔了個大馬趴,猛烈的撞擊碰得他生疼,幾乎喘不上氣來。他力圖站起來,抬起頭時露出一張痛楚難忍的臉,一條腿壓住另一條腿。瓦片鬆動了,他開始往下滑,先是兩條腿滑出了房頂的邊緣,然後是身子也往下出溜。慌張之下,他抓住了並不結實的瓦片,他在滑出邊緣的時候又抓住了槽檐,它脫落了,他懸吊在空檔中,向下觀望。

外景,舊金山的樓房頂,黃昏,近景
斯科蒂在往下看。

外景,舊金山的樓房頂,黃昏,遠景
從斯科蒂的視點拍攝那樓房的空檔及下面的地面。這個鏡頭似乎把它的深度增加了兩倍。

外景,舊金山的樓房頂,黃昏,特寫
斯科蒂心驚膽顫地往下看,他感到一陣難以忍受的噁心眩暈,便閉上了雙眼。

外景,舊金山的樓房頂,黃昏,中景
遠處是那個逃犯在跑。那個警察看到斯科蒂的境遇後,返身回到房頂的斜面,盡力伸手去拉斯科蒂。
警察:把手伸給我!

外景,舊金山的樓房頂,黃昏,特寫
斯科蒂的頭。他的雙手緊緊摳住槽檐的邊緣。
畫面上部是警察去拉斯科蒂的指尖。斯科蒂鬆開一隻手,但他住下一瞧,又立即緊緊抓牢,絕望地抬頭望著那隻援救的手。他再次往下瞧。
從斯科蒂的視點拍攝,地面離他好遠,好遠。

外景,舊金山的樓房頂,黃昏,中景
那警察的手在前景。他的臉在畫面上方。
警察:你怎麼回事呀?把手伸給我。
警察盡力再把手伸遠些。

外景,舊金山的樓房頂,黃昏
警察腳跟下的瓦片開始鬆動並在下塌。他也隨著往下滑。他拼命抓住房頂的表層。

外景,舊金山的樓房頂,黃昏,特寫
斯科蒂緊閉雙眼。當他聽到一陣可怕的尖叫聲時才睜開眼睛。

外景,舊金山的樓房頂,黃昏,遠景
那警察掉進空檔。

外景,舊金山的樓房頂,黃昏,特寫
斯科蒂驚恐萬狀地往下看。

外景,舊金山的樓房頂,黃昏,遠景
那警察攤手攤腳地躺在地上。人們紛紛奔進那條小巷,他們驚異地望著這具屍體,又抬頭望望斯科蒂雙腳懸空的地方。我們看見他們仰視時臉上反射的光。現在我們聽見一片反覆尖叫的警笛聲。
直到此時,一直激動地配合畫面的背景音樂戛然而止,畫面開始化出時,只聽見警笛的回聲。然後,在化的過程中,我們聽見由室內樂隊演奏的史卡拉第(注1)優美堅定的樂曲。
(化入)

內景,魯西安山上的一幢公寓,下午較晚時分
公寓內清新明快,樸素大方,到處堆滿了書籍、留聲機唱片和圖畫。公寓最吸引人的特色是透過一扇大玻璃窗可以望見舊金山緩緩上升的山巒。大玻璃窗的旁邊是公寓的主人馬喬里·伍德。大夥兒管她叫米琪,她坐在一張商業用的畫圖桌旁,以強烈的職業感全神貫注地畫一個纖細的、被拉長了的女郎,線條簡潔,衣著單薄。米琪肘旁的桌子上有一隻胸罩,她邊畫邊研究它。米琪·伍德年約三十七歲,富於魅力,為人正直坦率,穿著講究樸實。她戴眼鏡,但不像在別的影片裡的人那樣又摘又戴的。音樂是從一架留聲機里放出來的。房間裡的另一個人是斯科蒂。他坐在一張大扶手椅里,雙腿伸直擱在一張矮腳凳上,身子舒服地往後靠。就近的桌子上有一杯酒。他直起身子去拿酒,不料碰倒了靠在椅子上的拐仗。為了避免它倒下,他迅猛地扭轉身軀,伸手去扶。
斯科蒂:嗚!!
米琪(漠不關心地):我記得你說過已經不感到痛了嘛?
斯科蒂:是這倒霉的胸架,勒得厲害。(他重新放好拐仗)
米琪:不能伸展自如嗎?多不瀟灑呀。
斯科蒂:咳,你不了解那些警察局的醫生,他們根本不懂得風度。(愉快地嘆了一口氣)啊,明天!
米琪:明天怎麼啦?
斯科蒂:明天……折掉胸架。還要把這東西扔到窗外去(他揚揚那根枴杖)。我就成了一個自由人了。我可以扭動屁股……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了。
他揚起眉毛,臉帶意想不到的愉悅之色。米琪看看他,做了個鬼臉。
斯科蒂:米琪,你認為有許多人戴過胸架嗎?
米琪:比你設想的多。
斯科蒂(興緻來了):你怎麼知道的?個人體會?
米琪:勞你駕啦!(然後,事不關己地)明天以後打算幹什嗎?
斯科蒂:你是什麼意思?
米琪:你打算幹什麼去?現在你巳經辭退警察局的差事啦。
斯科蒂(溫馴地):你說得那麼不滿意似的。
米琪:不,那是你的生活。可是你曾經是一名很有前途的年輕律師,並決心有朝一日成為警察局長的嘛。
斯科蒂(溫馴地):我不得不辭職,米琪。
米琪:為什麼?
斯科蒂:我夜裡醒來就看見他從房頂掉下去……還想伸手去抓住他。
米琪:這不是你的過錯。
斯科蒂:我知道。大夥都這麼對我說。
米琪:強尼,醫生們解澤說……
斯科蒂:我知道。我有高處恐怖症。多麼討厭的病。怕登高。正好是這個時候證明我有這種病。
米琪:啊,你是得了這種病,而且是去不了根的。誰都怪不著。所以你為什麼要辭職呢?
斯科蒂:那就坐在桌子後面?成了個坐辦公室的?
米琪:這是你該待的地方。
斯科蒂(笑了笑):有高處恐怖症可不成,米琪。要是我掉了一枝鉛筆在地上,彎腰去檢,就會成災難!
米琪(哈哈大笑):噢,強尼唷——
她端詳他片刻,又埋頭工作。現在他拄著枴杖在屋裡踱來踱去。
米琪(終於開腔說話,沒停下手裡的活):唔?……你打算幹什嗎?
斯科蒂:眼前沒事可幹。你忘了我是一個獨立工作的人,或者是相當獨立的人。
米琪:你幹嗎不出去旅行一段時間呢?
斯科蒂(咧咧嘴):為了忘記?別婆婆媽媽的,米琪。我不會完蛋的。
米琪:這個星期你有沒有感到頭暈眼花呀?
斯科蒂:我現在就有點兒。
她立即心領神會,敏銳地抬頭看。
斯科蒂:為了那音樂。
米琪:噢!
她走過去把留聲機關掉。斯科蒂踱到圖畫案旁。
斯科蒂:擱在這裡的小玩藝兒是什麼?(他用枴杖撥了撥那胸罩)
米琪:這是一隻胸罩。這些事你全懂。你現在是個大人了。
斯科蒂:我從來沒有見過一隻這樣的。
米琪:這是新式的、革新的胸罩。沒有肩帶,沒有後面的搭扣,但是具備胸罩的一切功能。主要是那根斜筋骨架起作用。
斯科蒂(印象深刻地):呃—哈!
米琪:是半島上的一個航空機械師設計的。他利用業餘時間乾的。
斯科蒂:這種嗜好可真有意思。(他踱回到椅子那邊,長時間地觀察她畫圖。然後)你的愛情生活怎麼樣啊,米琪?
米琪:遵循著一系列的想法。
斯科蒂:唔?
米琪:正常。
斯科蒂:難道你再也不打算結婚?
米琪(輕鬆地):你知道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合我的心意,強尼——
斯科蒂:是的,我是個狠心的人。咱們曾經訂過婚,不是嗎?
米琪:整整三個星期。
斯科蒂:啊,美好的大學生活。不過是你要解除婚約的,我仍然是可以得到的。可以得到的弗格森。噢,米琪,你還記得大學裡那個叫加文·埃爾斯特的傢伙嗎?
米琪:加文?加文·埃爾斯特?你以為我會記得,忘了。
斯科蒂:今天我接到他的電話。真逗。戰爭期間他無影無蹤,聽說到東部了。猜想他又回來了。(他摸出一張紙條)這是個宗教團體的電話。
米琪:那是個貧民區,不是嗎?
斯科蒂:可能是。
米琪:他很可能是遊手好閒,找你討杯酒喝吧。
斯科蒂:咳,我就是遊手好閒嘛。我要請他喝幾杯,訴訴我的煩惱。不過今晚不去。要是你不陪我喝,今天晚上我自個兒喝。(他起身告辭)
米琪:對不起,老兄,我有工作。
斯科蒂:米琪,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去不了根兒了?
米琪:什麼事?
斯科蒂:我的……高處恐怖症。
米琪:我問過我的醫生。他說只有經受另一次感情衝擊才能治好,沒準也治不好。而且你不會再從另一個房頂衝下去,以證實能不能治好。
斯科蒂:我想我能制服它的。
米琪:怎麼個制服法?
斯科蒂:我有一個理論。瞧。如果我一點一點地習慣於登高……逐步登高,明白嗎?
他急切地在找什麼東西,說話間,低頭看見一張矮凳,便把它挪到房間當中。
斯科蒂(繼續):這兒,我把我的意思做給你看,我們從這裡開始。
米琪:那兒!?
斯科蒂:你要我從哪兒開始呢?金門橋?
他踏上矮凳,站在那兒驕傲地上下瞧。
斯科蒂:現在。我抬頭看,我低頭看。我抬頭看,我低頭看。看見了嗎?挺好。
米琪(同時說):別鬧著玩了。等會兒。
她跑進廚房,立即搬回一把家用的鋁質小梯子。
斯科蒂:啊,真是我的好心肝!這兒?(他踩上第一級)
米琪:登上第二級。
斯科蒂:好咧。
他登上第二級,又進行練習。
斯科蒂:我抬頭看,我低頭看。我拾頭看,我低頭看。我馬上就去買一把好的高梯子,再往上爬。(他登到梯子最高一級)
米琪:現在別緊張。
斯科蒂:這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我抬頭看,我低頭看。我往上看——(此刻,他轉身眺望大玻璃窗,鑄成大錯)

從斯科蒂的視點拍攝
我們看見大玻璃窗下的街道。整個景物開始晃蕩飄搖。

內景。米琪的公寓,下午較晚時分,特寫
斯科蒂一副噁心欲吐的難受相。

從斯科蒂的視點拍攝,遠景
飄忽的景物變到原先的場景,地面忽然縮小,那個警察正往下掉。

內景,米琪的公寓,下午較晚時分,中近景
斯科蒂的臉痛苦得變了形,他閉上眼睛,頹然倒下。鏡頭緩緩在後拉,現在米琪進入畫面,她舉起雙手抱住他,他耷拉著腦袋,靠在她身上。玩笑收場了。
米琪:強尼!
斯科蒂(喃喃細語,他繃著臉,閉上眼):噢,可恨!可恨!可恨——
(化入)

外景,船塢,白天,遠景
若干船隻停在船台上,人們熙來攘往,起重機在移動。斯科蒂被截在大門口向看門人解釋著什麼。看門人指指附近的一座房子。斯科蒂點點頭,從他跟前穿過船塢,走向那座房子。
(化入)

內景,加文·埃爾斯特的辦公室,白天
這是一間設備齊全的辦公室,有一扇可以瞭望繁忙船塢的大玻璃窗。玻璃框裡有幾隻新式貨船的模型,但更重要的是牆上掛了許多鑲框的照片和廣告,以及與加利福尼亞洲早期歷史有關的地圖,有些是墨西哥人統治時期的,有些是淘金時期的,有許多是舊金山十九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加文·埃爾斯特坐在辦公桌後,年齡與斯科蒂相仿,身體結實,有點謝頂,目光冷漠機警。他身穿剪裁講究的服裝,給人的印像是一個愛好金錢並知道如何花錢的人。他默不作聲地端詳斯科蒂,後者站在窗前觀望生機勃勃的船塢。好半晌之後——
斯科蒂:你是怎麼幹上造船業這一行的,加文?
埃爾斯特:通過婚姻。
斯科蒂向他投去驚奇的一笑,讚賞他的坦率,又扭過頭去看窗外。
斯科蒂:有趣的行當。
埃爾斯特:不,說實話,我覺得它枯燥單調。
斯科蒂:你沒有必要為謀生而幹這行嘛。
埃爾斯特:不。只是為了承擔義務。我妻子家裡的人都過世了,必須有人管理她的財產。她父親的合夥人在東部巴爾的摩經營公司的工廠,因此我決定,既然非得幹這行,不如回到這兒來。我一直喜歡這個地方。
斯科蒂:你回來有多久了?
埃爾斯特:差不多一年了。
斯科蒂:你喜歡這裡。
埃爾斯特:舊金山變樣了。舊金山吸引我的東西正在飛快地消失。
斯科蒂:(對著牆上的舊照片微笑):就像這些東西。
埃爾斯特(點頭):我希望能在那時在這裡生活。這種色調、興奮……力量……自由。
雖然他沒有強調那個字眼,但他輕柔地滯留在「自由」這個詞的勁頭,使斯科蒂再次看看他。埃爾斯特抬起頭來友好地笑笑。
埃爾斯特:請你坐下來好嗎?
斯科蒂:不,我這樣挺好
埃爾斯恃:我在報上看到那件事覺得很遺憾。(沒有反應)你辭退了警察局的差事。(斯科蒂點點頭)是一種永久性的身體殘疾嗎?
斯科蒂:不,高處恐怖症不是殘廢。只不過我不能爬梯子,不能登高,比如上馬克頂上的酒吧(注2)。不過,(聳肩,微笑)——這個城裡有許多建在地面上的酒吧嘛。
埃爾斯特望著寫字檯面考慮了一下,然後抬頭看。
埃爾斯特:你現在想喝一杯嗎?
斯科蒂:不……不喝,謝謝。喝酒提神還嫌早了點。(稍頓)唔,我猜想該談的事都談過了,不是嗎?我從沒結婚,我很少和「大學棒球隊」見面,我是退職的偵探,而你躋身造船業。(稍頓)你在琢磨什麼?加文?
少傾,埃爾斯特不經意地離開座位,踱過房間,眺望窗外,掏出手帕無聊地擤鼻子,終於迴轉身來,直勾勾而冷漠地注視斯科蒂好半天。
埃爾斯特:我請你上這裡來,斯科蒂,是知道你已經辭掉偵探的工作,但是找不知道你能否特別賞臉,為我重操舊業。
斯科蒂看著他,不明就裡。
埃爾斯特:我要你跟蹤我的妻子。
斯科蒂未動聲色,但仍能感覺到他內心極為反感的意思,眼睛深處藏著幾分難以覺察的譏笑。
坎爾斯特:不是你想像中的事。我們的婚姻非常幸福。
斯科蒂:那嗎?
埃爾斯特:我擔心她會遭到傷害。
斯科蒂:受誰的傷害?
埃爾斯特:已經故去的某個人。
斯科蒂等他往下說。
埃爾斯特:斯科蒂,你信不信過去的人,已經死去的人能撞進來對一個活人採取行動?
斯科蒂:不相信。
埃爾斯特:如果我對你說我,相信我妻子遇到了這類事,你怎麼說?
斯科蒂:我會說,你最好送她到最近的精神病醫生,心理學家,神經病學家,精神分析學家那裡去,或者找普通的家庭醫生,讓他檢查你們倆。
埃爾斯特(計劃受挫):那麼你對我毫無用處。很抱歉,我浪費了你的時間。謝謝你來一趟,斯科蒂。
斯科蒂(尷尬地站起來告辭,有點窘迫,也有點歉意):我不是有意那麼莽撞。
埃爾斯特:不,我知道這件事聽起來不合情理。你仍然是頭腦冷靜的人,斯科蒂,是吧?你一向如此。你認為我是在捏造嗎?
斯科蒂:不。
埃爾斯待:我沒捏造。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對我說著話的時候,不是說什麼重要的事,突然,她的聲音變小,沉默了,她的眼神出現了陰影,眼睛變得呆呆的……她心在別處,離開了我……成了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我叫她,她聽不見。然後她長嘆一聲,回來了。活潑伶俐地望著我,不知道自己曾經走過神……說不出想到了什麼,……也說不出為什麼……
斯科蒂:她多久發作一次?
埃爾斯特:上幾個星期越發越頻繁。她到處閒逛。天知道她逛到哪兒去了。有一天我跟蹤過她。
斯科蒂:她上哪兒了?
埃爾斯特回顧那天的情景時,幾乎沒注意這個問題。
埃爾斯特:我看著她走出公寓,像是一個我不認識的人……走路的樣子也不同……我沒見過她那樣仰起頭,她走進她的汽車,開走了……(他陰鬱地笑笑)金門公園。五英里。她坐在湖邊的一張條椅上,望著對岸以前波特爾家的舊柱石。她坐在那兒很久,一動也不動……可是我必須離開,去辦公室。那天晚上我回家後,問她一天都幹了些什麼。她說她開車到金門公園在湖邊坐坐。沒幹別的。
斯科蒂:哦?
埃爾斯特:她汽車上的里程表顯示她那天開了九十四英里。她到哪兒去了呢?(稍頓)我必須知道,斯科蒂。在我和醫生打交道之前要知道她到過哪兒,幹了些什麼。
斯科蒂:你對醫生提起過嗎?
埃爾斯特:提過,但很小心。我要在把她交給別人照料之前多知道一些情況。(焦急地)斯科蒂……
斯科蒂(敏捷地):我能為你請一些私家偵探跟蹤她。他們是可靠的,好樣的……
埃爾斯特(打斷他):我需要你。
斯科蒂:這不是我的行當。
埃爾斯特:斯科蒂,我需要一個朋友!需要我信得過的人!這件事把我弄得六神無主了!
沉默了好長時間。
斯科蒂:我怎麼能見到她,認識她呢?
埃爾斯特:今天晚上,我們要去看首場的歌劇表演。事先會到厄恩尼飯店吃飯。哪兒更為方便些?
斯科蒂:厄恩尼飯店。
埃爾斯特:好吧。(稍頓)開頭你是不會看出什麼苗頭的,斯科蒂。有時候,連我那麼了解她的人也說不出來她什麼時候開始變化。她的外表是那麼可愛,那麼正常……
這句話的後半部份和化的過程同時進行。
(化入)

內景,厄恩尼飯店,晚上
我們在樓上的一個餐廳裡,那裡的裝潢和氣氛把我們帶回到幸福富裕的年代。這是舊金山過去的生活方式。斯科蒂坐在酒吧間裡,略略側身,因此他面對著餐廳。他邊喝酒邊從容地仔細掃視餐廳。鏡頭隨著他一起搜索,搖過許多盛裝的女士,直搖到遠處靠牆的一張雙人桌才停下來。加文·埃爾斯特坐在桌邊和他的妻子共餐。斯科蒂看不清她。她有點側背著他,而每當她轉過頭來時,似乎總是有一名侍者正好走過,擋住他的視線。在這個過程中,我們聽見埃爾斯特在上個場景繼續說話的聲音。
埃爾斯特的聲音(繼續):不過,我現在發現,這個巨大的變化是從我帶她到舊金山的第一天開始的。你知道人們初次來到舊寶山時的那種反應。瑪德琳全部經歷到了,但她的反應之強烈到近乎驚駭的程度。她像是一個小孩回到了家。城市裡的每一件事都使她興奮:她非得走遍每個山坡,仔細察看海洋的岸邊,視察所有的舊房子,逛遍所有舊的大街小巷,當她見到某件沒起變化仍然保持老樣子的東西時,她便欣喜若狂!認為那些東西過去是屬於她的。然而她以前從來沒到過這裡。她是在東部出生成長的。起初我當然喜歡她這樣。因為我愛這個地方,我要我的新娘喜歡它。可是後來卻使我不自在起來。她高興的勁頭過份強烈,她的興奮過於激烈,而且永不減退。她的笑聲太大,她的眼睛閃爍得太亮,她按受這個城市的方式夾雜著幾分狂熱。她迷上了它。然後有一天,她又變了……一聲深深的嘆息使她穩定了下來,陰影遮住了她的眼睛……
現在,加文·埃爾斯特已經在帳單上籤過字,他和妻子起身離座,走向門口。斯科蒂仍未能在不受遮擋的情況下看過她一眼,但是我們在幾個短哲的瞬間看出她年輕,才二十多歲,模樣伶俐動人,有一雙溫柔、聰慧並富於幽默感的眼睛。斯科蒂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她在酒吧間的門口離開斯科幕兩英尺處站住,等候滯留她身後向待者領班致謝並付小費的丈夫。她安詳地環視四週,目光沉著、冷漠而泰然自若。她的目光在斯科蒂的臉上逗留片刻,隨即繼續含笑往前走。
在我們觀看以上細節時,埃爾斯特的聲音一直不停歇地延續著,及至瑪德琳走到斯科蒂附近站住等候時才結束了他的敘述。
埃爾斯特的聲音(繼續):我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事。她到過哪兒,見到了什麼,幹了些什麼。可是那天,她的尋訪結束了。她已經找到她要找的東西,她回到了家。這個城市有什麼東西控制了她。
當斯科蒂凝視她時,他們倆的目光相遇,他旋即轉身拿他的酒。待他再回過身來時,她已經離去。他有點意外地左顧右盼,瞥見她正轉過樓上大廳的拐角。他的目光若有所思,漸漸記住她的面貌。
(化入)

外景,布羅克班克公寓,白天,中特寫
斯科蒂坐在他那輛淺灰色的汽車裡看報紙。汽車裡的收音機開著,我們聽到老一套的流行音樂。他從擋風玻璃往外隙望。

外景,布多克班克公寓,白天,從斯科蒂的視點拍遠景
我們看見一幢有石砌院門的公寓大樓,院裡停著一輛小汽車。它的上首是進入公寓的門。那裡沒什麼動靜,只見一個商人模樣的人從門裡出來,走出院子。

內景,汽車,白天,斯科蒂的特寫
他埋頭看報,但沒集中注意力。他的目光又返回那幢公寓。

外景,布羅克班克公寓,白天,中遠景
鏡頭近了一些,但仍在公寓的石砌院門外,我們看見上方的主要入口。有那麼一會兒,也許是十五秒鐘左右,什麼動靜都沒有。突然間,我們看見加文的妻子瑪德琳出現了。她穿著一套剪裁考究的淺灰色衣服,她佇立片刻,打量周圍。

內景,汽車,白天,中特寫
斯科蒂把報紙塞到一旁,關掉收音機。他發動汽車。

外景,布羅克班克公寓,白天,中遠景,斯科蒂的視點
我們看見瑪德琳穿過小院,走到一輛淺綠色的賈格爾牌汽車跟前,她停下來打開她的皮包,拿出車鑰匙。她上了汽車。

外景,布羅克班克公寓,白天,中景
斯科蒂開始緩緩地從馬路邊把汽車拐出來。

外景,布羅克班克公寓,白天,中景,斯科蒂的視點
瑪德琳的汽車開出院子,拐進旁邊的街道。

內景,斯科蒂的汽車,中特寫
我們看見他在開車,密切注視前方。

外景,街道,舊金山,白天,中遠景
我們通過他的汽車發動機罩上的擋風玻璃看見那輛淺綠色的賈格爾在他前面行駛,但速度相當正常,不太快。

內景,斯科蒂的汽車,白天,中特寫
斯科蒂注視前方。

外景,街道,舊金山,白天,中特寫
我們通過擋風玻璃看見那輛淺綠色的賈格爾拐了個彎,開到另一條街道上去了。

內景,斯科蒂的汽車,白天,中特寫
斯科蒂照樣拐了個彎,我們看見他轉動方向盤。
(疊化)

內景,斯科蒂的汽車,白天,中特寫
斯科蒂焦急地向前看,生怕把她丟了。

外景,街道,舊金山,白天,中遠景
那輛綠色汽車減速,開始往左(或右)轉,因而斯科蒂前面的兩輛汽車得以開出來越過那輛綠色汽車。我們看見那輛綠色汽車拐進一條小巷。

內景,斯科蒂的汽車,中特寫
斯科蒂的表情起了些變化,不明白那輛汽車為什麼突然拐彎。

外景,街道,舊金山,白天,中遠景
畫面的左前方是一家大花店,橫巷的拐角上還有另一家商店。我們看見那輛灰色汽車拐進畫面。

外景,街道,舊金山,白天,中景,俯拍小巷
那輛灰色汽車開到前景右方。同時,我們看見那輛綠色的賈格爾停在街道那頭的一個黑門洞前。

內景,斯科蒂的汽牟,中特寫
我們看見斯科蒂從車窗探頭望街道。

外景,小巷,中遠景,斯科蒂的視點
我們看見瑪德琳從賈格爾出來,走進一個相當陳舊的門面。

外景,小巷,白天,中遠景
斯科蒂下了汽車。我們看見他順著小巷朝賈格爾走去。

外景,小巷,中景
鏡頭搖拍斯科蒂走過賈格爾,他小心謹慎地走進那個黑門洞。

內景,黑洞洞的過道,白天,中景
我們看見斯科蒂沿著過道走,他到達盡頭的門口。

內景,黑洞洞的過道,白天,中特寫,從斯科帶的肩上拍過去
他文質彬彬地推開那扇門。我們從他的肩上看見明亮的光線和花店的後半部份。

內景,花店,白天,特寫
斯科蒂從半開的門中窺視時吃驚的表情。他突然看到——

內景,花店,白天,中景
瑪德琳和一個店員說話,她要打聽什麼事。那店員好像認識她,笑著點點頭,並走到店堂的一邊。瑪德琳等著,轉身打量商店。她走近鏡頭後又再次側轉身子,和她在厄恩尼飯店時斯科蒂初次見到她時一樣。

內景,花店,斯科落的特寫
斯科蒂小心翼翼地掩窄那個門縫。

內景,花店,白天,中景
那個女店員回到畫面。她拿著一小束花。瑪德琳讚許地點點頭。店員回來時,我們看見瑪德琳已經表示要買這束花了。店員開始寫帳單時,瑪德琳便開始打開錢包。

內景,花店,白天,斯科蒂的特寫
他小心翼翼地掩上門。

內景,過道,白天,中遠景
我們看到斯科蒂離開那扇門,急忙對著鏡頭沿著過道走。他向左邊走出畫面,當他開門走進小巷時,一時間陽光射進過道。

外景,小巷,白天,中景
斯科蒂從門洞出來,走過綠色的賈格爾。我們的距離正夠看到門洞上的牌子,說明這是花店的後門,顧客的停車處。

外景,小巷,白天,遠景
斯科蒂從賈格爾旁邊橫過小巷,走到他停車的地方,登上汽車。少頃,看見瑪德琳在附近進入畫面,捧著那束花登上賈格爾。我們聽見發動機的響聲,她立即啟程。那輛灰色汽車也小心地保持著距離跟蹤。
(疊化)

內景,斯科蒂的汽車,白天,中景
我們看見斯科蒂在開車,望著前方。

外景,多洛雷絲大道,白天,遠景
那輛綠色賈格爾在前方沿著寬闊的多洛雷絲大道行駛。它又停在教會的外面。我們看見瑪德琳迅速下車。斯科蒂的汽車進入畫面後即減速。

內景,斯科蒂的汽車,白天,中特寫
他一面朝前看,一面慢慢煞住汽車。

外景,多洛雷絲大道,白天,中景
灰色汽車在前景,斯科蒂下車,砰地關上車門,走到綠色的賈格爾汽車停靠處對面的一個門洞。

外景,多洛雷絲教會,白天,遠景
現在我們才第一次看到老多洛雷絲教會的正面。斯科蒂從右側進入畫面,並走向那個敞開的,小而黑的門道。

外景,多洛雷絲教會,白天,中景
斯科蒂穿過小門洞。我們在附近的牆上瞥見一塊匾,上面記載著教會建成的日期。

內景,多洛雷絲教會,白天,中景
我們看見斯科蒂穿過那扇門,並走向鏡頭。他站住(特寫)。

內景,多洛雷絲教會,白天,遠景
我們從斯科蒂的視點看見正中的甫道,遠處是老教會的祭壇。除了祭壇周圍有強烈的光線外,室內甚為昏暗,教堂里闃無一人。

內景,多洛雷絲教會,白天,中特寫
斯科蒂略側轉身子,彷彿要順原路返回,然而他再回頭看了一眼,稍稍閃到一旁。

內景,多洛雷絲教會,白天,遠景
鏡頭角度略變,我們看見祭壇右側盡頭處有扇小門,緩緩地掩上。

內景,多洛雷絲教會,白天,特寫
斯科蒂立即走上前去,出畫。

內景,多洛雷絲教會,白天,遠景
斯科蒂進入前景。我們看見他從甫道疾步走向祭壇。

內景,多洛雷絲教會,白天,中景
我們離祭壇近多了。斯科蒂從右側進入畫面,快步走向那扇小側門。他推開門時,一道強烈的陽光投入教堂。

外景,墓地,白天,特寫
我們看見斯科蒂從教堂出來,面對隨著他後拉的鏡頭走來。

外景,墓地,白天,中景
鏡頭隨著他的視點拐了一個彎,對著一垛牆中的一個小門道。鏡頭開始穿越門道。

外景,墓地,白天,特寫
斯科蒂穿過門道。

外景,墓地,白天,遠景
鏡頭移拍墓地。我們看見瑪德琳在遠處低頭觀看一塊基碑,她手裡仍拿著那束花。

外景,墓地,白天,特寫
斯科蒂望著瑪德琳,有點吃驚。他從右側出畫。

外景,墓地,白天,遠景
我們看見斯科蒂順著墓地的一側走去,後景是教會的教堂。鏡頭一路搖拍他,直轉到它面對瑪德琳的位置。畫面上看不見他了。

外景,墓地,白天,中遠景
鏡頭搖拍斯科蒂走過瑪德琳的身旁,他在一個神龕後找到一個可以觀測她的位置。

外景,墓地,白天,中特寫
斯科蒂在觀察瑪德琳。

外景,墓地,白天,中遠景
我們從他的視點,透過樹葉看見瑪德琳的背影,她仍在低頭看那座墳墓。她開始轉身。

外景,墓地,白天,中特寫
斯科蒂謹慎地略為後退。

外景,墓地,白天,中景
鏡頭對著神龕的角落片刻。起先毫無動靜,後來聽見腳步聲,這才看見瑪德琳進入畫面,手裡仍拿著那束花。她走得非常緩慢。她走到與斯科蒂成相反方向時駐步不前,成為正側影。她打開錢包,取出一方小手帕,然後又繞小道向出口走去。

外景,墓地,白天,中特寫
斯科蒂口送她離去。

外景,墓地,白天,中遠景
瑪德琳走向教會教堂側面的一扇小門,她走進門去。

外景,墓地,白天,中景
斯科蒂趕緊從他的藏身處走到瑪德琳曾經佇立的那塊墓碑前。

外景,墓地,白天,中景
斯科蒂迅速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和一枝鉛筆。邊看墓碑邊寫。

外景,墓地,白天,特寫
插入墓碑上的文字:「卡洛塔·瓦爾德斯,生於1831年12月3日,卒於1857年3月5日。」

外景,墓地,白天,中景
我們看見斯科蒂急匆匆地從墓地走向出口。鏡頭搖拍。(化入)

內景,斯科蒂的汽車,白天,中特寫
他尾隨瑪德琳時,眼睛再次看著前方的道路。

外景,市場路,白天
我們看見那輛綠色的賈格爾從第十六街開出來,過了市場路,開上坡。

外景,舊金山街道,白天
我們看見那兩輛汽車相隨著上坡。
(疊化)

外景,林肯公國的入口處,白天
那兩輛汽車沿著林間道路開進入口處。賈格爾在榮譽軍入宮前停車。當瑪德琳下車並穿過庭院走到藝術館時,斯科蒂繼續驅車前進。斯科蒂把汽車停在較遠的地方,隨著她進去。
(疊化)

內景,藝術館,下午,遠景
鏡頭從前景的圓柱間拍攝,我們看見藝術館頂燈灑下柔和的光線,館內空蕩蕩的,只有一個人。這就是瑪德琳。她坐在遠處盡頭的一張小木凳上。她抬頭仰望,目不轉睛地盯住一幅巨形畫像。漸漸地,我們看見斯科蒂從左前景入畫,他審視她片刻,然後靜悄悄地小心移步,走進藝術館,開始細看那些畫。

內景,藝術館,下午,半特寫
鏡頭對著斯科蒂的背影,當他佯裝看牆上的畫時,移動拍攝。他幾乎沒有在任何畫前駐足。他時不時不露聲色地回頭望。鏡頭終子停了下來。斯科蒂謹慎地轉過身來向展廳另一端望去。

內景,藝術館,下午,中遠景
我們從他的視點可以看到他視野的全貌。瑪德琳(背影)坐在一張油漆過的條凳上,右手拿著那束花,她的上端是一幅金髮美人的大半身畫像,畫中人穿著十九世紀的服飾。她彷彿在低頭凝視,面帶高深莫測的微笑。

內景,藝術館,下午,特寫
斯科蒂的眼睛看到——

內景,藝術館,下午,特寫
瑪德琳拿著花束的手擱在油漆過的條凳上。鏡頭徐徐往上搖並推近拍攝部份畫像。鏡頭停在畫中人手中的花束上。

內景,藝術館,下午,特寫
斯科蒂不形於色。他轉移目光。

內景,藝術館,下午,中特寫
鏡頭拍攝瑪德琳的背部,我們只見到她的頭和肩。鏡頭推至近她那束金髮挽成的髮捲充盈畫面。鏡頭上挑,我們看見畫中婦人的頭和肩。她戴了一條墜著鑽石的華貴項鍊。隨後,鏡頭緩緩推近,主要拍攝她項窩上那束髮卷。

內景,藝術館,下午,特寫
斯科蒂若有所思地回憶他和加文的談話。他再次抬頭看。

內景,藝術館,下午,中特寫
又是戴著有鑽石墜項鍊的婦人高深莫測的目光。它幾乎就是在看著斯科蒂。

內景,藝術館,下午,中特寫
斯科蒂轉身,並小心地退出藝術館。

內景,藝術館,下午,中遠景
現在,鏡頭回到原來的位置,在房間入口處的圓柱上方,我們看見斯科帶朝鏡頭走過來。走至較近景時,我們看見他向畫外的什麼人打招呼。

內景,藝術館,下午,中景
一位男服務員走向鏡頭。他走出畫面。

內景,藝術館,下午,中景
服務員走到斯科蒂等候他的地方。斯科蒂低聲向他提間。
斯科蒂(向藝術館那邊點頭示意):畫中的那位貴婦人是誰?(服務員轉過頭去)就在那位女士坐著的地方。
服務員:噢,那是卡洛塔,先生。(看到斯科蒂還沒明白)你可以在目錄上找到《卡洛塔畫像》。
服務員給他一張目錄時,斯科蒂頜首致謝。斯科蒂回頭看室內。鏡頭往前推,經過他身邊,因此我們再次只見瑪德琳坐在那裡,依然在凝神看那幅畫像。
(疊化)

外景,藝術館,下午,中景
前景是斯科蒂坐在他的灰色汽車裡。我們看見遠處的上端是那輛綠色的賈格爾和藝術館院子後面逆光的圓柱。少頃,瑪德琳嬌小的身影進入畫面,她登上自己的汽車,發動引擎,開走了。斯科蒂發動他的汽車。他的汽車橫越畫面而去。
(化入)

外景,舊金山的一條街道,白天
這兩輛汽車在舊金山比較貧困的區域行駛。我們看見許多年久失修、破舊不堪的大木屋,有的差不多已被人丟棄。偶爾出現的庭院也是疏於照拂的,街上行人稀落,衣著寒酸。那兒透著一派淒楚凋零的景像。

外景,麥基特里克旅店,白天,遠景
那輛綠色的賈格爾在一座見過大世面的大房子前停了下來。這顯然是昔日舊金山的一座公館,現在變成一座公寓旅店了。有一座樓梯從大街上直通前門,門口有一個用幾根柱子頂住的半圓形天篷。瑪德琳下了汽車,登上樓梯,走向旅店的入口處。她仍然拿著那束花。

外景,麥基特里克旅店,白天,中遠景
斯科蒂把汽車停在馬路邊。他下車後站在人行道上望著前方。他往前走出畫面。

外景,麥基特里克旅店,白天,中選景
我們見到斯科蒂漫不經心地在人行道上徘徊。那輛綠色的賈格爾停在旅店樓梯的右側。他溜躂到綠色汽車跟前。

外景,麥基特里克旅店,白天,中景
鏡頭越過綠色汽車車頂拍攝,斯科蒂在樓梯底徘徊。看不見瑪德琳的蹤影。這時她顯然已經進去了。斯料蒂轉身端詳這所旅店的外貌,鏡頭越過他的肩向上搖到這所房子,我們在房簷下看見旅店的招牌,黑色的字母已陳舊褪色。

外景,麥基特里克旋店,白天,特寫
斯科蒂轉身離開旅店,望著汽車的方向。他又迴轉身來考慮下一步該幹什麼。他回頭望望旅店。驀然間,他的眼睛被什麼東西吸引住了。他急忙在入口的牆邊隱藏起來,鏡頭搖拍,他再次抬頭觀望。

外景,麥基特里克旅店,白天,遠景
我們從他的視點看見二樓把角的窗戶上出現了瑪德琳的倩影。她邊漫不經心地放目遠眺,邊脫下套裝的上衣。她又返身回到房裡。

外景,麥基特里克旅店,白天,特寫
斯科蒂真的被這個景像弄迷糊了。他思忖片刻,然後下定決心,開始上樓梯,鏡頭搖拍。我們看見他走到樓梯最高一級,接著走向前門。

外景,麥基特里克旅店,白天,中景
斯科蒂稍停片刻,然後鎮靜一下精神,推開門走了進去。

內景,安基特里克旅店門廳,白天,中特寫
斯科蒂走進門來,隨手帶上門。他環視四週。

內景,麥基特里克旅店門廳,白天
從斯科蒂的視點,我們看見大部份門廳。那裡有一個小小的接待處,一旁是鑰匙架。但最醒目的是綠色的樹葉。高大挺立的盆栽橡皮樹四下分散在門廳裡,還有黃櫱。斯科蒂站在那兒凝視。屋裡沒有人,了無生氣的。後來我們看見一片橡皮樹葉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伸出一隻手來,好像是在照料樹的,我們這才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
女經理:有事兒嗎?
斯科蒂望望那個方向,女經理從橡皮樹後走出來。她年齡稍長,頭髮花白,身材矮小,斯文有禮,目光慈詳,炯炯有神,滿臉堆笑。
女經理: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嗎?
斯科蒂:是的……你經管著這家旅店。
女經理:噢,是的!
斯科蒂:請告訴我,誰住在二樓把角,那個角落的房間裡好嗎?
女經理(爽朗地):噢,恐怕我們不能提供這類的情況。你看,我們的顧客是有權保守他們的私事的。而且我的確相信這樣做是違背法律的,當然,我不認為他們中會有人真的在乎,再說,我還必須知道你是誰,同時向——
此時,斯科蒂已經掏出他的錢夾,顯示他的證章,她瞧了一眼便住了嘴。她立即沉下面來,一點也不慈詳了。不過她又恢復了她天真的朝氣。
女經理:噢,天啊!她做錯什麼事了嗎?
斯科蒂:請回答我的問題。
女經理:我想像不出那個長著那麼漂亮臉蛋的可愛小姐……
斯科蒂(催促著):她叫什麼名字?
女經理:瓦爾德斯。瓦爾德斯小姐。(頓,然後活潑地)你知道,這是西班牙名字。
斯科蒂(緩慢地):卡洛塔·瓦爾德斯?
女經理:是的,就是她,挺好聽的名字,對吧?外國的,不過挺好聽。
斯科蒂(把向題拉回來):她用這個房間多久啦?
女經理:噢,恐怕有兩個星期了。對了,租約是到明天。
斯科蒂:她在這裡過夜嗎?住過嗎?
女經理:不……她只在這裡坐坐。每週兩三次。你知道,我從來不提什麼問題。只要他們都行為端正。我該說,我曾懷疑——
斯科蒂(打斷她):她下來的時候別說我來過。
他轉身走開,面有狐疑之色。
女經理(坦然地):噢,可是她今天沒上這兒來。
斯科蒂(迅速返身對著她):五分鐘之前我眼看她進來的!
女經理:喔,不對,她根本沒到這兒來!不然,我該見到她。我一直待在這裡往找的橡皮樹葉上抹橄淡油嘛!
斯科蒂凝視她那張天真的笑臉。她望望那鑰匙架。
女經理:看那兒!你看見了嗎?她的鑰匙在架子上!
斯科蒂(沉重地):請你……去看看好嗎?
女經理:看她的房間?喔,好吧,當然,如果你要求的話。不過這樣做怪傻的……
她放下那罐橄欖油和海綿,拿出她的萬能鑰匙。她走上樓梯。斯科蒂望著她走開,然後低頭看那罐橄欖油,看看那棵橡皮樹,等著,又抬頭望樓梯。
女經理的聲音(活潑地):喔,偵探先生!你願意來看看嗎?
斯科蒂跑步上樓。

內景,二樓的樓梯口,白天
女經理站在敞開的房門附近。斯科蒂擦身越過她,站在門道上。

內景,旅店臥室,白天
我們越過斯科蒂和那泣女經理的肩看那房間。房間裡空無一人。斯科蒂走到窗前往下瞧。從他的視點看到曾停放瑪德琳的賈格爾汽車的馬路邊已經空了。
斯科蒂:她的汽車開走了。
女經理:什麼汽車?
他回身望著她那張笑容可掬的臉,又掉轉頭去望窗下,一籌莫展。
(化入)

外景,布羅克班克公離,白天
斯科蒂的汽車停靠在前景,遠處是那幢公寓。他望著對面。那輛綠色的賈格爾牌汽車半藏在那個小停車場的角落裡。斯科蒂溜躂過去,察看那輛汽車,望望裡面。車座上有從波苔斯塔花店買的、曾帶到墓地去的那束花。
(化入)

內景,米琪的公窩,白天
米琪正在畫一幅晚禮服的廣告。留聲機播放著輕柔的音樂,可能是巴赫的撥弦古鋼琴,也可能是蘭多斯卡的音樂。斯科蒂進入畫面,米琪抬頭看,嚇了一跳。
斯科蒂:米琪,你知道誰是舊金山歷史的權威?
他走過去,毫不遲疑地關掉留聲機。
米琪:歐,這是女孩子喜歡的打招呼的方式。也不說句:「喂,你看上去真精神」之類的廢話,直不楞登就說:「你知道誰——」
斯科蒂(打斷她):噯,誰?快點,你誰都認識。
米琪:伯克利的桑德斯教授。
斯科蒂:不是那種歷史。是微不足道的材料。不上經典的人物。
米琪:噢,你指的是過去舊金山黃金時代快活的波希米亞人,那些帶刺激性的故事?就像1879年8月在安巴卡迪羅誰打死誰這類的事?
斯科蒂:是的。
米琪:波普·利貝爾。
斯科蒂:誰?
米琪:波普·利貝爾·阿爾戈西書店店主。你要知道什麼?
斯科蒂:1879年8月在安巴卡迪羅誰殺死誰。(他快速走到門口)
米琪:等等,你不再是偵探了。出了什麼事?
斯科蒂(躊躇):你和他熟嗎?
米琪:波普·利貝爾?當然。
斯科蒂:那好,快給我介紹。你的帽子在哪兒?
他環視四週找帽子。
米琪(快步走到門口):我不需要帽子。強尼,是件什麼事?(她立即衝出敞開的門)。
斯科蒂:我以後會告訴你的。等等!
他追趕她。
(化入)

內景,阿爾戈西書店,黃昏
書店陳舊,有霉臭味,到處堆滿了舊書,但值得注意的是書店裡充溢著對加利福尼亞拓荒時代的緬懷。牆上不僅掛著常見的舊地圖和相片,還有更激動人心的諸如鑲框的古老開礦權申請書,形容被追捕歹徒面貌的告示,韋爾斯·法戈快馬郵政的廣告。架子上有舊的威士忌酒瓶、淘金砂的盤這類東西。書店的主人波普·利貝爾頷首帶笑地細看斯科蒂遞給他的一張紙,斯科蒂則熱切地望著他。米琪在後景閒逛,觀賞牆上的相片,但也在聽他們的談話。
波普·利貝爾:是的……那位漂亮的卡洛塔……可悲的卡洛塔……
斯科蒂:在艾迪和高夫大街拐角上的那幢舊的大木頭房子和他有什麼關係?
波普·利貝爾:那是她的房子,是為她蓋的。這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斯科蒂:誰蓋的?
波普·利貝爾:是……不……我記不起名字了。一個闊佬。一個有權有勢的人。這不是什麼不平凡的故事。她來自城市南邊的某個小地方……有人說是某個教區的領地……年輕,是的;非常年輕。那個男人是他在酒吧里當歌舞女郎時發現她的……等等……等等……艾夫斯!他叫艾夫斯!對了。他把她帶走,在西部擴建區給她蓋了那座大房子……有一個小孩。是的。是那麼回事。那個孩子。
斯科蒂等著他接茬說。波普抬頭望望他,莞爾一笑。
波普·利貝爾:而現在,玉石俱焚,你明白。我說不清過了多久,也不知道那兒有過多少歡樂。不過他後來拋棄了她。他沒有別的孩子,他的妻子沒生過孩子。他領走孩子,把她拋棄了。那時侯男人們會這麼幹的。他們有權……也有自由。她就成了可悲的卡洛塔。孤伶伶地住在那幢房子裡……獨自在街上走,她的衣服舊了,又破又髒……瘋子卡洛塔……在街上攔住人們問:「我的孩子在哪兒?……你們看見過我的孩子嗎?」……
店堂里相當暗,所有的人實際上都成了剪影。鏡頭拍攝米琪的近景。她專心致志地傾聽,不再看牆,轉面對著老人。她頭部附近的牆上是一幅昔日聖·胡安·包蒂斯塔教會的畫。
米琪:這個可憐人……
斯科蒂:後來她死了……
波普·利貝爾:她死了。
斯科蒂:怎麼死的?
波普·利貝爾:自殺。(停頓。慘笑)這種事很多。
斯科蒂:謝謝你,利貝爾先生。非常感謝。
他忘了米琪,逕自轉身快步走出書店,陷入沉思。
米琪:嗨,等一下,再見!波普!多謝啦!(她衝出去追斯科蒂)

外景,阿爾戈西書店外的人行道,黃昏
米琪追上斯科蒂,拽住他的胳膊讓他站住。
米琪:餵、強尼,給我報酬。
斯科蒂:為什麼?
米琪:為了帶你上這兒來。快,說吧,
斯科蒂:無可奉告。
米琪:你得說,要不然還得戴上那個胸架!快點!
斯科蒂:我送你回家。
他大步流星地走開,米琪緊跟著。
(化入)

外景,米琪公寓外的街道,黃昏,遠景
斯科蒂的汽車開入畫面,停了下來。

內景,斯科蒂的汽車,黃昏,雙人中景
斯科蒂和米琪筆直在前看。
斯科蒂:你到了。
米琪:你沒有全對我說。
斯科蒂:我對你說得夠多了。
米琪:那個傢伙是誰?那妻子是誰?
斯科蒂:下車吧。我還有事。
米琪:我知道。就是打電話的那個人。你大學裡的老朋友埃爾斯特。
斯科蒂:下車!
米琪:意思是說那個美麗的瘋子卡洛塔死而復生,附在埃爾斯特妻子身上?啊,強尼!快說!
斯科蒂(惱火地):我沒告訴你我是怎麼想的,我告訴你的是他的想法!
米琪:那麼你是怎麼想的呢?
斯科蒂被問住了,出了神。沉默。
米琪:她漂亮嗎?
斯科蒂:卡洛塔?
米琪(心平氣和地):不,不是卡洛塔。埃爾斯特的妻子。
斯科蒂:呣,漂亮,我猜想……
米琪抬起眼梢看斯科蒂。
米琪(刻薄地):我想,我要去看看那幅畫像。(嫣然一笑)再見!
她迅速打開車門,跳下車去。
斯科蒂(感到受了奚落):米琪!
米琪:再見!
她砰地關上車門,跑進房子。斯科蒂盯視片刻,不再板著臉了,陷入沉思。他伸手到儀錶板的小貯藏框裡取出榮譽軍入宮永久藏畫的目錄。他翻到一頁,低頭細看。
插入鏡頭:卡洛塔畫像的複製品。

內景,加文·埃爾斯特的俱樂部,晚上
埃爾斯特和斯科蒂坐在舊金山一傢俱樂部的大廳裡,那裡有一兩個人在看報,一個侍者在後景給人送飲料。埃爾斯特在看斯科蒂從藝術館取來的目錄上卡洛塔畫像的複製品。侍者恭身在他們面前放下兩杯酒。斯科蒂觀察埃爾斯特,等他發話,終於——
埃爾斯特(慘澹地笑笑):你幹得不錯,斯科蒂。你很在行。
斯科蒂:那是卡洛塔·瓦爾德斯。
埃爾斯特:是的。
斯科蒂:有些事你沒告訴過我。
埃爾斯特:我不知道她會引著你到哪兒去。
斯科蒂:可是這件事你是知道的。
埃爾斯特:哦,是的。你注意到她的髮型。
他指指畫像複製品上頸窩的髮捲。斯科蒂點點頭。
埃爾斯特:還有些別的事。我妻子瑪德琳有幾件原來屬於卡洛塔的首飾。她繼承的。以前她從來不戴,式樣太老了。現在她一個人的時候,就拿出首飾,望著它們……慢條斯理地、擺弄它們……好奇地戴上,對鏡凝視……進入另一個世界……又是另一個人了。
斯科蒂:卡洛塔·瓦爾德斯是什麼人,你妻子的外祖母?
埃爾斯特:曾祖母。卡洛塔是因為失去孩子而瘋死的,那被人搶走的孩子是瑪德琳的祖母。
斯科蒂:(頗有信心地):唔,這就能解釋得通了,任何有這種背景的人都可能產生對過去的一種迷戀。
埃爾斯特:可是她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斯科蒂盯著他看時,他勉強地)她從來沒聽說過卡洛塔·瓦爾德斯。
斯科蒂:對多洛雷絲教會墓碑上的銘文,對艾迪大街一所舊房子和榮譽軍入宮裡的畫像也一無所知?
埃爾斯特:一無所知。
斯科蒂:那麼當她到那些地方去的時候……?
埃爾斯特:她就不是我的妻子了。
這兩個男人互相坦率真誠地對視。
斯科蒂:你怎麼知道所有這些她不知道的事情的呢?
埃爾斯特:大部份是她母親臨終前對我說的。其餘是我調查的。
斯科蒂:她為什麼不告訴她的女兒呢?
埃爾斯特:天生的恐懼。她的曾祖母發瘋之後自殺身亡。血液在瑪德琳的身體內。(稍頓)斯科蒂,我要求你嚴密地看住她。
斯科蒂拿起杯子,若有所思地慢慢喝酒。
(化入)

外景,榮譽軍入宮,下午晚些時候
陽光從後面照射在庭院的圓柱上。畫面上空無一人。臺階附近孤伶伶地停靠著那輛綠色的賈格爾,裡面沒人。
(疊化)

內景,藝術館下午,晚些時候
鏡頭從前景圓柱的空檔中拍攝,我們瞭望房間的視線短暫地被走向門口的一對老人擋住了。他們走開之後,現出斯科蒂正站在羅丹(注3)的一座雕塑旁,觀察房間內部,離他很遠的房間盡頭,是坐在長凳上的瑪德琳,眼睜睜地望著面前的畫像。她的一隻手放在長凳上,仍舊握住那束花。眼下她站起來,走到畫前停住,雙手把花束捧在胸前,雙目仰視,彷彿是在感恩許願,又像是在祈禱。最後她轉過身來,走向出口。斯科蒂閃出畫面。瑪德琳緩步向鏡頭走來。
(疊化)

外景,榮譽軍入宮,下午較晚時分
瑪德琳走向綠色的賈格爾,上車開走。斯科蒂的汽車開進畫面,尾隨其後。
(化入)

外景,海邊懸崖道,下午較晚時分
我們看見綠色的賈洛水在行駛,那輛灰色汽車小心地保持距離跟蹤,我們看見位於西北方向的金門橋沐浴在夕陽中,遠處是里奇蒙和伯克利。
(化入)

內景,斯科蒂的汽車,日落時分
斯科蒂小心地在前看。

外景,潑雷西迪奧大道,日落時分
瑪德琳的汽車順著車道開到潑雷西迪奧的大門,開進大門,被樹遮住了。斯科希的汽車尾隨,它也消失在樹叢中。
(化入)

內景,潑雷西迪奧,日落時分
這兩輛汽土沿著樹木成行的道路行駛。

內景,斯科蒂的汽車,日落時分
斯科蒂朝前看。
(化入)

外景,要塞,日落時分
斯科蒂的汽車下坡開向溫菲爾德·司科特舊要塞。他的汽車在平緩的空曠處停住,那輛綠色的賈格爾停在那兒,車上沒人。

外景,橋,日落時分,中景
斯科蒂下車向畫外張望。

外景,橋,日落時分,遠景
瑪德琳徒步走到碼頭邊。她的上方是巨大的橋。她拿著那束花。斯科蒂走進前景,又在同一個方向退出畫面。瑪德琳繞到舊要塞牆的拐彎處後消失了。眼下她不在視線內,我們看見斯科蒂疾步走向要塞牆的拐彎處。

外景,橋,日落時分,中景
鏡頭反打,我們看見斯科蒂走向牆,並仔細地四處打量。

外景,橋,日落時分,中遠景
我們從他的視點看見瑪德琳站在水邊,她機械地扯掉花束上帶花邊的紙。

外景,橋,日落時分,特寫
斯科蒂好奇地望著她。

外景,橋,日落時分,中特寫
瑪德琳把紙屑丟進水裡。她解開捆花的繩子,開始把花撒進水裡。花朵隨波飄蕩的近景。

外景,橋,日落時分,特寫
斯科蒂觀察瑪德琳。

外景,碼頭邊,日落時分,中遠景
可以看到瑪德琳的全身,她把剩下的花拋入水中,然後仰首凝視天空。一時間,她的身體似乎保持著平衡,隨後就在水中消失不見了。

外景,碼頭邊,日落時分,遠景
斯科蒂沿牆疾步衝過去,鏡頭搖拍他趕到水邊。他甩掉上衣。

外景,碼頭邊,日落時分,中遠景
鏡頭俯拍水面,我們看見瑪德琳仰面漂走了。她時隱時現。

外景,碼頭邊,日落時分,中景
斯科蒂跑下幾級通向水面的石級。當水沒到他的膝蓋時,他向她游過去。

外景,碼頭邊,日落時分,瑪德琳的特寫
她瞪著眼睛沉入水中,四週是飄浮的花。斯科蒂游過去抓住她。

外景,碼頭邊,日落時分,特寫
他抱住她時,他們倆的頭緊靠著。他開始轉身帶著她游回岸邊。他們的頭佔滿畫面。瑪德琳被帶走時,閉上瞪著的眼睛。
(疊化)

外景,碼頭邊,日落時分,中景
我們看見斯科蒂爬上幾級臺階,他被她濕透的身體和衣服墜得搖搖晃晃的,他把她抱到綠色賈格爾汽車那邊。

外景,碼頭邊,日落時分,中景
他把她放下片刻,然後打開乘客座旁的門。

外景,碼頭邊,日落時分
斯科蒂的頭挨著她的頭。她現在喘著粗氣。
斯科蒂(小聲地):你沒事吧?
她徐徐睜開眼睛。
斯科蒂(小聲呼喚):瑪德琳……
她的眼神沒有表示承認,也沒任何反應。她的眼晴掃視他的臉,又望向別處。鏡頭推近,她的頭部佔滿畫面。她望著畫外,彷彿處於昏睡狀態。
(化入)

外景,斯科蒂的寓所,黃昏
那輛綠色賈格爾空車停靠在一座保養良好的小房子紅色門外的路旁。
(化入)

內景,斯科蒂的寓所,晚上
我們在一幢舒適的單身漢寓所的起居室內。這裡有一扇大玻璃窗,可以仰望電台山的科伊特塔,室內的燈光柔和。壁爐內點著火,木柴上火焰閃爍。斯科蒂穿著一條灰色長褲和一件舊羊毛衫,在房間裡踱來踱去,試圖理出個頭緒來。我們可以從一扇敞開的門看見廚房電爐上的一條繩子上掛著瑪德琳的全部衣服,正在烘乾。從另一扇敞開的門則可以看見瑪德琳躺在一張比單人床大的床上,她蓋著床單入睡了。她不安生地輾轉反側,哼哼咳咳的,斯科蒂邊踱步邊從起居室瞧她一眼,她再次翻身,嘆息聲變成詞句,說起夢話來,他便站住傾聽。
瑪德琳(有氣無力地、隱隱約約地):求求你……謝謝你……求求你……
斯科蒂等待,全神貫注,但再沒聽見什麼。他開始轉身往回走,突然之間,她囈語雖然仍然隱隱約約,但比較清楚了。
瑪德琳(哀訴般):我的孩子在哪兒?你看見過我的孩子嗎?
他聽清楚了,為之震驚,但增強了信心,他瞪大眼珠,憂心忡忡地凝視床上那個雙目緊閉,失敗無望,陷入困境的女人。此刻,床頭櫃的電話尖聲響了起來。他一個箭步衝過去接電話,鈴聲使這個女人驚了一下,她本能地把床單抓到頷下,稍稍坐起來,瞪圓雙眼,吃驚地望著那個奔向她的男人。斯科蒂拿起電話。
斯科蒂:是我……不,沒問題,我會給你回電話的。好的,好的,
他掛上電話,試圖低頭對瑪德琳笑笑,她雖然一動不動的,但已經把他的一舉一動看進眼裡,既害怕又擔心。
斯科蒂:你沒事吧?
對方沒回答,只是盯著他看。後來他明白過來了,有點不好意思,她動彈不得,她什麼都沒穿,只蓋著床單,他便伸手去把為她放在床上的晨衣放到她面前。
斯科蒂:哦……你用得著它……
他頷首給了她一個肯定的表示,笑了笑,站直身子走向門口,進入起居室後隨手帶上臥室的門。她望著他的背影。
他走到起居室的壁爐前,添了一根木柴,望著它燒起來。他身後的門打開了,他轉身面對瑪德琳。
她穿上晨衣,結緊了腰帶,並用一隻手抓緊胸前的領口。她站在他面前,緊張地望著他,吃驚不已,不想承認她不知道怎麼會到這裡來的,但又非常想知道。她忍耐不住:知道自己害怕,她不得不問:
瑪德琳:我為什麼在這裡?出了什麼事?
斯科蒂:你……(不像說實話)……掉進海灣了。
她慢慢伸出一隻手摸摸頭髮,現在才明白為什麼頭髮是濕的。
斯科蒂:我曾經儘量擦乾你的頭髮。不過你最好來這裡烤烤火。
現在,她知道他曾擦乾她的頭髮,明白他也一定曾經幫她脫掉衣服,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深切注意到自己是赤身露體的,便更抓緊那件晨衣,又慌又臊。她迅速打量四週,彷彿要在這個寓所尋找一個脫身之路,她看見掛在廚房裡的衣服。她又回頭用祈求的目光望著斯科蒂。
斯科蒂:衣服差不多都幹了。到這兒來。你幹嗎不到這邊來呀?
他拉了一張矮凳到壁爐前。瑪德琳慢慢走過去,坐到矮凳上,目光一直沒離開過他。他友好地對她笑笑。
斯科蒂:想喝杯咖啡嗎?
她搖搖頭。
斯科蒂:你最好喝點。要不然喝點酒?
她再次搖搖頭。他斟了一杯咖啡,放在她身邊的地上,還放了罐方糖。
瑪德琳(懷疑地):……掉進海灣……(她抬頭望他。他點點頭)你把我救起來……(他點點頭。她對他感激地淺淺一笑)
瑪德琳:謝謝你。
斯科蒂(目不轉睛地觀察她):你記不得了。
瑪德琳:記不得……
斯科蒂:你記得自己原先在什麼地方嗎?
瑪德琳(孩子氣地感到意外):啊,當然記得!那麼我肯定是頭暈眼花昏過去了!
斯科蒂(迅速地):你原先在哪兒?
瑪德琳:在……
閃過一個難以覺察的瞬間,她似乎被問住了,但她立即接著說。
瑪德琳(勝利地):……舊福特要塞。就在潑雷西迪奧外邊!我當然記得!我常到那兒去!
斯科蒂:為什麼?
瑪德琳(差不多是天真無邪地):因為我那麼愛它。那裡景色優美。尤其是夕陽西下的時候。(感到溫暖宜人,她往後仰頭)啊……謝謝你生了火。
斯科蒂:在這之前你還到過哪兒?
瑪德琳:什麼時候?
斯科蒂:今天下午。
瑪德琳:哦,……到處閒逛。
斯科蒂:什麼地方?就在此之前你到過什麼地方?
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茫然之色,她想掩飾,後來——
瑪德琳(肯定地):到商業區逛商店。
斯科蒂暗中嘆了一口氣,已經證實了一些事情。
斯科蒂:請你把咖啡喝掉。
瑪德琳(笑容可掬地):我喝。你的問題過份單刀直入。
斯科蒂: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莽撞。
瑪德琳:你不是的。只不過是直率罷了,你在那裡幹什麼呢,在舊福特要塞?
斯科蒂:閒逛。
瑪德琳:你也喜歡那兒。
他點點頭。她愉快地對他微笑,享受溫暖和那杯咖啡,欣賞他的風度,幾乎已經忘掉她差點兒淹死。然而斯科蒂被蜷縮在他爐火前的這個尤物迷住了。
瑪德琳(調皮地一笑):那麼,你在哪兒來著?……就在那之前?
斯科蒂當即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換個辦法,看看反應如何。
斯科蒂:在榮譽軍入宮、藝術館。
瑪德琳(情緒高漲地):喔,那是個可愛的地方,不是嗎?我從來沒進去過。不過路過時望過去,它是那麼可愛。
當她說到「我從來沒進去過」時,斯科蒂吃了一驚。他盯著她,然而她顯得天真愉快,好奇地望著他,他們的目光相遇。她垂下眼簾羞澀地笑了。
瑪德琳(溫柔地):我真走運,你正在那裡閒逛。再次向你道謝。我給你添了好多麻煩。
斯科蒂:不。
她伸手摸摸頭髮乾沒幹。
瑪德琳:當你……(驀然再次意識到她光著身子,便難為情起來)我的頭髮上原有別針……
斯科蒂:喔!是的,在這裡!
他飛快穿過房間,拿起一隻他放她的發卡的菸灰碟,又從一把椅子上拿起她的提包交給她。
瑪德琳:謝謝。
她開始挽頭髮。當她抬起胳膊熟練地用發卡別好頭髮時,他一直觀察著她在晨衣裡面身體的活動。有一瞬間,她梳理頭髮時抬頭望他,閃現一個坦率的笑臉。
瑪德琳:你知道你不該把我帶到這兒來。
斯科蒂:我……不知道你住在哪兒。
瑪德琳(莞爾):你可以看看我的汽車裡面嘛。噢,可是你不認得我的汽車,是嗎?
斯科蒂:認得,我知道是那輛。現在就在外面。可是我不認為你要在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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