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的聲音

   
                                                   ——《Legend Of The Fall》觀後感

       我想，只有人會有這樣的孤獨，因為只有人認識到自己是人，動物並不知道自己是誰。也正因此，有三個問題縈繞在人類的腦海，充斥在人類的胸懷，有史以來沒有答案，無數人為之癲狂，這就是「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到哪裡去」。這種人類根本的孤獨，人類命運的根本悲劇性促使人類不斷去尋求歸屬感，歸屬於一個群體。這個群體首先是家庭，部族，其次是名族，國家，並不斷外展。但親情，愛情，愛國等等感情最終解決不了這樣的孤獨，因為它們回答不了那三個問題。只不過絕大多數人一生的內心就被這些充滿了，乃至忘了內心深處的孤獨。然而有些人會聽到自己內心的聲音，並按之生活。這聲音便是渺小的人類在無邊的宇宙中一句微弱的叩問，卻也是一聲石破天驚的吶喊！響徹宇宙。這是熊的聲音。在物質的世界裡，人類的全部尊嚴就在於此！Tristan聽到了這聲音，他也去尋求這歸屬感，然而母親的離去，Samual的死亡，Susan不屬於他人，無不讓他感到無處歸屬。於是，他的尋求對象開始外延。人的歸屬，除了家庭名族社會，還有全人類，乃至所有動物植物生命體，乃至整個地球，乃至整個宇宙！所以Tristan離開了，不是堅持孤獨拋棄愛情，而是因為親情愛情的無力消除孤獨。它們和孤獨不是對立，所以世人能夠安穩一生；它們只是無力，所以有Tristan這樣的人。當Tristan去了世界的遠方，他的內心世界也更廣闊了，他的孤獨暫時的到了安撫，所以他回來了。因為人最終畢竟都要歸於家庭。多麼神奇的一圈。這事人類的探索，這事生命的意義，沒有答案，不在乎結果，人類的尊嚴就在於這探索的過程，人類的高貴和偉大就在於這對孤獨的不妥協，對歸屬的不放棄。然而家庭這種歸宿只是人類探索過程的歸宿，卻不是人類本身的根本歸宿，因為孤獨沒有就此消解。OneStab 說：「他心中的熊又睡著了」。暫時睡著而已，什麼時候再會醒來？那整個人類心中的熊什麼時候睡著？這是無盡的疑問，將伴隨人類的整個歷史。
　　因為那三個問題無法回答。
　　所以中國的儒家講「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這樣的外展似乎有悖人的本性，但其實在人類以血緣為親的本性背後更有本性之本性，這就是孤獨感。實際上，親親也好，老吾老，幼吾幼也好，都是人類尋求歸屬感的方式，並且是最自然，同時也是最小範疇的尋求。追求的是聖人境界，但聖人也是人，也有孤獨。所以Tristan無法從親情和愛情中獲得根本的歸屬。於是道家講，人和自然是一體，人要回歸自然，「物與我為一」，這樣才能逍遙。所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只有回歸到自然當中去才能找到更大的歸屬。就像Tristan和熊成為一體。然而他依然沒有最終解決孤獨。於是佛家講，「四大皆空」「凡是有相，皆是虛妄」。人，動物，石頭，地球，都是一個字，空。所以人要放下一切，從一開始就不要執著紅塵，不要執著世界，從一開始就直面宇宙！直指蒼穹！聽取那宇宙中迴響的吶喊，這就是明心見性，這就能消除孤獨，永遠沒有煩惱，便是成佛。
　　古希臘阿波羅神廟的柱子上也刻著：「人啊，認識你自己！」
　　熊的聲音，人的尊嚴。
　　
　　 2014.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