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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甦醒--Winter Sleep

冬眠/冬日苏醒(港/台)/冬日甦醒

8 / 56,279人    196分鐘

導演: 努瑞貝其錫蘭
編劇: 埃伯魯錫蘭
演員: 哈魯克比爾吉內爾 梅麗莎索珍 戴美特阿可芭 內加特伊希賴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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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傑夫

2014-06-10 02:51:54

錫蘭電影裡的土耳其


文/嚴傑夫

在第五次進入坎城主競賽單元後,努里•比格•錫蘭終於修成正果。他憑藉新片《冬眠》,獲第67屆坎城電影節金棕櫚獎。

錫蘭的電影並不容易讓人產生好感,尤其是《小鎮》、《三隻猴子》等早期作品,如果不能接受他「自說自話」、黏滯遲緩的鏡頭語言,恐怕你根本無法堅持將它們看完。從《遠方》開始,錫蘭嘗試對作品進行調整。此後的《小亞細亞往事》和今年這部《冬眠》,我們都能看到一些與以往的不同。具體到《冬眠》,從現場觀眾反饋來看,錫蘭的改變主要有兩方面:一是錫蘭一改「惜字如金」的姿態,在片中加入了大量的對白;二是《冬眠》的片長達到了驚人的196分鐘,之前的兩部作品《遠方》與《小亞細亞往事》的片長分別為110分鐘和150分鐘。

當然,錫蘭在改變中並未丟掉他個人化的風格。在畫面構建上,錫蘭彷彿對陰影有著特別的偏愛。無論在《遠方》,還是在《小亞細亞往事》中,昏暗沉重的色塊都佔據著鏡頭的大部份。錫蘭還用精緻的畫面,展現土耳其那些代表性的景緻,《遠方》裏海風凜冽的博斯普魯斯海峽,《小亞細亞往事》中一望無際的安納托利亞大草原,《冬眠》里猶如外星球般的卡帕多奇亞,無一不是如詩如畫、令人痴迷。在敘事上,錫蘭則習慣通過大量的留白,構建出他的影像世界。在《小亞細亞往事》里,故事圍繞一樁謀殺案展開,但在情節推進中,錫蘭卻將焦點對準案件偵破過程中,牽涉其中的各色人等。這些人物有著各自的生活和心事,卻未在影片中詳細點明,影片靠著大量的留白構築起一個模糊故事,卻有意無意中展現了土耳其社會的一個斷面。

小亞細亞,也稱安納托利亞。從地理上來看,安納托利亞大部份被綿延無盡的草原覆蓋,偶爾有幾棵樹矗立在草原中央,是這塊地區典型的風景。正如《小亞細亞往事》的開頭,一條公路從大片草原中划過,汽車沿著無盡的公路前行,兩邊景色彷彿從未改變,兇手自己也沒辦法搞清楚藏屍處。

土耳其共和國建立後,穆斯塔法•凱末爾•阿塔圖爾克在全國推行世俗化政策,以尋求民眾對新國家的認同感。然而,安納托利亞的小城鎮裡,沒有像伊斯坦堡、伊茲密爾等沿海城市那樣,迎來快速的世俗化,傳統的宗教和文化在這裡依舊有著強大的影響力。這讓曾經在大城市生活過或受過教育的中產階級,與未曾離開安納托利亞的底層人民之間,形成了巨大的鴻溝。

這種社會衝突,就是錫蘭在《小亞細亞往事》的留白中想要表達的複雜意蘊。法官、檢察官代表的中產階級,顯然已接受了都市文明和世俗化觀念,而始終生活在小鎮裡的居民,則代表著傳統。不同的人群對待謀殺案有著各自不同的看法,背後卻是分化嚴重的社會狀態。而本次的獲獎影片《冬眠》取景於卡帕多奇亞,也位於安納托利亞的腹地。帶著同樣的社會背景來觀看,我們能明白,電影裡回到山村經營小旅館的退休演員艾登,很明顯代表都市文明,他與代表傳統的妹妹、妻子,以及旅館裡的租客,有著明顯的差異。從這個角度來聆聽艾登和妹妹、妻子關於宗教、道德的爭吵,就容易理解許多,那大段大段似乎不知所云的爭辯背後,正是橫亘於中產階級和底層人民間的巨大隔閡。

可以說,將金棕櫚獎收入囊中的錫蘭,已與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奧爾罕•帕慕克一起,成為土耳其的文化地標。在我看來,奧爾罕和錫蘭的作品,都是基於知識分子的視角來觀察土耳其社會,他們都體會到了土耳其人中瀰漫的壓抑、沉鬱,這種情緒被帕慕克稱為「呼愁」,在錫蘭這裡就是陰鬱的色調和曖昧模糊的故事。不過,錫蘭終究不是帕慕克,帕慕克多數作品的主題大都停留在中產階級層面,錫蘭卻願意關注到其他階層。所以,錫蘭鏡頭裡的土耳其,儘管有些「失焦」卻更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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