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夢

「看我就這麼衰老死去，實在是太過冤枉，所以老天爺才給我這麼一個機會的。」——《奇怪的她》

韓國電影《奇怪的她》，大概很多人都是衝著最後金秀賢露臉的那一分鐘去的。豆瓣影片類型分類為喜劇和奇幻，評分8.4，看起來應該是不錯的電影。作為一部返老還童題材的電影，我不由得想起2008年的《班傑明巴頓奇事》。《班傑明巴頓奇事》表現的是至愛，《奇怪的她》描繪的是至親。

相對於韓國電影中誇張的表情，我更喜歡韓國電影中平靜的情感表達，他們擅長用音樂連接觀眾感性的內心。比如2008年的《六年之癢》,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豆瓣評分只有6.9分。在看過的眾多韓國電影中，有二首音樂讓我心有悸動，一首是《六年之癢》中的《because》，這麼多年來，一直是紛繁午後的保留曲目，與其說是懷念當年電影中平靜的撕心裂肺，不如說是體驗心在緊縮與釋放之間循環往復的隱隱痛感。原本以為再難以找到這種只屬於我個人的體驗，但在這個夏日的涼爽晚間聽到《奇怪的她》中的這首《white butterfly》，心中一陣酸楚，這是哪門子喜劇。

white butterfly 是20歲青春外表下的70歲老人的漫長歲月。抓不住，在心裡又拭不去，就像柔美而堅硬的歐根紗摩挲著裸露在空氣中的心臟，痛楚，又欲罷不能，不管是好的生活，還是壞的人生，都是手中的掌紋，額頭的皺紋，漫長生命的部份。不得不說，電影中閃回的老人年輕時送別去德國的丈夫，接到丈夫的死亡通知書，背著剛出生的孩子灑下丈夫的骨灰，為了餬口把孩子栓上繩子不顧孩子的哭泣，都讓我流下酸楚的淚滴。因為電影中的這段音樂觸動了我一直以來非常逃避去回憶的一段過往。人有時，會因為一個瞬間或是幾個小時發生的事情，而對個人的處境和週遭的環境產生毀滅性的的情感斷裂。這種斷裂自此無法再修補，只是在人生漫長的歲月裡，會因為某個相似或相關的片段，毫不留情地刺痛你，然後更加深這種情感的斷裂。

這部影片的劇情其實很爛俗，因為料想到都能猜出故事情節走向，事先故意沒有看任何影片介紹。但是還是在一邊看的過程中，一邊猜出了下面的劇情。超爛的結局也許是為了金秀賢的那一分鐘吧。喜劇，大家都希望都美好結局，每個人到最後都認清了自己，化解了矛盾。觀眾帶著滿足的心情離去，似乎不到完美結局，電影都不好意思完結似的。

好在還有一首歌，一個片段，足以支撐我為這部影片寫一點什麼。

在我們的生活中，經常會看到這樣佝僂著背的老太太，她們就像一巨能移動的乾屍，明知道活色生香的人們都不由自主地厭棄著她們，也許她們年輕時的生命曾經轟轟烈烈，可是如今也只能波瀾不驚地活著，波瀾不驚地死去。當在電影中看到這個片段，我不由想起，當我老無所用時，我是不是也如這般苟且地活著。如果我也如女主角一樣能夠有 "老天爺給我這麼一個機會」返老還童，我的人生應該再作何選擇？可是夢境終究只是夢境，電影所能營造的，只是給人一個造夢的載體。除此之外，別無其他。塵埃落定後，該如何生活，還是如何生活。不會有任何重來一次的機會讓你去圓夢，如果你有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