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以為人生會比這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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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時的影片，看完尤呼意猶未盡。儘管12年的時光留下的是流水帳式的記錄，和巧妙契合的台詞，我還是很喜歡。

最近看了三部片子，都和家庭青春成長有關。其中，愛簡單偏向於自我覺醒，爸媽不在家偏向於映射複雜的家庭之愛，boyhood則偏向於記錄時光對人的雕刻。

沒有得到足夠多愛的童年的成長總是充滿個人經驗式的沉思與陣痛，像是被什麼東西與客觀的世界隔開，時光在某一個時刻靜止而留下唯一可以自由移動的少年。Mason的童年就是這樣的。小小的他獨自坐在房子與圍牆中狹窄的通道上玩泥巴的瞬間，聽著半夜母親與男友激烈吵架探出頭來的瞬間，細心體貼躺在母親床上像大人一樣理解母親的瞬間，既是表現，更是原因，長成一個孤獨善良情感豐富又內斂的年輕人的原因。這時候的他就已經表現出他的獨特性。和敏感的弟弟不同，姐姐從小就是熱情奔放開朗活潑，身邊從不缺朋友。導演的高明之處在於只從弟弟的視角出發，避免了視角和情緒的多元化，使對Mason的情緒的鏡語表達更加獨立。

第一次搬家彷彿一切進展順利。母親找到了新的男友，回到大學繼續學業；得以和父親每週見面。繼父家的一子一女順利的成為姐姐Sam和Mason新的小夥伴。穩定而又平靜的生活被幾年後繼父酗酒施暴打破，被帶出繼父家的Mason和姐姐瞬間再次切斷與過去的聯繫，舊的生活習慣，舊的人際關係，曾經的一切。就像第一次搬家時，Mason不得不塗掉門框上記錄身高的一條條線，也甚至來不及像追在車後的小夥伴說聲再見。他們既沒有好好道別，又不斷重複過去的日子，就像走不出的圓圈和無止境的循環。

第二次搬家後，母親獲得了學位和教職，找到了新的男友。青春期的姐姐變成了紅頭髮，8年級的Mason的身材也變胖又變瘦，個頭攢高一大截。之後，長髮半遮眼，和女孩在車后座親吻，喝酒，抽菸，午夜門禁前回家。單純的喜歡拍照，卻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子。父親則有了新的家庭，小時候偶像般的酷帥老爸也變了模樣，變得沉穩、顧家，卻被現實磨光了稜角，賣掉了酷帥的跑車，換成家庭休旅車，不記得曾經答應過兒子要把酷帥的跑車留給他。但其實也無從判斷，到底是父親忘記了，還是兒子錯記了，不管怎樣都是被時光模糊了。

人生就像是個循環。母親的新男友幾年後也開始酗酒。16歲的Mason突然變了頹廢起來。不在沉迷於攝影，而是在快餐店開始打工，擁有一輛自己的小卡。開始一段認真的戀愛。18歲高中畢業，如願以償的可以進入大學學習攝影藝術，然後開始很認真的失戀。

明明可以開始自己的生活了，卻在母親搬到新的狹小的公寓、開始痛哭的那一刻再一次無能為力。好像確實像母親說的那樣，離婚，搬家，拿學位，送你們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學，然後呢，就是我的葬禮了嗎，我以為會有更多，但其實根本不會。也像父親的那個仍舊堅持玩樂隊的好友說的，看到小小的你到現在高中都畢業了，好像無時無刻不再提醒我已經老去的事實。看，並不是時間願意殘酷，而是它的客觀就是它的殘酷，它就這樣一刻不停的向前奔湧而去，從不停留，在不知不覺中雕刻出生活的樣子，然後拿給你看，它的變化就是時間留下的痕跡。

就是這樣，不停的改變，不停的前進。那個面向陽光面上絨毛亮閃閃的小少年，長成瘦弱敏感纖細的少年，再成為內斂沉靜的青年。而時光畢竟會在記憶中停留的，就像Mason從照相中領悟到的觀看人生與世界的方式，照相機的定格使一瞬間成為永恆那樣，其即時間是靜止的，只是靜止那一刻抓住了我們，讓我們停留在它的一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