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勞斯和萊斯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文/Xaviera

「永遠的忍耐 永遠不出來 世界將依然不變改 只會讓更多罪名埋沒愛」
——黃偉文《勞斯•萊斯》

張鎮導演與車勝元的第三次合作，交出了這部糅合了中年變性、黑社會鬥爭、少年同性之戀像是三部作品結合在一起的電影。車勝元飾演一位外表強悍卻有性別認同障礙放不下少年時期的刑警，下定決心辭職要變女兒身之際卻捲入一場黑社會紛爭之中。上半年韓影票房子乎一片慘澹，這一部非主流題材的作品也不能倖免。

節奏感成為最大的問題，整部戲都處於一個慢悠悠的節奏之中，無論是故事節奏還是畫面的節奏都慢悠悠的，對智旭的刻畫也從這種慢的感覺中漸漸呈現，這種感覺卻沒有成功鋪墊感情並在最後爆發，三線結合像是碎片般拼湊出智旭的過往帶出自身的掙扎，但過渡不明導致看完也沒有非常深刻的感覺。雖然是這樣，但是仍有好幾段的處理不錯。開頭在雨中車勝元一對多帶傘不濕身的這段，特寫和中景切換，慢鏡展現動作，最後旁邊雨傘落下一個轉身，一場打鬥乾脆俐落地完成，加上恰到好處的配樂，突出了智旭作為刑警漢子瀟灑的一面；回憶部份運用的暖色調與當下冷色調的壓抑形成對比，年少的愛戀青澀美好如和煦的陽光，現在的壓抑和最後無可奈何的選擇讓智旭的心底化成灰燼；還有結尾的處理，智旭的滿臉鬍渣和最後翹起的小指，最後的選擇還是繼續壓抑自己以男性的外貌繼續生活下去，但某些內在認同並沒有隨著這種自我抑製成為過去，微翹的小指就是佐證，再壓抑，習慣，還是難改的。

而最後與智旭對視的那位舞女，猶如智旭身體裡的女性實體一樣，像鏡子一般與男兒身的智旭對照，從一開始的冷眼旁觀看出智旭的壓抑和想要變身的慾望，到稱讚他輪廓漂亮，循循善導跟他說當你覺得那些訝異的目光並沒有什麼的時候你就成為女人，再到幫他化妝弄假髮，而智旭的轉變軌跡也像是跟著這位女性導師而行，但最後解決紛爭了以後選擇繼續抑制自我，舞女又像是第一次見面一樣只是遠遠地看著，帶著憐憫和理解。智旭的選擇將他的體內的那位女性遠遠地放逐到對岸，見到舞女也只是客氣如陌生人般點頭，聽到妹紙的呼喚馬上回神，正如智旭選擇了這條路過以後的生活，再不回頭，沒有說再見，也沒有追隨。蓄鬚和微翹的小指，是伴隨終生的矛盾，也是無法掩蓋的表象。

最後不得不提的當然是車勝元，豁出去的表演，看慣了他男人味極重的一面，還有他獨有的搞笑演技，但這次他索性一次過脫去這些，穿上高跟鞋變身女人，第一次變身時候仍然覺得彆扭，但第二第三次已經由彆扭變成欣賞，看這個一米八八的男人如何用極剛演繹極柔是這部戲的最大亮點，但導演也沒有忘記為觀眾謀福利，多次出現的裸身肌肉和長腿還有帥氣拉風的打鬥動作戲碼，也足夠讓螢幕前的大家尖叫了。除去這些，通過眼神傳遞出來的內心戲展現出智旭的掙扎和矛盾，教堂里與海軍前輩對話的一段，回憶與對話穿插之間，車叔眼神中透出的痛苦和矛盾，眼淚和回憶中的血一併落下，正是忘不記的那些人和事，才讓心搖擺不定。最後一段一路打鬥的戲份，眼神裡不止是痛苦和矛盾，空洞和絕望通過眼睛表達，台詞不多，語調冷酷，到最後誤以為妹紙已經死去的爆發，情緒的鋪排和展現非常精彩。臉上沒有抹去的眼線和口紅，加上現代舞服，飛濺的血，彷彿也有了魅惑的美感。車叔對這個角色的理解和表現撐起了這部戲，雖然陰柔性不太足，有些動作和習慣依然男性化，但對於情感的表達和人物的塑造還是值得讚賞。看到這個角色不由得想起《達拉斯買傢俱樂部》里Jared Leto飾演的Rayon和《搖滾芭比》里John Cameron 米契爾飾演的Hedwig，但可惜在《高跟鞋》里，車勝元的角色並沒有被塑造得那麼極致，可能是因為劇本對角色塑造的限制，所以看完會覺得意猶未盡。

最後的最後，看完整部戲以後滿腦都是一首歌，黃偉文作詞，何韻詩唱的《勞斯•萊斯》，所以也以此為題。在不被認可的國度和年代，勞斯和萊斯的感情並沒有開花結果，留下來的人，其實並不比逝去的人好得多，抱著痛苦和矛盾活著，生活如行屍走肉，兩次萌芽被抹殺，這個絕望又渴望美麗的邊緣人以後該何去何從，無從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