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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孝咕

2014-08-15 19:29:15

船長啊,我的船長


O Captain!MyCaptain!是惠特曼於1865年為美國總統林肯所作輓歌,詩里描繪了一個英雄船長在戰爭勝利時萬人歡呼卻倒下的場景,多用短句,讀起來簡潔有力,振奮人心。

而這首詩分別出現在了《死亡詩社》的開端和結尾,導演的意圖不言而喻:一個靈魂點燃另一個靈魂,於是便生根發芽,生生不息,綠茵遍地。一個什麼樣的心靈?它既類似《放牛班的春天》講教育與人性,又像《濃情巧克力》講接受與自由,最後又覺得它是不是又像《聞香識女人》講友情與反叛。歸其所有可以總結為「船長意志」——勇敢、自由、純真,「站在世界屋脊上,我喊出我野性的狂叫」這幾乎成為美利堅民族的代名詞。

《死亡詩社》的主人公中學老師基廷,他和其他老師不一樣,在他的眼裡,某教授寫在教科書的序言裡關於品詩的理解不過是放狗屁。於是他讓學生乾脆把書的整個序言全部撕掉。他讀中學的時候參加一個名為「死亡詩社」的社團,就是聚集幾個志同道合的同伴每晚在印第安山洞裡念詩,每次都像儀式一般他要朗誦扉頁摘自《瓦爾登湖》的一段話:

I went to the woods because I wished to live deliberately, to frontonly the essential facts of life, and see if I could not learn whatit had to teach, and not, when I came to die, discover that I hadnot lived.

我到林中去,因為我希望謹慎地生活,只面對生活的基本事實,看看我是否學得到生活要教育我的東西,免得到了臨死的時候,才發現我根本就沒有生活過。

後來,「死亡詩社」猶如黑暗世界裡攢動的星火,一下子激起了學生們渴望自由的心靈,呈星星燎原之勢。他的勇敢與浪漫、自由與深情像是冬日裡的火,點亮了房間卻又燃燒了他們的身體。學生尼爾因主演《仲夏夜之夢》於是和父親起了衝突,最後自殺在槍口上。基廷面臨著不得不被學校辭退的困境,可是最後,他的學生沒有出賣他,沒有向權威低頭,他們勇敢站在了課桌上,朗誦起「船長」之歌。

羅賓·威廉士所飾演的「船長」象徵著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反派」人物。活在體制內,思想卻游離在體制外,追求自由與自我,反對條條框框的束縛與壓迫。這樣的人註定是不會在一個病態死板的社會裡受到歡迎的,畢竟「兩點之間直線最近」是目前公認的定理,沒有人有權利反駁它。

而受他影響最深的人尼爾原本是一個生活積極且每門功課都得A的優秀學生,卻因與父親意見不合自殺身亡。他用「以死言志」的方式對抗父權至上的社會,殘忍且壯烈,導演刻意用死亡的方式營造電影「至悲」的氛圍,但又不過多渲染它,好像是,「一個壯士的死,埋沒了天邊的烏雲,鷹划過長空,留下白色的印跡。」電影沒有把目光只集中於尼爾的死,而更多的鏡頭則集中在死亡的背後,難道只有那「毫無徵兆的一槍」才能引發人們的思考?所幸的是,詩社裡的孩子最後站了起來,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已成永恆。

詩人終將孤獨。吟誦著「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野花一片」的海子臥軌,帶著孩子天真的「每一個走過的孩子都含有黃金」的顧城自刎異域,就連吶喊著「相信未來,熱愛生命」的食指也瘋了,現在住在精神病醫院受病魔的困擾。詩人的困境來源於與眾不同。他們孤獨地傲立於這個世界並吟誦出」Shewalks in beauty,like the night Of cloudless climes and starryskies」,可附和者少,在別人還沒清醒的時候他們的身體就已經死了。蔣勛把人類最大的孤獨歸結為思維的孤獨。他說,作為一個不思考的社會裡的一個思考者,他的心靈是最寂寞、最孤獨的。因為他必需要先能夠忍受,他所發出來的語言,可能是別人聽不懂的、無法接受的,甚至是別人立刻要去指責的。當基廷帶著學生跑到綠茵茵的草坪上放肆地朗誦,讓學生站在講台上——用不同角度看待世界,讓他們閒庭漫步,憑自己意志去選擇走哪條路時,一個古樸莊嚴的「監獄」儼然成為精神世界裡的烏托邦。而他們就為這個活著。

他被周圍人指責,你這樣的教學是錯誤的,不去背誦課本裡的研究成果你能讓他們上哈佛,念醫學院嗎?

校長向他質疑17的少年是不能思考的,給他們自由他們就猶如馬脫了韁,鳥兒掙脫了鐵鏈,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沒有後果了,就像日本的武士,既然在戰場上失敗,就再也不能活著回去,他們只能拿軍刀劃破肚子,鮮血長流,腦腸塗地。鮮血蔓延,沐浴出了整個日本帝國的意志。有一種鳥是關不住的,也有一種人註定不能苟活。

25年前,美國就有一部電影,從詩人的角度去反思教育,讚揚了人性。因此改變了整個國家的教育體系。

25年後,我們還在亦步亦趨重複別人的錯誤,而我終於相信「別人有改變國家的電影,而我們有改變電影的國家」。

不去迷戀盲目崇拜那些像徵著公理、權威、權力的人,他們只是這個封建制度裡的執行者和審判者。而我更欣賞那些能夠獨自思考堅定不移行走的人,當布魯諾被活活燒死,當《濃情巧克力》裡面被甜蜜的巧克力催眠的教父露出笑容,當尼采高呼上帝死了,就像在《死亡詩社》裡的結尾,全班學生站在課桌上與基廷眼神脈脈相對。我相信在那一刻,人性沒有喪失,船長沒有倒在夾板上冰冷的訣別。

船長不會訣別,因為他沒有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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