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用魔法，才能擺脫外貌協會

起初沒有關注這個版本的《美女與野獸》，以為是另一部黑童話式的好萊塢改寫，臨到這兩天在國內上映，才發覺是法蘭西出品，一下子來了興趣。說到《美女與野獸》，此前一直記得1991年的動畫版，去年讀了已故影評大神羅傑•艾伯特的推薦後，慕名看了1946年的法國版，頓時深深著迷。同是歐陸演繹，相隔半個多世紀，可以比較一番。

舊版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野獸城堡中持著蠟燭緩緩移動的手臂，不寒而慄，神秘徹骨，揭示了野獸的本質：既叫人心生恐懼，又使人好奇想接近了解，表面上具有威脅性，其實良善體貼。新版花大錢製造了許多奇觀，電腦動畫蔚為精緻和壯觀，但無一處給我的驚喜，能比得上群眾演員手臂演出的廉價特效，舊版的先入為主是一個原因，創意的奇絕、象徵意味的高妙也是。話說回來，如果你熱衷奇幻電影，新版的視覺效果值得細細品鑑，精湛園藝簇擁下的城堡，瑪雅金字塔一樣的階梯石牆，栽培巨手狀植被的池塘，芳草菲菲的遼闊平原，每一個畫面都能當屏保。4500萬歐元的投資下，影片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陶醉視覺的機會，有時候特效多得有炫耀之嫌。

如果說之前是為了營造童話意境，那麼高潮戲則完全落入動作片領域，像是《魔戒》和《巨人捕手傑克》的混合微縮版。巨人虐惡霸，烏雲壓天際，藤蔓圍攻城堡，滿是商業大片應有的派頭。我倒是不排斥這種結尾惡戰一場的俗套，畢竟拍的不是藝術片，但有些地方理應表現得更微妙，就好那種代表生命力的無處不在的「氣」，原版用樹木植被的枯榮來側面呈現，頗令人回味無窮，新版用電腦動畫做出漂浮的光暈，就像卡通片裡用煙霧來代表氣味一樣，就像貝拉的裙裝襯出深不可測的事業線一樣，好看是好看，也少了想像空間。

舊版的野獸行動遲緩，受制於精巧但笨重的化妝；新版電腦野獸動作靈活，猛不可當，同時不乏高貴氣概，彷彿《狼人》和《猩球崛起》的結合版，他的健碩和活力與貝拉的纖細柔弱構成巨大的視覺落差，形象的襯托出美女與野獸這組經典情侶的特徵。只是野獸的聲音應該再低沉渾厚一些。那些狗狗變成的萌物有點畫蛇添足，應該出現在《藍精靈》、《貓狗大戰》那樣的電影裡，而不是浪漫情調十足的古典童話。況且魔法這東西，竟然人犬有別，狗變成了比本尊更萌的小寵物，但大帥哥文森特•卡索卻沒有變成小鮮肉，只能頂著狼腦袋演凱撒，多不公平。

美女對野獸陷入愛河的心理轉變，看起來是新版薄弱的一環，因為雙方沒有太多直接的情感交流，主要依靠貝拉在夢境中探知野獸的起源完成，這種「神交」的戀愛方式，不免使人覺得空中樓閣。不過我覺得，這倒是有啟發的地方。雖說人人都是某種程度的外貌協會，但咱們普通人擇偶，外貌和心靈都看得挺重要，只不過通常外貌是第一道硬坎，只有過了外貌關，才考驗心靈。可野獸對於貝拉，卻可以藉助魔法令她跳過外表這關，直接進行心靈交流，最後以精神的強大吸引力助她克服外貌的反感。進而推演出《美女與野獸》經典結尾的另一重含義，與其說是野獸終於打破詛咒變回了王子，倒不如說在貝拉眼中，醜陋如野獸只要有一顆美好的心，也能煥發出王子一樣的魅力。

這種縹緲扯淡之極的邏輯，偏偏是所有童話故事中最吸引人、最令人神往遐想的核心，要不童話怎麼叫童話呢？就是要跟現實拉開差距。一味模擬當下觀眾的思維，豈不成了《小時代》了？有鑒於此，這部法國改編版還是很有童話意境的，在一大片為毀而毀的黑童話電影簇擁下，反而有些返璞歸真的新鮮樂趣。當然，考慮到是個小三修成正果的故事，代入感稍微弱了一點，為什麼要給王子安排個前妻呢？難道是因為文森特•卡索剛剛離婚？（文/方聿南）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