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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膚之歌--The Cut

切口/切口/切肤之歌(台)

6.2 / 7,263人    138分鐘

導演: 法提阿金
編劇: 法提阿金 馬迪克馬丁
演員: 塔哈拉辛 巴特古古卡格雷恩 崔娜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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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amouse

2014-09-12 11:55:08

歷史野心拉扯成的膚淺「景片」


儘管土耳其歷屆政府和學界一直否認在由土耳其奧斯曼帝國統治的1915-1917年間,發生過亞美尼亞人堅稱的、導致150萬族人死亡的屠殺事件,甚至將「承認屠殺」寫進新刑法第301條款予以定罪,但包括法國、俄羅斯、美國、希臘、歐洲議會和聯合國在內的多方,都在不同歷史時期承認「種族滅絕」罪行的存在,法國方面甚至針鋒相對地制定法案,規定任何否認大屠殺事實的人將被判處1年監禁和4.5萬歐元的罰款。

反映在電影史上,關於這一歷史悲劇的作品雖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2002年,加拿大籍亞美尼亞裔名導阿托姆.伊格揚,就以象徵民族精神的阿拉若山(如今在土耳其境內)為名,拍攝了一部裹挾著移民家族記憶的震撼力作。可作為當今的土耳其人,雖然已經可以在伊斯坦堡的酒吧里自由討論這段歷史,但如果讓他們來拍一部,始終會是與法律相牴觸的事情。

好在費斯.阿金是一位土裔德籍名導,只是他大量關於血緣故鄉的名作,常被觀眾直接視作當代土耳其影壇巨匠。由他來審視這段歷史,不僅需要歷史大局觀和政治勇氣,還會把自己置於一種尷尬處境——是的,奧斯曼土耳其軍隊是殘忍的兇手,可總也不能把自己民族刻畫的十惡不赦吧?

面對著巨大的情感困境和歷史野心,他下了大力氣將新片《切口》,打造成自己「愛情、魔鬼和死亡三部曲」的終章。愛情,是2004年的《勇往直前》,一對土耳其裔德籍青年男女轟轟烈烈又遍體鱗傷的愛,讓此片榮獲了當年的柏林電影節金熊獎;魔鬼,是2007年的《天堂邊緣》,2組6個人物,串聯起從柏林到伊斯坦堡的兩段極具感染力的鄉愁故事,也讓兩個角色置身兩地的意外死亡被巧妙的編織而起,此片也強烈的劇情張力榮獲了當年的坎城電影節最佳編劇獎;此次的《切口》,則輪到一個亞美尼亞父親Nazaret,在上世紀初的大屠殺中倖存下來,並千里尋女兒的傳奇故事。看上去,像是衝著三大電影節都來撈一遍大獎的節奏?

不過一切的追逐和尋找,是串聯起三部曲的那串鑰匙。可一旦格局拉大到民族悲劇史實層面,這串本該可以同樣開啟打動觀眾心靈之門的鑰匙,就似乎失效了。以往非常精巧的人物設置和故事衝突,在費斯.阿金宏大的歷史觀表達欲下,讓位給了單主角與大時代息息相關的生命歷程,也就隨受苦受難時間軸,拉扯成一部流浪相簿似的膚淺「景片」。

從妻離子散的土敘邊境小城馬爾丁,到做苦力築路的敘利亞小鎮拉斯艾因,再從被好心肥皂商解救到的安樂窩阿勒頗,到黎巴嫩教會孤兒院,一戰奧斯曼帝國東部的歷史,就被強硬的套到亞美尼亞難民身上。開頭白鶴飛過天際時,父親Nazaret對兩個女兒說:「這預示著將有一段漫長的旅行」,於是,戰後的他,也就順理成章的有了尋親旅程。以郵輪清潔工身份來到古巴哈瓦那,再以偷渡客身份抵達美利堅佛羅里達,隨後跟著女兒曾留下的隻言片語蹤跡,找到明尼阿波利斯毛紡廠,最後相逢於北達科他州荒原上的魯索。費斯.阿金為這段旅程下了不少資料搜集和閱讀功夫,知曉倖存的亞美尼亞人,確實有著從黎巴嫩到古巴再到美國的漂泊線路,也清楚上世紀初明尼阿波利斯發達的紡織行業。可又是與前半段同樣的「景片」問題,將這些歷史與地理,以人物表演幻燈片的方式生拉出來,再加上一些可有可無、試圖表現尋親艱辛的西部冒險片式段落,讓影片整體應有的大氣和悲涼感打了折扣。

擔任這部《切口》配樂的,依然是德國工業搖滾班霸坍塌的建築(E.N.)主腦Alexander Hacke,他與費斯.阿金合作過的《仙樂飄飄歐亞橋》以及《天堂邊緣》等力作,也讓他們這一組合堪稱音樂與電影結合的最佳模仿。這一次,「民族音樂人類學家」Hacke,卻似乎顯出某種疲態,全片幾乎只有一首亞美尼亞童謠縈繞,其他時間,都沿著Hacke自己氛圍工業的老路在走,對劇情推動和人物刻畫方面的作用也不太大。

本來,我們再怎麼都該為費斯.阿金的勇氣熱烈鼓掌,畢竟能夠勇敢承認並揭示自己民族屠殺少數族裔歷史的名人少之又少。可對於他這麼會講用可愛角色、好聽音樂講漂亮故事的導演,我們又確實應該有著非常高的期待。落空的失望,不僅是對費斯.阿金作品藝術含金量的,也有著某種怎麼能把這麼來之不易的機會搞砸了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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