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叔大戰長腿歐巴的玩腦故事

還記得《無間風雲》嗎？「受身無間者永遠不死，壽長乃無間地獄中之大劫」到了美利堅合眾國搖身一變，就成了「When you're facing a loaded gun, what's the difference?」好萊塢的視覺和香港編劇的腦洞是上帝送給電影院的完美禮物。馬丁斯科塞斯翻拍了劉偉強和麥兆輝的《無間道》，韓國導演曹藝錫翻拍了杜琪峯御用編劇游乃海的導演處女座《追蹤》。

《絕密跟蹤》講的是監視重犯的故事。詹姆斯（鄭雨盛 飾）是一個智商爆棚又帥得掉星星的長腿歐巴，專門製造讓警察束手無策的重型連環武裝搶劫案，此人有極好的近體搏殺技術和周密的犯罪邏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不留痕跡，極盡殘忍。這件事很快驚動朝野，薛景求飾演的警察隊長——一個嚴重違反了中年危機的自然規律、滿口段子的韓國暖叔，挖掘出一名具有超強技藝天分的預備警員「花豬」（韓孝珠 飾），幫助尋找詹姆斯嚴密防禦中的漏洞。善惡對立，付出慘重代價後，他們和一群善良的警員將詹姆斯逼進了末路邊緣。

相比於FBI高科技的口感，片子裡這群來自警署特別部門的兄弟有個浪漫的代稱叫Surveillance，法文直譯過來就是「天眼」，在惡魔的周圍，冷靜得「看」和「記下看到的一切」，稍微流露感受既會招致危險。這個群體在涉案影片中略顯特別，比起警察，他們更加像聯邦調查局的探員，一群幾乎不會動刀動槍的寂靜天使面對隨時可能施暴的罪犯，兩者在暴力等級上形成了羔羊對槍炮的落差。這種以靜制動的故事會比好萊塢式的肉搏戰更好看嗎？

要領會這樣一部作品，需要追述四個名字：杜琪峯和游乃海，奉俊昊和曹義錫。

獨特的文化背景限制了香港人的思考範疇，也逼高了香港製作人對於腦洞的挑戰極限——港片在警匪和黑幫題材上做到了好萊塢觸及不到的高度，即便是昆汀塔倫蒂諾這樣號稱天才的導演，其作品中亦有香港手法的影子。有人說銀河電影的左手是游乃海，右手是游達志，招牌是杜琪峯。入室弟子游乃海從古龍身上得到文，從杜琪峯身上得到武，堪稱編劇界的一枚妖異。07年的《追蹤》是游乃海入行十幾年來的首度導演製作，八個字概括，玩腦，極致精簡嚴密。《絕密跟蹤》的腳本遵循了游乃海的邏輯套路，有此為基底，影片的起點比多數警匪片晉級了一個複雜係數。

影像風格和情懷上，《絕密跟蹤》與《追蹤》差異比較明顯。本片的導演曹藝錫此前是奉俊昊的左膀右臂，流暢、緊湊的快速剪輯傳承了好萊塢動作電影針對大場面橋段的敘事精粹，同時給足篇幅展開迂迴的人性掙扎，使得改編版影片呈現出一種濃郁的韓國印象。男警遇害後，「花豬」跟丟了對象，跪在大雨人群中，無人理會她的歇斯底里。節奏上的刻意拖延，加磅了絕望的重量，典型的韓國電影處理方式。大雨停了，眾人收起雨傘，「花豬」滿懷希望看到「詹姆斯」重新出現，卻發現和遇害隊友訣別開始，自己已經跟錯了對象，短暫的希望迎來徹底的絕望。有那麼十幾分鐘，影片瀰散出《殺人回憶》的味道——面對魔高一丈的現狀，警察慘白的無力感，上帝完全不顧及無辜死去的生命，任憑惡魔輕鬆逃脫的荒誕。

總體來說，《絕密跟蹤》在原版港片89分鐘的基礎上添加了很多元素，變成一部劇情長片。不得不提，一部暖叔抓長腿歐巴的故事，興許可以讓男孩子和女孩子坐在一起看一個酷的電影了。這是我最喜歡韓版改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