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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小屋的回憶--The Little House

小小的家/东京小屋(港)/东京小屋的回忆(台)

7.3 / 1,403人    136分鐘

導演: 山田洋次
編劇: 平松惠美子
演員: 松隆子 黑木華 倍賞千惠子 妻夫木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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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色全味

2014-09-13 17:10:41

《小小的家》裡被隱藏的感情線


《小小的家》講述了一個二戰期間的日本故事,一個女傭進入一個三口家庭幫忙,一方面和女主人產生了深厚的感情,另一方面也見證了女主人的一段密戀故事。山田洋次於2008年亦拍過一部戰爭年代的尋常百姓故事《母親》,御用演員吉永小百合飾演母親,故事如泣如訴,賺了不少觀眾的眼淚。但《東京小屋》的格調卻全然不同,若《母親》是嚴肅的,《東京小屋》則回到了山田洋次庶民劇的風格,輕鬆諧趣,涉及到愛情的部份,更有些言情輕喜劇的感覺;當然,當故事後半段戰爭的氛圍越來越濃之時,故事中備受繁雜感情折磨的眾角色也開始由喜轉悲,跌入了情緒的谷底。整部電影雖則由一份嬉笑輕鬆的基調開始,到了故事最後,卻變成了悲憫的一曲反戰之歌,很難有觀眾不被戲中人的情緒感染,其中的深沉,實在百轉千回。


但這份對人物的深情描繪,其實不過是山田洋次敘事筆觸的表面文章;山田的功力深厚,在於這部通俗劇外表下對電影文本、電影語法的超凡運用。這可能是我看過的山田洋次電影中,留白最大膽的一部。因為在電影中,山田洋次的一些伏筆可能八成的普通觀眾都接收不到,山田刻意在收斂,再收斂。而整部戲最重要的一條暗線,則是戲中女僕多喜(黑木華)與男主人公板倉(吉岡秀隆)的一段感情,它在劇情敘述中完全被忽略掉,在電影中顯而易見的只有板倉與女主人(松隆子)的一段戀情。但電影中卻有不少伏筆暗示了多喜與板倉的感情,以下舉例:

1.其中有一場戲,只有板倉和女僕多喜二人,他們一起在狂風亂作的屋外協力修補屋頂,一句話也沒有說,這不是一場廢戲和過場,而是鋪陳了他們的感情變化(他們第一次見,只是作為同鄉的寒暄);

2.板倉最後走時,說了一句:「如果我死了,是為了保護你和夫人。」他們最後擁抱了一下;

3.板倉的畫裡有兩個女人,作為一個從戰爭中活下來的人,可見那兩個女人對他的生命而言多麼重要,不是只有松隆子;

4.松隆子的兒子在片尾回憶時說,他常和多喜去海邊,有時候板倉也在,他覺得兩人很般配。其實多喜,板倉與他一起去過海邊,但這一幕,卻被多喜的自傳選擇性的忽略了,或者說,多喜根本不敢去提他們倆有過這樣相處的時光;

5.多喜最後沒有把信交給板倉,源自於她的一份自私的感情,因為她愛板倉,所以最後一幕為何要重複強調那句:「我活得太久了。」,對多喜來說,那是一份guilty,因為自私,讓女主人和板倉從此永別,那是她的一份無法放下的「罪」;

6.老年多喜寫自傳時,內容經常被孫子吐槽,說與歷史不符。其實,這些設計強調了記憶的選擇性,有些東西多喜無法面對,或不想再記起。而最無法面對的,當然是她最後因為私情而沒有把信交給板倉這件事,所以她不承認她和板倉有感情;

7.戲中不少明顯的同性隱喻,當然交待了一些多喜對女主人公的感情,而那份感情是複雜的,我並不覺得是同性的那份愛。但某程度上我卻懷疑那是多喜在回憶時的欲蓋彌彰,因為她不肯承認與板倉的關係,總是顧左右而言它。


山田如此大膽的留白,其實呼應了戲中人物多喜的處境,她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是如此之深,其中的愧疚與留戀,其實如戰爭一般,是無法抹去的傷痛。

山田的電影其實可以給中國電影一些啟示。有某些自恃藝術家的導演總抱怨觀眾看不懂他的電影;亦有某些沉淪商業片的導演除卻娛樂、賺錢之外別無所求,而總以「貼近觀眾」作為藉口。但山田卻做了一個最好的示範:可以貼近觀眾,也可以言之有物(可以是如此巨大的留白)——平實是對觀眾的尊重,深邃是對電影的尊重,兩者並不矛盾。以我看來,山田是現今日本最好的導演,而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看透了電影通俗與藝術這兩種屬性。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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