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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啊哪啊~神去村--Wood Job!

哪啊哪啊神去村/哪啊哪啊神去村(台)/恋上春树(港)

7.5 / 2,361人    116分鐘

導演: 矢口史靖
編劇: 矢口史靖 三浦紫苑
演員: 染谷將太 長澤雅美 伊藤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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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

2014-09-15 05:43:28

「少年よ、大木を抱け。」


http://oscarkit316.blogspot.hk/2014/09/wood-job2014.html

     《戀上春樹》改編自三浦紫苑的小說《哪啊哪啊神去村》,是我期待已久的「映像化」作品。宮崎駿是文字本的粉絲之一,更誇下海口要把它動畫化,最後沒有成事。小說續集亦早已出版,神去村迷人的四季自然風景、「熱血」式林業工作、玩命的祭典儀式,兩書在三浦紫苑的小說中,是最具影像感的。比較起已有電影版的《真幌站前多田便利屋》及《編舟記》(《字裡人間》),視覺效果上的執行更有難度。

       不是宮崎駿,而是矢口史靖,不同導演,主題重心及手法風格亦有明顯不同。《戀》的整體格調以瘋狂喜劇的少年成長故事包裝,看過《五個撲水的少年》或《喇叭書院》的朋友,自然明瞭。雙失(失業加失學)的城市男孩平野勇氣(染谷將太 飾),迷上林業實習生招募單張上的女孩直紀(長澤正美 飾),因而「膽粗粗」地走入山林。由一個只顧逃跑的城市孱弱男生,成長為尊敬自然,(接近)獨當一面的神去村的大男人,這種套路見慣見熟,基本上未開場已猜測到,何以過程又讓人看得目不轉睛?

      首先是我們這些城市人對林業認知的貧乏。一如戲中勇氣的一批同齡朋友,走入神去村體驗「SLOW LIFE」,其實是抱著獵奇的心態去消費當地文化,難保我們不是一樣。隨著勇氣的經歷,觀眾亦漸漸被林木的專業技巧所吸引,發現手執電鋸的男人原來是這樣型格(鏡頭不斷圍繞伊藤英明飾演的角色身上,其他伐木伯伯就沒有這種福氣了),明白砍伐樹木角度的科學性,對林業的另眼相看已經佔據了觀眾的腦袋。

      日本人對職人的推崇眾所週知,並不是香港人那種「行行出狀元」的空口說白話,而是從根本上對自身的專業尊敬,並精練之。這些亦從日本電影、小說、漫畫中反映出來,除了三浦紫苑另一作品《字裡人間》中的字典編輯,一些冷門或被視為「過氣」的職業及運動,如送行者(《禮儀師之奏鳴曲》)、古代的天文學家(《天地明察》)、男子水上芭蕾(《五個撲水的少年》)、相撲(《五個相撲少年》)、圍棋(《棋魂》),更有外國人拍成紀錄片的《壽司之神》等。五花八門、目不暇給,加上《哪啊哪啊神去村》,內容同樣趣味盎然。

       比較可惜的是,矢口史靖集中展現林業工作者技巧的精,及對「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的理解,卻忽略了小說重視的用之取之皆來自大自然的道理。戲中略為觸及村民的迷信,對神明的敬畏,背後的原因何在呢?村民的富足來自伐木及護林(兩者看似矛盾,其實不然),樹木來自土地,土地是神明的居所。故村民的一切,是土地賦予的,及神明恩準的,這是比環保/保育更深一層的信念。人類不是地球的主人,我們亦只是暫居於此,憑什麼不斷開採大自然的資源?為的是我們囗中的「發展」、「文明」,還是只是利慾薰心罷了?故《戀》還未算是環保/保育電影,頂多是對急功近利的城市人的一記當頭棒喝。

       還好這一棒打得妙呀!在錢字當頭,快速獲利為依歸的年代,種樹給百年後的下一代收成?簡直是痴人說夢話。戲中的中村林業老闆清一(光石研 飾),就是我們眼中的痴人。一代傳一代的功藝,一代傳一代的土地,他們沒有忘記自己暫居的身份,而是帶著對祖先的尊敬及對下一代的承擔而努力工作。勇氣由外人的身份,逐漸成為村民的一份子,那塊刻有名字的牌子,不單只是勇氣拯救了村代表的孫子而受到的感謝,更是像徵村民及神去山的神明對他的身份認同,表示勇氣理解並認同村民的信念。牌子掛上去的一刻,就是這信念正式落地生根的日子。故勇氣離開神去村,回到大城市,他感到的格格不入,不是單純地城市節奏急速、空氣變差這些環境因素,而是當他從外窺探父母那一刻,他明白到內心深處那份信念,與大城市是如何地互不相容;明白到這裡他只是一個「loser」,只有神去村才有容他的位置。

      書中高潮的祭典儀式,影像化後沒有令人失望,由砍伐粗大的樹幹,到把它修成陽具狀,滑下波道,直入陰戶狀的終點,無不看得熱血沸騰。由書中眾村民齊齊騎乘樹幹,變成只是平野勇氣一人,彷如《密碼114》(Dr. Strangelove or: How I Learned to Stop Worrying and Love the Bomb, 1964) 的牛仔騎原子彈般落下,喜劇感更強。當中儀式的部份,去掉形式化,保留日本人對傳統的重視(丁字褲、男根崇拜?),玩味性十足。

      在矢口史靖的安排下,勇氣實習的一年時間如光飛逝,節奏之明快卻與神去村的「哪啊哪啊」(大意是「慢慢來」)的精神背道而馳,書中大自然的四季分明變得蕩然無存。這不是矢口的過失,相反是他刻意安排,緩慢節奏不利青春喜劇,索性連「哪啊哪啊」的解釋也省略掉;書中薄弱的愛情線亦要特意強化,直紀的戲份不多,但恰到好處;矢口保留了勇氣與飯田與喜(伊藤英明 飾)的師徒之情及男人之間的友情,與喜沒有了書中的一頭金髮,但性格塑造是最為鮮明的一人。最後加以豐富的配角作點綴之用,配上刻意多變的鏡頭(特別是樹木被砍伐後倒下的視角),整體而言夠清新夠爽快。

      《哪啊哪啊神去村》的日本電影版名稱,多了「WOOD JOB」二字,突顯林業在戲中的重要性;台灣沿用整個原名,原汁原味,同時亦想吸納原作粉絲;來到香港,名字則改成《戀上春樹》,足見三地思想上的分野。香港明顯是為食字而設計,先食村上春樹,再食半澤直樹,這是香港人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彷彿要新意要注目就要食字。相信由發行公司至三言兩語的影評人,都無不為這名字歡呼喝彩吧。初聽的確感覺很聰明,倒頭來亦只是城市人的自傲,只是和被勇氣從山林中趕走的年輕人一樣水平。但我如其在這裡發牢騷,倒不如入戲院重溫一遍,或再翻翻小說一讀,甚至飛去拍攝地日本三重縣觀光吧。不過要記得撇除消費者的心態,提醒自己抱畢恭畢敬的心接近大自然,「哪啊哪啊」就可以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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