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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Dearest

亲爱的/亲爱的小孩/打拐

7.6 / 2,653人    128分鐘

導演: 陳可辛
編劇: 張冀
演員: 趙薇 黃渤 佟大為 郝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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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eseflower

2014-09-29 06:20:57

孩子走丟之後


        看《親愛的》前先看到了天涯上田文軍的原型彭高峰的尋子日記,在觀影時兩個畫面常常會重疊起來,只是現實永遠比藝術作品更殘酷。田文軍的經歷像及了《今日說法》或者《法制在線》裡的案例,這樣的故事在現代中國幾乎每天都會上演。勢不可擋的城市化進程把農村人一股腦地推向城市,有的人成了夾縫求生的個體小販,有的人成了賣苦力的農民工,有的人成了低聲下氣的小職員,電影裡的主角面對深圳這個中國最大的移民城市,他們都是外地人。就像那個工友說的那樣,大家都不容易,雖然他轉臉就拖了褲子。

        我想起張娟芬的一本書《殺戮的艱難》,通過描述台灣地區的死刑判決來討論死刑存廢的話題。她並不是論證死刑是否該廢止,而是希望公眾作為輿論群體在「喊打喊殺」時能夠停下來想一想。「唯其如此,才能保住好人和壞人之間那一點點差距。」此後,在咬牙切齒地面對許多社會新聞時,我都會問問自己你真的想清楚要這樣說了嗎。就像這部電影,首先它是一個拐賣兒童的故事,所以很多人說應當「重責人販子」,通通判處死刑,這是出於一種殺雞儆猴的心理,以樹立法律的威信。可是當人販已死,人販子的妻子毫不知情或者只有一點點知情時,看到那麼多走失小孩的父母拳打腳踢圍毆李紅琴時,你會不會有一點動容呢。讓李紅琴的丈夫死去是一個非常巧妙的處理方式,它讓所有的憤怒突然失去了矛頭指向,有時覺得人販子可惡被拐小孩的父母可憐,有時又覺得人販子的老婆也不容易,在兩段尋子經歷(田尋找被拐孩子與李尋找被福利院收養的孩子)中逼問人性的矛盾與惻隱。我覺得這正是許多優秀電影的共同之處。當它們在呈現人性善惡的時候,並不是直接簡單粗暴地去評判,而是在一次一次的突轉反轉中讓觀眾自己去遭遇評價的艱難。

        今年暑假的時候央視做了一期節目,關於如何看好孩子,因為暑期往往是小孩出事故的高發期。它講到了父母的責任、學校的責任,這些都是事前教育。而當孩子走丟之後,彭高峰的經歷還表現出了司法的責任、法律的責任等等。因為一些眾所周知的原因,這些都成了你懂的不能細說的部份。這正是陳可辛導演在處理這部份時的高明之處,那就是如何用一種安全的不對抗的方式把現實問題講述出來。藝術作品如何表現社會題材,應該是一些有著公共關懷的作家、電影人遭遇的一個難題,大多數人都放棄了這一路徑轉而去投資更穩妥更賣座的娛樂片。大陸導演沒能做到的,一個香港導演做到了。曾經看過一個香港導演系列的採訪,陳可辛導演的大意是,香港回歸大陸已經是一個不容更改的事實,香港電影不應該固守香港這麼點地方,故步自封,而應該將創作目光投放到更廣闊的大陸。這部電影許多場景也展示了他對大陸環境的體察入微。

        黃渤的表演不出意外的精彩,從陝西到深圳背井離鄉,虧了買賣,離了妻子,丟了孩子,在寧浩導演的許多片子中,他都很適合地扮演了其貌不揚的小混混角色,當然現實中也是其貌不揚。在這部電影裡他依舊出演了一個人生失敗的小人物,但他的另一面是堅定尋子的父親。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兩個場景,一個是他面對騙子時一邊喊著「這是救命的錢」毅然決然地從橋上跳下,一個是在找到孩子之後的夜晚他蹲在派出所樓梯轉角的痛哭流涕。那種哭法簡直是要把一輩子的冤屈都哭出來了。更讓我動容的一場哭戲是郝蕾在尋子互助會上最後的爆發,她哭著說出「對不起,是我把孩子弄丟了」,哭得全身都在發抖。太真實太精彩了。人在哭和痛哭之間是有一道界限的,一般情況下人只是流淚,達不到那個度或者會有意識地控制自己不到那個度,但達到痛哭的那條線時就是完完全全失去控制,止都止不住。導演在選角時非常恰當地讓每個角色在各自的位置上發光,張譯在《北愛》之後完全就是一個「窮得只剩下錢」的形象,佟大為的律師角色則是《中國合夥人》的延續。這還涉及到在一個電影裡講述兩個情節的問題,總感覺前半段情節太緩,而後半段情節太快。後半段李紅琴深圳尋子的部份容納了太多的線,一個打雜背黑鍋還裝資深的小律師,和他培養出一個罪犯女兒的患上迫害妄想症的教師母親,簡直是要八點檔的電視劇才能講完的故事。

        電影最後是一個開放式的結尾,李紅琴懷孕了,她將會有自己的孩子,在《親愛的小孩》音樂中,妹妹還在扒著福利院的窗口等待媽媽的到來。然而在片尾之後李紅琴的原型哭著說以前有一大家子人圍著桌子吃飯,現在只剩我一個人了。牆上貼滿了小男孩以前得的獎狀。就像趙薇接受採訪時說的,永遠都是到孩子找到就結束了,從來沒有一個片子講,孩子拿走以後,另一邊是什麼樣。

        最後還想說一下尋子互助會的設定,這是來源於真實的人物孫海洋的經歷。在美劇里經常可以看見這種互助會,什麼酗酒互助會、失去親人互助會,但是在我們身邊似乎很難遇見。處於同樣困境的人緊緊抱團,像電影裡的尋子互助會,孤獨症兒童父母組建的星星雨,失獨家庭團體等等。他們需要在群體中獲得希望和生存下去的力量。但是當他們手拉手相互鼓勵時,專業的救助力量是不是缺席了呢。如果有更專業一點的社會工作者加入他們的群體,告訴他們生下一個孩子並不是對走失孩子的背叛,而是另一種自我救贖,順其自然。會不會有一點點減少他們的負疚感呢。如果我在深圳,我想去抱抱他們,告訴他們,你們已經很棒了。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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