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佟大為讓和煦照進入生的長廊

文/黃鑫亮

《親愛的》影片的結尾是醫院的長廊里佟大為推著坐輪椅的母親，長廊的另一端是趙薇飾演的李紅琴，她剛得到了一個令她錯愕甚至懷疑的消息，被丈夫判斷「不能生育」的她竟然懷孕了。鏡頭逐漸往後推，往長廊的黑暗之中移動，這顯得佟大為和母親正在明亮的區域，而和煦也逐漸包圍了李紅琴。這是一個半開放式的結局，伊朗電影《一次別離》的結尾也是醫院的長廊里，只是有別於其中的陰鬱和欲言又止，《親愛的》在人間悲喜的遭遇之後更多的落腳在生活的希望之中。

從滿載盛譽的《中國合夥人》再到重新出發的《親愛的》，佟大為再一次出演了陳可辛導演的作品，陳可辛導演直言從王陽到高夏，角色改變了很多，但有一個共同點，他本性溫暖，是個好人，佟大為正是陳可辛導演所說的片中人物走向的一點點希望。從這部以打拐為題材的電影來看，不煽情卻讓真情淌滿觀眾的全身。片裡的每一個人都處於一個怪圈之中，從失去到追尋，再到得到，可依然再失去。田文軍與他的前妻加入尋子組織終於找到自己的兒子，可回來的兒子除了額頭上有一道疤以外，又增添了滿口的他們也聽不懂的方言，家裡隨地吐痰、坐不慣馬桶的習慣；李紅琴失去了兩個不是親生的一雙兒女，可她又懷上了一個為了得到女兒用身體換取籌碼的男人的孩子；尋子組織的領導韓總在經年累月的尋找之中陷入絕望，他的妻子懷孕了，這正是與他當年的再懷一個孩子就是對失去孩子的背叛的言論的一次「背叛」。

全片裡唯有一個人擺脫了長長而又重重的拖在他背後的陰影，他就是佟大為飾演的律師高夏。從《中國合夥人》時的假髮再到《親愛的》裡的假肚，一個有別於伶牙俐齒的傳統律師的新律師形象從佟大為開始誕生。高夏一開始是一個痞子律師，他自己在律師事務所里不得志，其他律師開會的時候他只是一個送咖啡的，更是在上級的一陣咆哮之下灰溜溜的被趕出辦公室。後來由於分成不均，他用筆記本電腦怒砸了資深律師，自然也使得他失去了工作，促使他被迫轉變甘願做一個法律援助律師。其實他也是一個深陷掙扎之中的男人，他的母親有精神疾病，總以為窗簾後面有一個吹口琴的人，他沒有因為久病的母親而磨掉自己的耐心，片中有一個鏡頭是他扇著扇子唱著《一分錢》兒歌哄母親入睡，而母親把一桌布的菜撒滿他的身上也是沒有半句怨言，反而即興發揮台詞說「我錯了」，這和工作中的暴躁的律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作為律師的佟大為手邊最多出現的不是案卷，而是一絹手帕，從剛見李紅琴的時候捏著手帕表示嫌棄，再到與吃泡麵的時候把手帕圍在脖子上，到工地裡見李紅琴的證人只是用手帕堵住自己的鼻子，佟大為塑造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非傳統律師，從辯護的結果而言，佟大為失敗了。可是從「法」轉變到「情」，佟大為用法律之外來溫暖李紅琴，他讓李紅琴成為他們家的保姆，這讓李紅琴在深圳有了立足之處，也為他接下來的上訴提供了基本的條件，證明她有一份穩定的收入能夠撫養女兒。一個生活的失意者用自己專業之外的手段來幫助另一個落魄者，情與法之間並不是找不到最好的焊接點。

影片的取景沒有刻意表現灰暗和失落，田野里一眾村民追逐著的田文軍和他的孩子的背景格外遼闊，田文軍前妻和她的丈夫談離婚的時候身旁是一片噴泉，老街之上密佈著電線，依稀也能看到藍天。然而於黯淡的現實面前最為明媚的景卻是佟大為飾演的高夏，他在條款和情感之中行走，這有些像尋子組織之間互相的鼓掌時所說的「鼓勵、鼓勵、鼓勵鼓勵鼓勵」，只是一個人的他尋找的是別人咫尺之隔的親愛的小孩。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