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逗老將》之不作死就不會死

即便《敢死隊3》在中國取得不錯的票房，也難以改變其在北美市場的成績慘澹，獅門公司或許會把票房失利歸咎於內部版泄漏和網路下載。畢竟在公映前一個月就能在網上找到如此清晰的版本，讓許多影迷提前滿足了好奇心，無論是贊還是貶，總之在電視上看完後的人，再掏錢去影院看第二遍的實在不多。暑期檔有那麼多影片可選，何必死磕這群「花樣爺爺」，縱然拼上了老命，也不過是八、九十年代的一曲輓歌，難以滿足今天觀眾的口味了。說到底，《敢死隊》系列的降溫，下載盜版只是個表面上的藉口，真正的原因還是觀眾厭倦了這種老派動作明星的拼盤模式，每個人亮相的時間不過幾分鐘，僅僅是用來懷舊的話，《敢死隊1》和《敢死隊2》就足以滿足七零後、八零後的童年記憶了。如今是「漫威」超級英雄和「暮光」鮮肉一族的天下，九零後是在綠幕特效和3D眼鏡的薰陶下長大的，讓他們再看滿臉褶子的大爺們肉搏，那還不如去打會兒網遊更過癮。

當然這一次史泰龍也並非毫無新意，他想到了用新鮮血液來補充老邁的隊伍，四個新人自帶絕技，不缺性格和賣相，可就是沒啥人氣。在得知死對頭是曾經的戰友梅爾•吉布森後，史大爺毫無徵兆的炒了老夥計的魷魚，另外招募了一群小鮮肉，匆匆出發，端人家主基地去了。這個轉折設置的十分生硬，傑森•斯坦森們一頭霧水，按說他們與吉布森並無交情，完全沒必要另起爐灶。更何況剛剛損失了戰友，這群老夥計都憋了一肚子氣，怒氣槽和能量槽都是滿額的。放著熟練工不用，新招的小學生雖善用新科技，卻缺乏必要的經驗，靠奇襲抓住對手，卻被一個簡單的定位跟蹤器翻了盤，也難怪吉布森瞧不起他們。《敢死隊3》後半程又回到了解救人質和復仇的任務主線上，老兵們不計前嫌來救菜鳥，居然毫髮無損的搞定了一隻軍隊，這才叫主角光環。

既然是沿襲八十年代動作片的氣質，《敢死隊3》自然也繼承了當時劇本的簡單粗暴。基本上全片是以動作場景為基礎，劇情和邏輯不過是為動作戲做串場，頭腦簡單的角色連表演都省了，對白簡略到蹦單詞和俏皮話，一切都讓位給拳打腳踢，槍炮轟鳴。影片中一共四場動作戲，前兩場小高潮引出反派大Boss，第三場搞點小懸念和反轉，欲揚先抑，最後再來場大高潮解決問題，格局之工整，情節之套路，甚至有些乏味。在動作設計上可以看出，導演比較偏愛攀岩，跑酷和近身格鬥技，這些更適合現在年輕人的口味，女漢子耍起來就分外養眼。而史大爺那代人則是直來直去，要嘛拳頭打癱在地，要嘛開槍乾脆俐落。最後一場廢墟的大作戰，完全可以看成是電子遊戲裡的終極大關：在限定的時間（45秒），限定的空間（大樓攻堅）內，抗住一大波又一大波敵人的進攻後，與大Boss單挑決勝負。單就這個關卡設計而言，無論是導演、剪輯，還是道具、佈景，完成的也算用心，呈現出一個空地合圍的戰鬥體系。雖然坦克、摩托和陸軍的配合順序並不符合巷戰理論，可至少在視聽感覺上，相當的豐富和立體。若非敵軍太渣，敢死隊太開掛，戰力過於傾斜，這二十分鐘的大戰還是足以排進年度動作榜的。

總體上的粗暴俗套，細節上倒是有些亮點，《敢死隊3》中鋪設了不少別有趣味的老梗，譬如開飛機的哈里森•福特，開坦克的龍格爾，開卡車的斯坦森，開機槍的施瓦辛格，耍大刀的斯內普，甚至是拔槍對決的吉布森，都能在他們各自的代表作中找到熟悉的影子。《敢死隊》系列已然形成了某種傳統，就是每一位動作巨星從影史中「復出」時，都會帶來一段故事，一把感慨。用「遲暮」和「過氣」來形容他們，多少有些無情，可實際上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已退出一線，片酬和票房號召力大不如前。上回《敢2》里查克•諾里斯，尚格雲頓來襲，這次《敢3》炒了威利斯 ，又多了幾副老面孔，命運各異。福特依然活躍在螢幕，老當益壯即將重登《星戰》；斯內普還年輕，文藝片也能駕馭；李連杰只打槍不打拳，專為基金募點錢…相比這幾位，安東尼奧•班德拉斯和梅爾•吉布森就更讓人感慨了。曾經的西班牙一哥淪落到插科打諢，在好萊塢只能拍些中低成本，還大多不是主角。想當年擔綱佐羅時何等瀟灑，如今的班德拉斯卻厚著臉皮，絮絮叨叨的求在大哥後面，撿起了通常由黑人演員擔綱的搞笑配角。而另一位曾經大牌的梅爾•吉布森也時運不濟，因反猶言論和醉駕備受批評的他，近年來事業持續滑落。繼《彎刀殺戮2》之後，他再度出演一個秀逗的反派老大，與早年間的英雄、幹探形象大相逕庭，頗讓人感慨。《敢3》中吉布森的表現並不比《彎2》中強多少，除了裝酷別無他技，關鍵時刻智商、情商還都出問題，放著敵寡我眾的大好形勢不顧，偏要去和史泰龍死磕，最後的躺槍，只能說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正如成龍上個月給史泰龍的回覆：「要我演的話，就咱倆，我可不想混在一群人中，就露五分鐘的臉。」《敢死隊》系列的陣容還能囂張多久，票房已經給出了答案，如無大變，再多的老兵也是枉然。

Luc，2014年9月於南都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