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你的頭蓋來，讓我給你洗洗腦

好萊塢出品了太多千篇一律的宗教恐怖片，這部有些特殊。結構上是悍警追蹤殺人狂，摻雜了若干超能力和鬼屋元素，還借了些偽紀錄片的靈感。主角以標準的警察程序辦案，逐漸被超自然力量籠罩，如果將這些解釋為罪犯的變態心理和警探的精神幻覺，就是一部常規的警匪片。也正因此，給人不夠帶勁的感覺，起頭是山雨欲來風滿樓，《魔鬼末日》那樣龐大的陰謀要降臨，結尾在小房間裡草草收場了，虎頭蛇尾。

電影好的地方是，沒有給你一個先入為主的有神論觀點，強行讓你接受，然後一路對著冥頑不靈的主角乾著急。相反，它描寫懷疑論者如何一點點接受現實，轉變為一個信徒。起初一切都有著人類認知範圍內的解釋，暴力犯罪令人髮指，但在《沉默的羔羊》和《犯罪心理》中上演過，完全可以用精神疾病，童年陰影，戰爭創傷，催眠術，幻覺，壓力，毒品刺激……做出解答。奇異的跡像一點點顯露，又一點點被納入常識的範疇，直到自然和超自然的界限被模糊。

故事走雙雄戲，一個12歲之後就摒棄宗教信仰的警員，一個依靠信仰上帝重獲新生的神父，他們之間有一段關於信仰的對話。之前兩個人對待案件的態度，一直是爭鋒相對的。但通過這段談話，我們發現，雙方的世界觀也並沒有那麼不同，只是看待同一個世界的角度有差異。警察認為他做的是上帝做不了的事，而神父提醒他消防員為陌生人冒生命危險。從有沒有上帝的議題出發，神父的辯詞當然是比較無賴的，但他聰明的地方在於，讓警察意識到，擁有信仰不是一件可怕或荒唐的事，不會遮蔽對世界的認知，有信仰的人比沒有信仰的更強大。即使是見慣了人性之惡的警探，在準備面對更大的邪惡之前，也需要信仰的武裝。神父真是上帝的好獵頭，挖牆腳一流。

從頭至尾，神父的作風都酷似一個嚴謹的科學工作者，思路清晰，談話極有效率，猶如在解決某種自然災難。他沒有神職人士高深莫測的風範，談心時爆出一大堆黑歷史，最後關頭也被操縱心智幾乎失控。而越到後面，驅魔儀式也越接近一種醫學治療手段，驅魔的多個階段，比《全面啟動》的多層夢境、進取號飛船的引擎操控還要講究，有精確的流程和具體的應對措施，驅魔人的工作狀態，竟然跟科學家毫無二致，完全被納入了無神論者的認知體系中。直到觀眾和警探一樣猛然發覺，自己已經全盤接受了這個事實。《驅魔警探》提出了一個細思恐極的假設，上帝和撒旦其實是同一邊的，時不時互相鬥一斗來炒作人氣，把一些人送進教堂，讓另一些皈依魔鬼，並期盼有一天全人類都成他倆的粉絲。（文/方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