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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菊打官司--Story of Qiu Ju (Qiuju Da Guansi)

秋菊打官司/

7.6 / 6,724人    Spain:100分鐘 | UK:100分鐘 | USA:101分鐘 (video version)

導演: 張藝謀
編劇: 陳源斌
演員: 鞏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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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公爵

2014-11-01 09:20:03

中國式尊嚴的代價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根據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人在滿足了生理、安全和情感等低一級需求之後,還會有獲得尊重的需求,這包括內部尊重和外部尊重,而內部尊重又以外部尊重為基礎。人如果在與他人的交往中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就會陷入不穩定狀態。影片《秋菊打官司》一言以蔽之即「尋求他人尊重即自我的尊嚴」,然而大多數人可能僅僅注意到秋菊為「要一個說法」而經歷的曲折過程,卻忽視了村長也是尊嚴問題的受害者。


秋菊的抉擇


故事以改革開放之初的中國西北農村為背景。秋菊的丈夫與村長髮生爭執並以言辭激怒村長,後者遂以腳踢中了前者的下身並導致受傷。這件事如果發生在一個普通農民身上可能也就不了了之了,至多受害者向對方索取一些賠償,但秋菊作為自我意識覺醒的農村婦女代表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就是要個說法。」在這裡,尊嚴像破土而出的嫩芽,孱弱卻顯出無限的生命力。當人開始擺脫自己製造的精神枷鎖並尋求自身解放時,啟蒙之光已開始閃耀了。然而這一步的跨出是需要社會環境和時代基調做後盾的。


影片提到承包地問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為解決農村土地問題和農村經濟體制的改革拉開了序幕。農村的改革極大地解放了束縛生產力發展的體制機制障礙,使人民群眾產生空前的生產積極性,物質生活資料在很大程度上得到滿足。馬克思主義認為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人只有在基本需求方面得到滿足之後才可能從事政治、宗教、藝術等。秋菊對尊嚴的要求是人的個性解放的體現,這是以農村社會的改革和經濟發展為基礎的。我們很難想像在「一大二公」的計劃經濟體制內,個人在絕對從屬於集體的情況下會去爭取自己的權利,同樣地,在溫飽尚未解決的情況下,人會特別注意自己的尊嚴。因此,秋菊對尊嚴的尋求與維護是有著深刻的制度和經濟原因的。


尊嚴的獲得單靠解決經濟基礎的問題還是不夠的,心裡的、思維的和情感的因素也不可或缺。秋菊曾對公安局長說:「我們是老百姓,你們是公家人,誰知道……」可見在秋菊的內心,老百姓和幹部是對立的的關係,這是舊社會的官民關係在現代人們心理上的影響。如果抱著這樣一種心態去觀照官和民,那麼,要獲得應有的尊嚴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雙方的地位就是嚴重不平等的。影片的結尾頗耐人尋味。秋菊因為自己在難產時村長幫了很大的忙,故已經在產後決定原諒村長了,而就在他們辦滿月宴時,村長卻被警車帶走了,這時的秋菊還在等著村長赴宴。感情上的五味雜陳掩蓋了曾經的尊嚴訴求。從本質上講,尊嚴就是心裡的慰藉,當我們的心態、情感發生變化時,對尊嚴的要求也隨之改變了。


「騎虎難下「的村長


其實,筆者倒覺得村長是個更尷尬、更值得同情的角色。我們知道,權威需要與之相應的尊嚴相匹配,村長只是一個基層幹部,或許只在村裡有點權威,但他對尊嚴的要求超出了現實的需要。


村長育有四女,但沒有兒子續香火,這在農村是件相當有失尊嚴的事情,即使旁人不說什麼,村長已覺得處處抬不起頭了,偏偏這時秋菊的丈夫以此事向村長挑釁,所以村長才覺得自己的尊嚴被踐踏了,也才有了後來的舉動。秋菊起初與村長交涉時,村長撂出一句「踢了就踢了,你說咋辦」我們可以理解到村長當時的心情:我踢他是為我的尊嚴討回公道,我沒做錯什麼。


在李公安調解之後,事情似乎有了轉機,村長答應作出賠償,但當秋菊準備接過錢時,村長一把將錢撒到地上,說道:「你以為我軟了……你拾一張低一回頭…….」他在尊嚴的維護上絲毫不肯做出讓步。


事實上村長所要的尊嚴只是要保住他在村里作為幹部該有的面子,他曾向李公安坦陳:自己在村里大小是個幹部吧,怕認錯後在村里沒法工作。他又向秋菊放言:上邊不給我撐腰給誰撐腰。村長看似泰然自若,其實也不想事情沒完沒了的鬧下去,他或許有過道歉的念頭,但他終究沒能邁過那道坎,他要把尊嚴握在自己手中,因為他曾體會過尊嚴被傷害後的滋味,於是,他倔強地喊道:「官司打到天上也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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