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硬的硬科幻

本文發表牧夫官方微信，轉載請附版權內容。

米國朋友麥扣，知道我喜歡看紀錄片，有次給我推薦一部卡爾·薩根的紀錄片。我跟他說我最近正在看一部非常老的紀錄片叫Cosmos，你給我推薦的可能要過段時間再看了。他沉默片刻，說，我們說的好像是同一部片子。我由此知道了卡爾·薩根。說來也奇怪也諷刺，跟歐美的朋友提起卡爾·薩根和他的紀錄片Cosmos，幾乎無人不知。然而在中國，卻鮮少有人知道這部在全世界60多個國家有超過5億人觀看、PBS歷史上最受歡迎的節目之一的紀錄片。
天文學家、科普作家卡爾·薩根，除了譽滿全球的紀錄片Cosmos之外，著作等身，他的科幻小說《Contact》（中文譯名「超時空接觸」）一書，被改編為電影。電影講述的是一位執著尋找地外文明的科學家，和執著想和地外文明搭上話的全人類。和天馬行空的商業科幻片不同，由科學家卡爾·薩根參與改編的電影《超時空接觸》，很大程度上都沒有違背自然科學定律。起先在撰寫原著小說的時候，卡爾·薩根為女主角去織女星拜訪地外文明設定的是經由黑洞穿越，在拜訪了老友，理論物理學家基普·索恩之後，他把黑洞改成了蟲洞。
當然，蟲洞並不是基普·索恩第一個提出來的。「蟲洞」又稱愛因斯坦-羅森橋，由愛因斯坦和納森·羅森提出於上世紀三十年代。「蟲洞」就是連接宇宙遙遠區域間的時空細管。暗物質維持著蟲洞出口的敞開。蟲洞可以把平行宇宙和嬰兒宇宙連接起來，並提供時間旅行的可能性。」（史蒂芬·霍金《時間簡史》）作為廣義相對論三巨頭之一的基普·索恩，對它當然不會陌生。據說，《超時空接觸》是各種科幻小說、電影使用蟲洞這一概念的濫觴。
這部電影獲得了廣泛的讚譽和不菲的票房。女主角扮演者朱迪·福斯特畢業於耶魯大學文學院，修文學和拉丁文，是《沉默的羔羊》女主角，拍攝《超時空接觸》之前已是兩度奧斯卡女主角得主，如今是第二季《紙牌屋》的導演。她在片中坐在甚大天線陣（VLA）背景下凝神傾聽來自宇宙的無線電波的劇照，成為深受天文愛好者和科幻愛好者喜愛的經典（聽電波的設定是出於藝術需要，實際無線電觀測不用耳朵）。
然而卡爾·薩根沒能親眼看到這部電影上映——在《超時空接觸》上映前半年，卡爾·薩根因骨髓癌去世。影片結尾，打出字幕「For Carl」向他致敬。
十七年後的今天，一部名為《Interstellar》（中文譯名「星際穿越」）的科幻電影將要在全球上映，導演是聲名赫赫的克里斯多福·諾蘭。除了強大到不能再強大的演員和製作陣容外，參與了編劇和科學設定的，正是當年為卡爾·薩根獻策的理論物理學家基普·索恩。和《超時空接觸》一樣，這是一部「硬科幻」電影，基普·索恩試圖讓其中一切的發生，都在不違背自然科學定律的前提下。
同樣面臨著如何在短時間內將人類送到遙遠的系外行星上的問題，有了《超時空接觸》使用蟲洞概念的經驗，基普·索恩和諾蘭討論的更多是在如何在電影中表現蟲洞。此外，為了展現時間膨脹，他還需要一個大質量的黑洞。
要感謝當下先進的電腦技術，Double Negative的高級主管保羅·富蘭克林擔綱此片的視覺特效（Double Negative是歐洲最大的影視後期特效製作基地）。索恩把方程式交給富蘭克林，富蘭克林的團隊開發出件基於這些方程式模擬場景。結果是效果出奇地好。富蘭克林說：「科幻總試圖飾偽，總不滿於現實宇宙的貌不驚人。而我們從件中製作出來的則是去偽存真。」
不僅是蟲洞，影片中的黑洞、宇宙、光，都以這種方式製作出來，用盡兩個天才和身後一大批團隊的智慧，去迎合這個宇宙的法則。諾蘭讓觀眾看到美，而索恩讓觀眾看到真實。幾天後坐在電影院裡觀看《星際穿越》的觀眾，請千萬別以為這只是好萊塢不惜血本砸出的眾多商業特效大片之一——它確實是商業特效大片，但絕不至於此，它的設定都是基於科學事實的。
值得一提的是，本片男主角，在《華爾街之狼》用生命秀演技、為《達拉斯買傢俱樂部》暴瘦三十斤並一舉斬獲2014年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的本片男主角，正是十七年前在卡爾·薩根的《超時空接觸》中扮演了男主角——女主角的情人、一位基督教哲學家——的馬修·麥康納。在那部九十年代的電影中，年輕的馬修·麥康納穿大衣系圍巾，棕色鬈髮，笑容迷人。除了他，我再也想不出誰更適合出演此片了。
卡爾·薩根的《超時空接觸》，基普·索恩的《星際穿越》。這兩部電影——一個已成為經典，一個即將成為經典——以令人喟嘆的相似在時間中連結，好似宇宙中的蟲洞。卡爾·薩根和基普·索恩，就在蟲洞兩端，遙遙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