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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874

2014-11-17 22:53:05

時光這個壞人,偏卻冷酷如許


文/公元1874

對於大多數影迷而言,克里斯多福·諾蘭是一個註定不會忽略掉的名字。這位生於1970年的英國導演充滿著對電影與生俱來的熱情,20來歲的時候憑藉每個週末的業餘時間所拍攝的處女作《追隨》而跨入影壇,再因《記憶碎片》和《白夜追兇》兩部電影在好萊塢站穩腳跟。如果說這幾部電影都還顯得有些小眾的話,那麼他從2005年的《蝙蝠俠:開戰時刻》起,則讓他正式躋身好萊塢主流商業片導演的行列里。

當然,「主流商業片導演」這個稱謂對於諾蘭而言,顯然是不能真正概括其能力的。一年後,他就用《致命魔術》來宣告了自己的野心。這部講述了19世紀兩位虛構的魔術師窮盡一生互相對抗的故事,優雅地結合了扣人心弦的敘事節奏和大開眼界的科學幻想,其中又不乏對人性的讚美和鞭笞。

這兩個主題是諾蘭所熱衷在電影裡討論的內容,因此一直延續在他的作品裡。無論是後來的兩部將漫畫改編作品提升到巔峰水準的《黑暗騎士》,抑或讓許多人感到不可思議,嘖嘖稱奇的《全面啟動》,人類最真誠的情感,還有對未來世界的合理幻想,都是貫穿諾蘭作品的永恆元素。

所以,一旦了解諾蘭之前所拍攝的電影,那麼對這部《星際穿越》也就同樣不會感到陌生。儘管太空人、蟲洞還有五維空間這些概念顯得有些高深,導致電影被帖上了「燒腦」的標籤,但其實故事本身的架構和諾蘭過去的作品並無二致:主角的家庭破碎(妻子早逝),他為了能夠和女兒再見一面,而進行了一件高風險的任務。

在《全面啟動》里,迪卡普里奧扮演的柯布為了能回到美國,和女兒共聚天倫,因而接受了植入夢境的危險挑戰;而在《星際穿越》里,馬修扮演的庫珀,為了與自己的女兒見面,而在煙波浩瀚的星際長河裡艱難穿梭。

《星際穿越》為那些渴望研究真實理論的狂熱粉絲們,準備了精緻而豐富的饕餮大餐。影片最核心的黑洞理論基於知名理論物理學家基普·索恩,他同時也參與了世界觀的架構和少量的劇本創作,甚至還是本片的製片人之一;當中出現的蟲洞、奇點、米勒星球的驚天巨浪、曼恩星球上的凍雲、殖民地光環等等,都有著比大多數科幻電影要嚴謹得多的設置。

為了和觀眾探討這些電影裡出現的物理知識,基普·索恩專門出了《「星際穿越」裡的科學》一書來為大家釋疑,BBC也拍攝了配套的紀錄片。以上種種都顯示出諾蘭在製作電影時的嚴謹,和對科學的敬畏之心。所以這部《星際穿越》,很有可能是史上最「真實」的科幻電影,因為裡面那陳舊的太空艙、模擬電子信號屏以及神秘莫測的黑洞,都是基於現在真實的科學環境來進行設置,所以我們在電影裡,看不到全息投影,看不到男主角對著液晶屏帥氣的用雙手操作。而為了讓黑洞接近最真實的模樣,在基普·索恩的設計下,電腦模擬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完成。用本片執行製片人、同時也是諾蘭妻子的艾瑪·托馬斯的話來說,整部電影裡離現實科技最遠的,其實是那台幾乎會出現在所有星際旅行題材裡的冷凍艙。

某種程度上,諾蘭是一個固執而守舊的導演。他不用3D,堅持用膠片,拍攝這麼多部科幻電影,卻幾乎不用綠幕與特效,這種執拗非一般導演可比。比如說,《星際穿越》里庫珀的玉米地全是劇組真實種植,製片組一共種了500畝,庫珀開車衝進玉米地追蹤印度無人機的一幕,也全是實景拍攝——馬修·麥康納藉此機會,好好地過了一把飆車癮。諾蘭甚至還打趣地說,別小看那玉米地,玉米收成後賣掉,製片組還賺了一筆。

同理,曼恩星球的冰天雪地,也是劇組在冰島拍攝的實景,那艘宇航船也不出所料的被諾蘭神奇的道具團隊給製作出來,分拆之後運到了冰島上,讓這個一萬多磅的大傢伙,頗具氣勢地真實呈現在觀眾面前。諾蘭甚至有些遺憾地說,如果不是沒辦法把團隊帶上太空拍攝,他甚至想真的去宇宙中感受一把。

諾蘭的這種「固執」與「守舊」,代表著一種堅持。他的電影裡,主角也有著超乎常人的堅持品質,《黑暗騎士崛起》裡的布魯斯·韋恩,墜落深淵後,憑藉守護高譚市的信念,最終攀爬出來,拯救市民於水火;《全面啟動》裡的柯布憑藉對子女的愛,最終從Limbo困境裡走出,回到現實世界;《星際穿越》里,庫珀對女兒愛的堅持,幻化為他在宇宙里前行的動力,令他陷入超正方體也里找到了溝通方式,最終拯救了地球,也拯救了自己。

其實,在《星際穿越》里,庫珀要面對的最大反派,不是邪惡狡詐的外星人,也不是凸顯人性之惡的曼恩博士,更不是深不可測危機四伏的宇宙,而是時間。

安妮·海瑟薇扮演的布蘭登博士告訴庫珀,時間可以壓縮,也可以擴大;對於五維空間的生命體而言,時間是實體,可以看得見摸得著。當但悲哀的是,現階段的人類只是三維空間的生命體,並沒有辦法回到過去。所以,庫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跨越了二十三年的錄像,看著宇宙另一頭的兒子考上大學、結婚、生子、喪子……對於這一切,他無能為力。這種悲哀,相信是大部份觀眾看電影時所流淚的地方,如我也一樣。

我認識的一個姑娘,看完這部電影后微信我說,我其實並不太理解電影裡那些科學理論,但還是深深地被打動。我問她,電影打動你的地方是什麼?她說,是庫珀看著親人生老病死的無助感。這提醒她,現在還能和自己的父母相見、聊天,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是一種多麼大的幸福。

看完電影,回家路上,我聽著張敬軒的《青春常駐》。黃偉文的歌詞,或許正好可以當作這部科幻電影的一種人文註腳:

那段年月有多好,怎麼以後碰不到?那些已白髮的,就如在無聲的控訴。祈求舊人萬歲,舊情萬歲,別隨便老去;時光這個壞人,偏卻冷酷如許。離場慢些,也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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