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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夢偵探--Paprika

红辣椒/盗梦侦探/帕布莉卡

7.7 / 99,982人    90分鐘

導演: 今敏
編劇: Yasutaka Tsutsui Seishi Minaka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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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舟

2014-11-19 22:52:04

人總是「出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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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發生在不遠的將來……29歲的千葉敦子博士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美女,與此同時,她還是一位謙遜有禮的精神治療醫師,專門研究這項領域中的一些邊緣學科。最近,她所在的實驗室發明了一種名叫PT的全新心理疾病治療方法,通過一種非常厲害的裝置「DC-MINI」,從夢境中尋找隱藏在患者潛意識中的心理疾病的病根,然後有針對性地進行治療。「DC-MINI」是由實驗室的同事、出類拔萃的科學家時田浩作博士開發研製出來的,他是一個不善交際、只對食物感興趣的書獃子。但是,這個裝置只能在會使用它的人手裡,才能發揮正面的功效,如果落入別有用心的人手中,就會造成破壞性的影響,因為它不但可以幫助修復人類潛意識的心靈創傷,還能通過夢境來操縱一個處在睡夢中的人的記憶和行為。
在「DC-MINI」的幫助下,千葉敦子擁有了一個分身,18歲的夢偵探「紅辣椒」,她勇敢無畏、做事乾淨果斷,幾次在夢境中給患者的治療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然而最怕什麼來什麼,還在實驗階段的「DC-MINI」其中的三台被偷了,隨著裝置一起失蹤的還有時田浩作博士的助手冰室啟--敦子有理由懷疑,這絕對不是什麼巧合。
由於「DC-MINI」還處在審查階段,並未被政府批准正式使用,所以裝置的被盜給整個實驗室帶來了莫名的壓力,此次事件很可能會促使政府下達命令停止整個計劃的運作。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麻煩,實驗室中參與到此裝置研究的幾位科學家相繼發瘋,他們的癥狀非常一致,就是在醒著的時候仍然如墮夢中……他們在夢中皆被一個日本玩偶所迷惑,而這個玩偶恰恰就經常出現在冰室啟負責治療一位患有精神分裂的病人的夢中。由此,敦子確信偷走「DC-MINI」的人,無論是誰,肯定懷揣著一個不可告人的邪惡秘密。
實驗室的主席島寅太郎也開始不斷受到古怪的夢境的侵襲,甚至演變成要用自殺來了結自己的一生……敦子決定親自來調查這一系列神秘事件的真相,時田浩作T恤上的一個圖案給了敦子靈感,讓她找到了冰室啟所在的位置,化身為「紅辣椒」鑽進了他的夢中,然而「紅辣椒」發現,冰室啟也只是一個受人擺佈的傀儡而已。由於島寅太郎一直處在睡夢中無法醒來,已經接近於死亡,敦子決定鋌而走險,以「紅辣椒」的身份進入島寅太郎開始變得混沌的夢境之中,終於發現了幕後真正的黑手,原來就是他們實驗室的另一位管理人乾精次郎。這時,夢境的力量大到已經擴展到現實中來,黑暗開始吞噬整個世界,乾精次郎的化身,強大的「黑暗君主」也從夢境中跨越到現實中。而「紅辣椒」也從夢中走出來與敦子並肩戰鬥,因為只有結合這兩個女人的力量,才能拯救世界[1]
   未來,為了治療現代人類越來越多、越來越嚴重的精神疾病,位於東京的精神醫療綜合研究所開發出一種可以反映他人夢境的機器。通過微型DC的幫助,夢境在顯示器上呈現出來,更方便找到一個人焦慮的癥結。
  某日,三台微型DC失竊,與之相關的研究人員的夢境接連被人侵入,隨後受到嚴重傷害。美女醫療師千葉敦子另一個身份是夢境偵探「紅辣椒」,她能夠與患者同步體驗夢境。為避免盜賊利用微型DC進一步作惡,她不得不潛入受害者的夢中尋找恐怖份子,一場充滿奇幻和驚險的爭鬥旋即展開……
《紅辣椒》中的女主人公是一位沉著自若、智慧非凡的精神治療醫師,她在夢境中還有另一個奇幻的身份「紅辣椒」--既活潑又魅力十足,她能夠在人沉睡的時候鑽進他們的夢中,找到下意識中的思想創傷,然後進行治療……夢中女孩「紅辣椒」是筒井康隆所創造的最受喜愛的三個角色之一,另外兩個則分別是《穿越時空的少女》(Time Travel Girl)中的紺野真琴,以及《超感應美少女》(Nanase)三部曲中有心靈感應能力的七瀨惠里。
「我」是我的代理人
馬克思說,人總是「出軌的」,總是重新創造一種「第二本性」,作為對在「第一本性」中失落的補償。這個虛擬的自己,通常會向現實世界中無法實現的慾望投靠。比如真實社會關係中安靜、害羞的人,在虛擬遊戲中會採納一種憤怒、侵犯性的形象,我們可以說他因此表達了他自己被壓抑的一面,和他的「真實性格」中未得到公開承認的部份。
影片中的紅辣椒就繼承了千葉「真實性格」中未得到公開的部份,紅辣椒溫柔而善解人意,而千葉本人則冷峻而言語刻薄。比如,千葉從所長的病房出來後,走在樓與樓之間的封閉通道里,她對著玻璃中的鏡像抱怨,「夢中的女孩是總很忙的」。但隨著奔跑,鏡中像隨即變為紅辣椒的形象,體貼的回應她:「你好像累了,要我作你夢裡的偵探嗎?」當導演將鏡頭從千葉的主觀鏡頭又拉回遠景的客觀鏡頭時,鏡中的紅辣椒又悄然變回了千葉。實際上,紅辣椒就是千葉的「人造」形象,或者說,紅辣椒是千葉在虛擬世界的代理人。
當然這種鏡像關係也可以看作是人格分裂的產物。所長在從夢境甦醒後曾提及,千葉兩年前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因此我們大可將紅辣椒理解為千葉分裂出的一個人格,可能正是千葉正視了紅辣椒這個身份,她的病症才得以緩解。然而從兩個極端對立的人格來看,千葉的真實人格是被隱藏的,觀眾無法得知到底現實中那個理性的女科學家是她,還是夢境中那個知性的紅辣椒是她。當影片結尾千葉與紅辣椒在虛擬世界中相遇時,兩個人格互相質疑對方的身份,千葉說:「你為何不聽我的話,紅辣椒,你是我的分身啊」,紅辣椒則反問,「難道你沒想過你也是我的分身嗎」?
這樣人格極度悖離的女性,同時也印證了弗洛伊德對女性和婚姻愛情的研究——女性的人格既「順從」又「敵視」男人。影片中千葉對時田是又愛又恨的,一方面她(千葉)欣賞時田擁有極其高超的天賦和創造能力,然而另一方面她(紅辣椒)又厭惡那個幼稚而無節制飲食的肥胖身軀。弗洛伊德的研究表明,女性的兩種人格會因為愛情的出現逐漸向相反的方向互相轉換。也就是說千葉會變得溫柔,而紅辣椒則變得雷厲風行。對於這一點導演在影片結尾給予了充分的肯定:代表理性的千葉為了愛甘願被機器主宰的時田「吃」掉,代表感性的紅辣椒雖不情願,但仍果斷的投入時田的身體。此時,我們看到兩種人格從彼此牴觸、否定走向相互融合、確認,一個整體的「自我」的意識開始慢慢浮動。
這種處理方式在以往的精神分析電影中是極其罕見的,通常分裂的人格是不會長久共存於一個軀殼的,一旦一方被確立為「本我」,另一方就自然而然的成為「他者」,那些影片的結尾不是「本我」殺死了「他者」,就是「他者」成全了「本我」。而《盜夢偵探》中,千葉與紅辣椒兩個人格既沒有優劣之分,又不存在善惡的對立,在結尾更是和諧共融於一個軀殼當中,正如拉康所言,「自我」不可能完全獨立於外部世界,他人永遠在「自我」中佔有一席之地,主體永遠都處於人類的外部和內部之間。
妄想狂的變奏
上世紀三十年代,拉康幾乎天天面對著妄想狂病人,其中有著名的馬塞爾、艾美和帕潘姐妹。這些瘋癲女子,自稱是聖女貞德或聖母瑪利亞,為了拯救世界,她們競相攻擊無辜,令巴黎人驚悚莫名。究其原因是人的自戀在作祟,「她們希望自己成為另一個人」,成為那個她無法躋身其間的理想女人。弗洛伊德說,在我們慾望的實在界中,我們全都是妄想狂,全是殺人狂。
研究所研究員小山內軟弱無能,他雖擁有帥氣的外表,卻因無法追求到千葉而陷入極度的自卑。影片中紅辣椒曾在畫框裡對他說:「俄狄浦斯似乎更適合你」,這揭示了小山內實際仍處於弗洛伊德筆下的俄狄浦斯階段,「自我」仍是未能擺脫「父親之名」的混沌之物。因此依附一個無比強大的「他者」才能滿足小山內對「自我」崇高化的訴求。影片中,當小山內人格分裂的時候,我們看到他的脖頸旁竟長出了理事長的腦袋,個體成為自己(小山內)和妄想的自己(理事長)的混合體。
拉康說,在幻象中上演的慾望並非主體自身的,而是別人的。他認為,最初的慾望問題並非直來直去的「我想怎麼樣」,而是「別人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或者「別人眼中的我是什麼樣」。當孩子被置於複雜的人際關係網路中時,他便無意識的扮演外界所希望看到的那個人。如果外界強加於我們身上的咒符無法打破,他人的慾望便會在自己的軀殼中膨脹,當缺乏獨立性的自我無法駕馭它時,個體身上就不可避免的、悲劇性的發生「自我誤認」現象。影片中的小山內和冰室都是如此,最終均淪為喪失自律的肆意妄想之徒。
當然,這種狂妄症走向極端,就會成為醫學院理事長那樣的人物。理事長的狂妄症來自於他對「不朽」的瘋狂迷戀。他年老體衰,卻期望自我能夠獲得永生,於是便借用研究所最新的研究成果DC-Mini,通過干預他人的夢境達到控制他人行為的目的,最終完成「自我」的不朽。然而夢境中,每個人都是國王,膨脹的慾望和自我是無法扼制的,這種干預逐漸淪為一種濫用。
我們看到,理事長利一步一步將所有人拉入這場夢境的狂歡遊行,整個城市被流動的馬戲團佔領,在這裡每個人都可以獲得為所欲為的放肆。政客、妓女、上班族、家庭婦女紛紛脫下面具,加入這場膽大妄為的集體意淫中。身體可以借用,沒有底線也沒有恐懼,人們與慾望一起墮落的遊戲。有一幕特別傳神:每個人踩著別人的身體向上攀爬,一個人喊著「誰讓給我這個王座啊!我才是上帝選的國王!」其他人異口同聲的說:「我才沒有選你當國王!」這不正是對慾望王國最精緻的濃縮嗎?
薩特說,人類生活在使自己成為上帝的持續不斷的努力中。
移動的雕像
《盜夢偵探》中高潮處的遊行,真正讓我們觸摸到現代生活的荒誕,現代性表演著最離奇的魔術,在街道的縫隙中製造狂歡。在這場狂歡中最顯眼的無疑是那些移動的「死物」,家電、資訊設備以及具有符號特徵的雕像紛紛抵擋不住移動的誘惑,像鬼魅一樣湧人人群,參與這場頗具魔幻現實主義的遊行。
在我看來,這些移動的雕像暗示著人類對機器世界的恐懼。因為雕像是人造的、固定的、凍結的非生命體,而移動賦予這些冰冷的物件生命,這和人死而復生沒什麼區別,它的可怖之處一點都沒有玩偶突然露出詭異的笑來得少。所謂「機器的鬼」,亦或者「鬼的機器」,便是那些哲人對後工業時代一個揮之不去的寓言。
當然,這些移動的雕像,可以看作是雕像(機器)像幽靈般與人類寄居在一起,也可以看做是科技的便利讓人類變為死去的機器人偶,成為依附於科技的雕像。人類與機器越來越緊密結合的結果,是要嘛機器被人類同化,變成有生命的個體,要嘛人類被機器同化,變成殭屍一般的存在。影片中那浩大的遊行、那移動的雕像不正是對人類的未來一場最完美的展現嗎?(在歐美如此多的殭屍電影的流行,大概也是因為它對未來有著完美的預言吧。)
齊澤克說,現實的失落不在於它的空洞,而在於它過度的充實。在我們這個時代,科技帶給我們太多的便利。所有的物質和資訊,從文本到視覺感受,都唾手可得;距離可以被懸置,愛情也可以被消費,一切的神秘感都蕩然無存。影片中那些變成手機的男生對著女學生的下體狂拍,不正是暗諷科技加速了色情的氾濫,人類的私人生活不斷的外在化、集體化嗎?那些肉體的狂歡者正扒光每個人身體的遮蔽物,讓我們像雕像般赤裸著全身,當街遊行。當沒有人感到羞恥時,我想大概也不會有人還擁有快感。
引自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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