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活著很容易》：尋找生活的出口

（芷寧寫於2014年10月5日）
    西班牙影片《閉上眼睛活著很容易（Living Is Easy with Eyes Closed）》是一部色調昏黃、充滿暖意的公路片，就像幾乎所有的公路片都在探討一件事——尋找生活的答案和出口一樣，這部影片的母題也是如此，不過，如果將該片所截取的時代背景、人物背景以及所呈現的方式綜合來看，便會給人一種發自內心的欣然感和欣慰感。
    影片的時代背景是西班牙弗朗哥統治時期，那時候的年輕人看不到未來，內心充滿了徬徨和迷惘，人物背景是當時身在西班牙參加電影拍攝的大名鼎鼎的約翰·列儂，這裡的列儂彷彿代表著一種精神層面的寄託，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影片卻被呈現地巧妙而機智，感人而有趣，於片中人不同的人生困惑中夾雜著一絲絲的小愉悅，也讓該片有了出脫於當時時局的清新。
    光看片名，很多觀眾會覺得眼熟，片名取自披頭士的單曲《永遠的草莓園（Straberry field forever）》裡的一句，在這部影片中，列儂不僅僅是個音樂天才，他更是精神支柱，是尋覓的初衷和意義所在，片中人以尋找列儂為由頭，經由各種悲歡喜樂，最終達成了自己和往後生活的共存，帶有一絲惆悵，但更多的是期許。
    影片將時間地點鎖定在1966年的西班牙，當時列儂在西班牙南部城市阿爾梅里亞拍攝影片《我如何贏得戰爭》，他的鐵桿粉絲、一位中年西班牙英語老師Antonio決定請假去見偶像，這位英語老師在平日授課時，非常喜歡用披頭士的歌詞作為教學內容，不論學生理解與否，他都願意傾囊相授。
    Antonio一路開車南下，沿途搭乘了兩個年輕人，一位是未婚先孕的姑娘，一個是離家出走的少年，這三個素未平生、生活背景不同的人開始了一段奇特的尋找之旅。大叔是熱心的，姑娘是動人的，少年是萌帥的，但都是迷惘的，至少兩個年輕人是。一路上，大叔Antonio不改教師本色，喜歡說教，卻不招人煩，從言談舉止中可以看出，Antonio對年輕的一代充滿了關切，擔心他們因看不到希望而缺乏生活的勇氣。
    Antonio此行的主題很單純，即和偶像近距離接觸，因為聆聽披頭士的歌並銘記歌詞的那些日子，讓他獲得了啟迪和勇氣，得以在枯燥孤寂壓抑的生存環境中忍受那份不如意，並擁有不同於一般人的樂觀。見偶像的過程並不易，但只要意志夠堅決，機會便會垂青，片中關於Antonio見到了偶像的部份，並沒有正面呈現出來，但從Antonio後來的敘述中，觀眾可以察覺到列儂對歌迷的親切，他甚至為Antonio的學生錄了音。見過偶像後，Antonio似乎更亢奮了，他開始執導少年鼓起勇氣直面挑戰，雖然結果是落荒而逃，但當他獨自上路時，孩子氣般的惡作劇讓他快樂地踏上歸程。
    在顛簸的路上，出現一位妙齡女郎本就給充滿昏黃暖意的畫面增添了一抹綺麗的色彩。姑娘的生活似乎面臨著一條死胡同，她之前的選擇導致了她如今的困局，她的逃離帶著一絲決絕感，又帶著幾分困惑感，沒有明確的目的，只想離開原先的生活。邂逅帶來的機遇打開了她未來之路上更多的可能性，有時候，人生就是絕路逢生，只看你敢不敢邁出第一步。
    少年的出走從表面上看，是源於在剪發問題上和專制的父親產生的分歧，實則是對專制壓抑的一種青蔥的反抗，對稚嫩尊嚴的一種衝動的維護。可這一路他因頭髮長度問題也惹了不少麻煩，當他讓姑娘剪去他的發時，他是出於理性思考並主動的，而在列儂影片的攝製組，少年推薦姑娘加入化妝組剪髮，這是出於激勵。在這一系列和頭髮較勁的過程中，少年成長了，他最後向姑娘提議的一份工作也是和剪髮有關的——馬德裡的理髮師，於是修剪成為了少年此行的行為命題，因為他需要修剪的不僅僅是頭髮。
    影片被歸為喜劇類，但其中關於生活的不如意比比皆是，只是被處理得相對輕鬆，這次旅行其實是幾個孤獨的人的相聚，總體而言，片中的他們都沒有幸福的家庭，或獨身或家庭問題一堆，例如就連當地餐館老闆的生活也是支離破碎的，他獨自帶著殘疾的兒子，經營著破舊的餐館，只為能等到拋棄他們的妻子偶爾回來看一眼。因為這次旅行，這些人獲得了意外的友情，這已足夠溫暖孤獨的人們。
    片中沿途的風景有種久遠年代的美感，演員的表演符合需求，十分到位，配樂更是充滿了懷舊氣息，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台詞不俗，片中每個有生活閱歷的人，不論Antonio還是餐館老闆，都語出經典，如，「年輕人身上經常發生這樣的事，他們往往把事情往壞處想，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會發現一切是多麼的愚蠢」，「以前我講這些事時，我總會流淚，可現在我覺得像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人生就是這樣，事情過去得越久，你就越不在意了」，「生活就像狗一樣，聞出你的恐懼，它就會撲上來」。關於列儂的歌詞，英語老師頗有見地的認為——「有些歌詞會拯救生命，知道以前有人和你有同樣的感受，你會覺得你並不孤單，我們所有人都需要吶喊求助。」
    此番的尋覓之旅，其實也是在發出求助的吶喊，在吶喊的同時，人們相互理解，相互慰藉，並完成潛移默化的相互影響和指引，終於翻過了這段心路歷程。
（雜誌約稿）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