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訊息
陸上行舟--Fitzcarraldo

陆上行舟/菲茨卡拉多/陆上行舟

8 / 38,796人    158分鐘

導演: 韋納荷索
編劇: 韋納荷索
演員: 克勞金斯基 Jose Lewgoy Miguel Angel Fuentes Paul Hittscher Huerequeque Enrique Bohorquez
電影評論更多影評

老墨

2014-12-01 09:25:20

Garlic Is As Good As Ten Mothers (大蒜好過十個媽)


Garlic Is As Good As Ten Mothers
——赫爾佐格與陸上行舟側記

1942年9月,二戰時期歐洲的東線戰場上,德軍將對史達林格勒展開新一輪的進攻。而我們的主人公沃納•赫爾佐格(Werner Herzog)也將在這個處女月降生於慕尼黑,此時距離他的第一部享譽國際的長片《天譴》(Aguirre, der Zorn Gottes)上映,還有整整三十年。當然 ,Herzog這三十年也沒有閒著,14歲的時候從慕尼黑就獨自徒步到了前南斯拉夫邊境;中學的時候做過電焊工、停車場管理員之類的工作;退學後在美國身無分文四處流浪;因簽證到期逃到墨西哥幹些走私、擲繩套牛的工作;在拍完首部長片《生命的跡象》之後跑到了非洲烏干達、阿爾及利亞、喀麥隆、剛果等地拍攝了幾部紀錄片;跟演員們打賭,然後跳進了仙人掌地裡,自己也成了仙人掌。


1972年,Herzog用其從慕尼黑電影學院偷來的35毫米攝影機前往亞馬孫叢林拍攝《天譴》,資金全靠積蓄和變賣的靴子手錶,整個拍攝過程只花了一個半月,在即將拍攝結束之時,克勞斯•金斯基(Klaus Kinski)發飆毀約要走,Herzog找到金斯基平靜的說:我有把槍,我會飲彈自盡,但在此之前我會先殺了你。我們都知道這只是這兩位狂人15年合作的開始,1979年兩人合作連續拍攝《諾斯費拉圖》(Nosferatu)和《沃切克》(Woyzeck),值得一提的是,同年金斯基在夜總會做舞女的小女兒娜塔莎•金斯基(Nastassja Kinski)與大其25歲的羅曼•波蘭斯基(Roman Raymond Polański)同居,並出演《苔絲》(Tess)而聲名大噪遠超父親。



無所不能的Herzog總能在自己穿越五大洲四大洋拍劇情長片的同期拍一堆紀錄片,同樣在拍攝一堆紀錄片的同時籌備另外的史詩電影,這一點非常困擾我,總是無法理解其到底是拍紀錄片《蜃景》時籌拍了《《侏儒也是從小長大》,還是籌拍《《侏儒也是從小長大》時,順道拍了下《《蜃景》。這一優良傳統居然也傳遞到了萊斯•布蘭克(Les Blank)那裡,後者在赫爾佐格籌備《陸上行舟》(Fitzcarraldo)的時候拍了《赫爾佐格吃了他的鞋》,在赫爾佐格拍《陸上行舟》的時候順便拍了《夢想的負擔》(Burden of Dreams),同期還漂亮了植入了其《大蒜好過十個媽》(Garlic Is As Good As Ten Mothers)的硬廣。


在Herzog的字典里,沒有「藝術家」這一個詞,他覺得自己更多的是像那種中世紀的工匠,和自己的學徒一起默默無聞的打造自己的作品,對於正在製作的材料有著一種正式的感情。 他和DOGME 95(DOGME將自己的電影納入一種規條之中,他們從前衛的定義中看到,個人主義的電影必定走向衰亡!)有許多共通之處,他認為創作者本身並沒有什麼內在的重要性,只有作品本身才會成為唯一重要的東西。


上世紀70年代是Herzog產出的高峰期,幾乎每時每刻都穿梭在世界各地的叢林和沙漠甚至火山之中拍攝電影,對於一個靈感與運動神經一同迸發的傢伙,Herzog的這輝煌十年一直都是在尋找外景地,尋找各類型土著演員,忽悠投資人,挖掘各類紀錄片題材,與金斯基鬥爭中渡過。所以我們就不奇怪《陸上行舟》的籌備期是從他跑到加勒比海小島上拍攝《蘇弗里耶爾火山》後伊始的。通過上文Herzog編年簡史的佐證,我們輕而易舉的就可得出,Herzog是一個瘋狂的人,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再經過下去對《陸上行舟》籌備拍攝過程的梳理,我們將對我們的老友Herzog具有更理性的認識——他也只不過是一個愛搗鼓些事做的普通人罷了。

萌發:

Herzog少年的時候曾是一名跳台滑雪運動員,並且在慕尼黑的一支地方足球隊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球員,當然他還是一個徒步旅行愛好者,在拍《陸上行舟》之前至少四次徒步穿越了歐洲美洲非洲。他曾拿跳台滑雪運動員的經歷對比自己的導演生涯,拍電影一旦開始,就沒人能幫你了,你必須克服恐懼,把片子拍到底。

關於其學思歷程上,Herzog認為一個人一生中可能只有五六次欣賞完別人作品後豁開朗、醍醐灌頂的難忘經歷。Herzog在克萊斯特(Kleist Heinrichvon,德國劇作家)身上,在巴赫的《音樂的奉獻》(MUSIKALISCHES OPFER )中,在知之者甚少的詩人奎林•庫爾曼身上,在托德•布朗寧(Charles Albert 布朗ing,cult先驅)的電影《畸零人》以及德萊葉(Carl Theodor Dreyer,丹麥導演)的《聖女貞德受難記》中都感受到了這一點。

多年前Herzog開車經過法國布列塔尼半島的小鎮卡奈克(Carnac)看到巨石陣後引發思考,古人是如何只用石器時代的工具就把這些重達幾十噸的巨石立起排列好的呢?思考了2天後,Herzog決定拍一部與之有關的電影。

一位朋友告訴了Herzog有關菲茨卡拉多(Fitzcarraldo)的故事,他是19世紀和20世紀之交的一個貪心橡膠大亨,其曾將一艘船拆散了,然後通過陸路運輸到相鄰的河道中重新組裝。Herzog對菲茨卡拉多的身份進行修正,並對這段經歷進行了改編,勾勒出了《陸上行舟》的草圖。

另外一則軼事不知當時在Herzog的心底起到怎樣的作用,當時在亞馬孫叢林裡在拍攝《天譴》期間,這片林子裡還發生了一件驚人的事情,一個17歲的德國女孩,在1971年所乘的飛機墜毀在秘魯從林中,所有人都喪生只有她一人倖存並靠自己的努力走出叢林。這架班機赫爾佐格剛好錯過,當赫爾佐格在叢林裡拍《天譴》時,這個女孩就在不知的附近為生存鬥爭。這個故事Herzog在1999年拍成了《希望之翼》(茱莉亞nes Sturz in den Dschungel),同年Herzog拍攝了紀念金斯基的紀錄片《我的魔鬼》(Mein liebster Feind - Klaus Kinski )。

籌備:

很難像讀塔可夫斯基的《時光中的時光》一樣,從Herzog的《赫爾佐格談赫爾佐格》(Herzog on Herzog)了解到整個籌備的來龍去脈,但可以身處在同時代,傾聽隱去的聲音,想像出這段歷史。

劇本:

Herzog的劇本到底長什麼樣,我沒有見過,但我知道《陸上行舟》上映的版本和之前開拍時候的版本相去甚遠,不僅男主男配換了,甚至連角色設定也做了大幅度的刪減。唯一不變的是把船拉上山再拉下水。與其說是為了完成電影的這樣一個情節,倒不如假定之所以拍這樣一部電影,就是為了完成Herzog移山倒海的痴夢。

資金:

關於金錢,Herzog曾談到,你每次拍電影都必須準備好與魔鬼搏鬥。但你得堅持下去,媽的!先把火點起來再說。你要努力先創造出一些強有力的東西來,讓它自己再創造出動力來。最終,金錢會像喪家之犬那樣夾著尾巴跟隨著你而來。

當然這只是Herzog的心靈雞湯罷啦,每次拍電影他總要為資金問題大費周章,比如說據他所說的第十一部電影《天譴》就是用積蓄多年的鋼鐵廠做焊接工的工資以及借來的款項、偷來的攝影機拍攝而成。

為了拿到投資,你必須討好投資人,選擇投資人推薦的主角,比如剛演完庫布里克《閃靈》的傑克•尼科爾森(Jack Nicholson),全球火熱的搖滾巨星米克•賈格爾(Mick Jagger,滾石樂隊主唱),至於即將憑藉《皮肉生涯》(Pelle, La,1981)提名金棕櫚獎的克勞迪婭•卡汀娜(Claudia Cardinale)與新浪潮傳奇製作人Renzo Rossellini(義大利導演羅西尼尼的兒子)進入那是後話。

作為一個名滿全球德國新電影旗手找不到投資?看看同期全球都是哪些片子在閃耀吧,1981?單Renzo Rossellini參與製作的就有英格瑪•伯格曼的《芬妮與亞歷山大》,法斯賓德的《水手奎雷爾》,安東尼奧尼的《一個女人身份的證明》,塔可夫斯基的《鄉愁》,費里尼的《船續前行》《女人城》等,而好友文德斯更是在瘋狂圈錢創作了《水上回光》、《666房間》、《事物的狀態》《哈麥特》等一堆影片。回頭看看美日陣營,庫布里克、波蘭斯基、科波拉、黑澤明、大島渚等等都在悶身憋大招。一個憑藉瘋子金斯基打天下的德國古怪導演又怎麼去說服那麼熱錢湧向自己呢?

拍《陸上行舟》就像搞傳銷一樣,轉向了身邊的好朋友或者生意上的小夥伴,最終三位《天譴》《諾斯費拉圖》《史楚錫流浪記》的投資人以及Renzo Rossellini(真的沒有指定克勞迪婭•卡汀娜來出演女主角嗎)幫助Herzog走上了光輝或者災難之路。

選角:


為什麼是傑克•尼科爾森、米克•賈格爾而不是金斯基以及伊莎貝爾·阿佳妮呢?厚黑一點猜測,對洛杉磯和紐約非常有感情的Herzog 準備進入好萊塢,不然他幹嘛在美國籌備了那麼長時間,還面對著一千多年把自己的鞋子給吃了。傑克•尼科爾森再瘋狂也只不過是瘋狂湖人球迷罷了,金斯基可是用繩命來走路的傢伙。現實一點的話,金斯基在1979年連續演了Herzog兩部戲,兩人整天拿著槍指來指去,這傢伙終於忍不住腳底抹油跑到歐洲教訓女兒不許和戀童癖波蘭斯基鬼混。而伊莎貝爾•阿佳妮片約一堆又一堆,同年排了七八部戲,既然是充當花瓶擺一擺,那也抵不住熱帶雨林的折騰。

那麼為什麼傑克•尼科爾森、米克•賈格爾都跑路了,金斯基又被拖過來接班呢?在熱帶雨林中印第安土著的地盤上,有哪幾個好萊塢影星能折騰得起呢,更別談整天飛葉子的搖滾巨星了,趁著還有半條命,趕緊逃回溫柔鄉吧。據說金斯基是在紐約被Herzog 偶遇拉過來的,誰信呢?金斯基雖說性格爆裂舉止怪異行為不端,但至少從來沒有撂挑子過,看著赫爾佐格頭髮白了一圈又一圈,豈有不幫之理。


開拍:

《陸上行舟》位於秘魯叢林的外景地,居然有三個劇組的存在,一個是Herzog和傑克•尼科爾森劇組,一個是Herzog和金斯基的劇組,另一個是跟拍Herzog把自己的鞋煮了吃掉的那個導演的劇組。
第一個劇組倉惶解散,第二第三個劇組迎難而上準備攻下山頭。那麼在拍攝的過程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造兩艘船,一隻放在水裡,一艘拉過山頭。實景拍攝恐怕是現在的導演很少會採用的手法,不管是什麼的場景,只需要在攝影棚裡藉助聲光電特級就可實現,而新浪潮或者DOGME都對此類好萊塢手法嗤之以鼻,比如塔可夫斯基在拍攝《犧牲》時一把火燒掉了房子,黑澤明拍攝《亂》時放火燒掉了苦心搭建的城樓,而到了Herzog這裡,不外乎準備錢,找當地的印第安土著造兩隻拍攝用的船。然後將一艘350噸重的蒸汽船拉過山頭前行1800米,扔進激流之中。

偽造各類假公文,遊走在各方勢力之中。「做好準備,學習一下如何偽造文件。身上隨時都帶枚銀幣或是獎章,把它放在紙下壓一壓就造出了一個「印章」,然後再在上面來個粗體的簽名,記住一定得簽得像。拍電影會遇到很多的阻礙,最糟糕的就是官僚主義,你必須想出各種辦法來對付這種威脅。你必需要比它更聰明,勝過它,以便完成你的電影。況且,官僚主義最愛的就是文件。所以你得不停地拿文件去餵他們,哪怕是一份偽造的文件都能讓他們變得樂呵呵的,前提是它是寫在看上去顯得很高檔的紙上。」Herzog如是說。

地區衝突和危險拍攝造成多人傷亡。1981年 1~2月,秘魯以及厄瓜多兩國在亞馬孫森林孔多爾山脈地區多次發生武裝衝突,除了軍事衝突外,當地石油寡頭、橡膠農場主、各部族土著之間的衝突不斷,其中一隻土著攻擊了劇組雇用的當群眾演員的當地土著,直接死傷3人。後來在用定滑輪動滑輪鋼索拉船上山的過程中,即使是劇組請來的巴西工程師也不相信這個裝置可以搬運那個大傢伙,工程師因此退出攝製組留下「只有30%成功機會,如果失敗還會有人會死」的話。

又愛又恨的金斯基。作為Herzog電影的靈魂人物,金斯基常常因為瑣事大發雷霆喜怒無常,比如因為咖啡冷了,在劇場中大發脾氣一整天。當然這比起在慕尼黑與Herzog同住一棟樓時,動不動就把自己關進廁所,連續發火吼叫辱罵48小時的記錄,已經和藹可親多了。Herzog後來談到,(金斯基)就像一顆彗星那樣燒盡了自己。金斯基是為我而生的,為我的電影而生。

之後:

1982年影片上映,Herzog獲得了第35界坎城電影節最佳導演獎。

1984年,Herzog在完成紀錄片《小兵之歌》以及《發光的山脈》後獨自從童年的居住地扎赫蘭出發開始徒步旅行,一路走遍了東西德的邊境,大概走了2000公里後生病於是坐火車返回。

1987年在與金斯基合作拍攝完《非洲黑奴》後,兩人關係破裂,至此中斷聯絡。

1991年金斯基因病去世,Herzog捧著他的骨灰撒向了太平洋。

之後Herzog幾乎悄無聲息的幫BBC或者好萊塢拍拍片,不可否則,Herzog依然是Herzog,但沒有了金斯基,Herzog不再是Herzog。

值得一提的是楊德昌在美國念大學時還只是影迷,因為看了Herzog的《天譴》醍醐灌頂,後來辭掉工程師的工作轉行做電影,憑藉《一一》或者第53屆坎城電影節最佳導演。
  舉報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