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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Peacock [2005]

孔雀/Peacock

7.6 / 1,129人    Germany:144分鐘 | China:136分鐘 | 244分鐘 (original length)

導演: 顧長衛
編劇: 李檣
演員: 張靜初 馮礫 呂玉來 劉國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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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西

2014-12-10 07:08:53

小鎮生活



距離上次認真看這個電影,是在十年前。

而真正看懂這部沉默的電影,於我,大概也用了十年的時間。

小鎮生活離我不算遠,電影裡面的70年代,其實在80年代出生小鎮青年看來,幾乎沒怎麼變:從澡堂里剛剛出來的女人們濕漉漉的頭髮披在肩上,人們蹲在街頭看黑黢黢的爆米花箱「砰」的一聲響,桌球作為娛樂,軍人最光榮的認知....一切的一切,在靜靜流淌的小鎮生活中,不曾變化過。

外面的世界?好像太遙遠了,哥哥把腿放在窗台上,風把窗簾吹起來,一個下午就過去了,一生也就過去了。

可是真正要度過這平凡的一生,卻用盡了每個人的所有力氣。

固執的姐姐,文藝過了頭的姐姐,坐在窗邊不吃飯的姐姐,騎著自行車讓降落傘綻放在半空中的姐姐,她笑著,也許她也不曾留意過,這可能是她一生的最美麗的黃金時刻。

為了實現自己空茫的夢想,她用盡全力不擇手段偷錢想去當傘兵,卻所有的禮物全部扔進河裡,手指一碰,酒瓶」咚「一聲就掉進河裡,從此以後她的人生就像這酒瓶,放棄了,徹底的。

那時還在上初中的我,看到她站在樹林裡為了拿回自己做的降落傘,面對男人,猶豫了一會兒,就把褲子脫下來,兇猛又生澀。那時的我怎麼也不太懂,這個爭取意味十足的動作,呈現出怎樣一種放棄的狀態:」隨便吧,就這樣,隨便吧,只要你把降落傘還給我。「

哥哥的故事是難得的一抹溫情,卻讓我想起蘇童的一個小說,叫做《肉聯廠的春天》,故事大概講述了一個躊躇滿志的青年人,被分配去了肉聯廠工作,然後被凍死在冷凍肉庫的故事。

哥哥當然沒有被凍死在肉庫里,卻差點把別人凍死在裡面。看到那我笑起來,想起來今天有人說新版《阿甘正傳》裡的一句台詞,「我只是個白痴,為什麼現在卻讓我來拯救全人類。」

當然,沒有哪個白痴能夠拯救全人類,他們痴痴傻傻地去給弟弟送個傘,都能被當成流氓打得半死。沒有人尊重白痴,沒有人尊重弱者,甚至連電影主角本身都不尊重自己,他們的生活狀態就像那隻被毒死的白鵝,被人扼住了喉,只是在拼命地生活,掙紮著,也生活著。

談什麼奮鬥呢,命運啊運氣啊這些明晃晃的詞,在這部沉默的電影裡面根本不存在,流竄的都是人性最基本的狀態,有善有惡,但是更多的是軟弱,是妥協,是不擇手段,也是漠不關心,接著就是漫長的無聊的卻異常沉重的生活。

這生活沉重得甚至讓影子一般的弟弟說:「媽說:『人這一輩子很短。』但我卻想一覺醒來,就是六十歲。像爸媽一樣老。」

編劇李檣後來說過一句話,一個人永遠不改變的話,他就會遇到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唯有當他開始改變後,他才會有所謂的運氣。

但是在那裡面,除了痴傻的哥哥,沒有任何人有什麼好運氣。你能怪命運嗎,不能,你能怪性格嗎,那是他們的天生的呵,作為一個站在外面的人,你能怪什麼呢?你只能想到你自己。

有一場戲,全家人正在院子裡做蜂窩煤,忽然下起雨,所有人站在那裡愣了一會兒,媽媽便跑去拿遮雨的塑料布,跟著爸爸跑過去,全家人都在雨中為那一排排蜂窩煤蓋上遮雨布,可是雨太大了,很快就有人放棄了,他們一個個退出,站在屋簷下,還是只有媽媽衝出來做著徒勞的工作,接著姐姐走出來,她不是要幫母親,她只是站在院落里淋著雨,滑到了。

這場戲我印象尤其深,它就像是一種揭示一般,隱隱地呈現出每個人的性格和他們既定的命運。

電影的最後一幕是全家人經過動物園看孔雀,孔雀卻總也是不開屏。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孔雀終於開屏了,華麗的尾巴幾乎鋪滿了整片灰色的電影。

這幾乎是導演最溫情的時刻,因為我們平乏空洞的人生,總有那麼一兩個時刻,最美麗的時刻,是開放在任誰也看不到的時候。

這電影是在安陽拍的,編劇李檣是安陽人。黃興也是,上次和他見面,我跟他說,每次從南京回安康的火車,總是會經過安陽。他笑著點了點頭。

小鎮生活距離我們這些小鎮裡出來的青年越來越遙遠,卻好似,它就在我的手邊,伸手就能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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