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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家腥聞--Nightcrawler

夜行者/独家腥闻(台)/头条杀机(港)

7.8 / 605,207人    117分鐘

導演: 丹吉洛伊
編劇: 丹吉洛伊
演員: 傑克葛倫霍 蕾妮羅素 比爾派斯頓 里茲阿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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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農

2014-12-17 07:17:41

《夜行者》資本積累的血淚史


所謂夜行者,指的便是自由記者與攝影師們,他們自行采編拍攝各種社會新聞事件,以暴力犯罪影像為主,然後將其事件視訊賣給電視台相關節目組。

如何表達我對電影《夜行者》的初印象呢?看在眼裡,原本是有模有樣的故事加畫面,是具象的。但我決定用一個抽象的「感受」來描述,我之所以要這麼說,是因為這部電影自身主動提供了那樣奇妙的東西。

若好奇,不妨打開電影,仔細聆聽2分20秒的片頭編曲,無所謂樂理知識,旋律就像會說話的精靈,能清晰地引領你的感受。這段配樂跟站在面試官前的應徵者似的,撞擊耳膜時,流露出抑揚頓挫的不安,繼而被反覆迴旋的行雲流水覆蓋,時而改弦更張,注入飄渺之緒,再用拚殺搏命的危險氣勢接近尾聲,戛然而止時,彷彿雨過天晴。

我想要劇透的是,電影沒有利用傑克.吉倫哈爾飾演的角色「盧」這個人物進行赤裸裸血淋淋地暴行與傷害,觀影時可以完全卸下這方面的憂慮。但不能否認,取而代之,展現出的是有長久恫嚇作用的恐怖人物形象。他會縈繞在你的腦際,變成一張張臭名昭著的臉。之所以法之外,有第三類法庭的懲罰,有道德的審判,這些針對的就是那些殺人不見血的恐怖人物。

再次撇開嚴肅的精神病理問題,既然隱藏起病態仍在正常的社會生活中掠奪著生存資源,那麼也就以正常人待之吧。對於穩步爬向金字塔塔尖的野心家們,對其中成功者的「惡意」標註里一定有這麼一句話:「所有資本原始積累的過程都是一部血淚史,他們的手上沾滿了鮮血」。

對正義的世界而言,很不幸,《夜行者》裡的盧就是這樣的成功者,是還在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成功者。擋什麼都可以,但不能擋他的財道,不能擋他的名利之道,不擇手段地滿足他自己的「慾望」這便是「道德」。我突然想到了美國文學家杜魯門.卡波特,及令他飛黃騰達的《冷血》,又想到北島的那句話「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

然而回到電影《夜行者》的人物刻畫上,不難發現一開始「盧」便被刻畫成了有人格缺陷的社會底層人,善惡不能一概而論,盧的角色要層層剖析。靠偷鋼條、撬鎖、打劫餬口過日子,他有一室陋居,有個破車,還有台電視,這說明他在底層還不是墊底的,他僱用的副手是個無家可歸的盲流,他採訪過一個家裡沒有電視的目擊證人,與他們比較,盧有絕對的優越感。

能夠產生戲劇衝突的是,盧還有另外一個面目,口才一流,學習能力極強,頭腦清晰,有縝密的邏輯性,有高遠的規劃能力,還有反偵察的犯罪高智商,最重要的是他像叢林裡疾行或匍匐的游蛇,編劇賜予了他高度敏銳的新聞嗅覺。他會因此而成為他想要成為的人。他駕著私人採訪車,穿行於燈紅酒綠的洛杉磯夜城,人物所散發的不安定的氣質,讓黢黑的蒼穹看起來神秘莫測。

80%的夜景,80%車內場景,80%在路上。灰白色的破舊豐田,到紅色的野馬,再到配備齊全的兩輛超級採訪車。一個人,到雇用助手,再到四人組的工作室團隊。電影在工整有序的框架內按部就班地行進,並用類似「戲中戲」的表現方式調劑故事的枯燥氛圍。這電影看起來一點都不瘋狂,然而過於平緩內斂的敘事節奏,反襯出的則是男主人公盧所言所行里令人不安的躁動。

不得不提電影開始的前20分鐘,有一種低調的喜感根本不能忽略。減重20磅的傑克看不出頹到喋血街頭的樣子,但在重重的黑眼圈裡的確能感受到一個神經兮兮被失眠症困擾的男人,精神與肉體都很飢餓的癲狂狀態。傑克也展現了不俗的表演功力。從一開始戴著墨鏡,斜視偷竊鎖定的目標,到後來梳著搞笑霸氣的大背頭、穿上不相稱的白襯衫灰夾克、開著油腔滑調的玩笑,走在電視台里像個十足的電視台老闆。。。。。。不如就用一個哇字來表達吧。

除了主人公盧,他的助手及電視台晚間新聞的負責人妮娜,這兩個配角在電影裡也佔有相當重的份量,盧與助手的對手戲把劇情推向了高潮。最後一次採訪行動中,在採訪車裡演練的「討價還價」戲碼。這一段是值得琢磨的,不管前因是什麼,最終助手被盧影響,也走進了正邪不分的模糊地帶,由最初的人與怪物的差別,變成了怪物之間五十步笑百步的同流合污。但是一旦反目,也能分出勝負。早已從內到外蛻變成怪物的盧,他的惡毒是極致的,勝,志在必得。盧的助手則是半路出家的菜鳥,經驗不足,還留有人性的弱點,註定是個墊背的。

如果把盧最後說給助手的那一段告誡的話拿來認真分析,他性格特徵的形成,似乎是有社會無法脫掉干係的理由,再考慮進去盧比別人勤懇比別人賣力的做事態度,絕對論斷便顯得草率了。這恰好是導演昇華主題,故意設計的Bug,需要觀者通過思考找出漏洞並補上。

造一個神或一個魔,要他們成為絕對的英雄或絕對的敗類,羽化人性差別的現實,「主旋律」的強悍姿態在令人血脈僨張的荷爾蒙里徹底糊成了「救世主」的無量神力,這種套路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好萊塢大片裡備受推崇。所謂的流行,與其所屬的時代是有關係的,低迷、頹廢、徬徨大行其道時,緩解過份憂思的方法便是打上一針雞血。

九十年代之後進入新經濟時代,好萊塢的各種商業電影又開始心儀「懷疑主義」所表現出的高大上的內涵了,在希斯萊傑的小丑角色之前,早有了像V怪客這類的經典形象,他們把模糊的概念具體成了一個符號,就像被推倒的正反界限的牆,它可以倒在正的一面,也可以倒在反的一面。

但這類電影主要還是集中表現了救世救難的大主題,設定出病入膏肓的不能再糟糕的社會、體制、環境、人文背景等,然後用另類的方式來否定、重整、維護。編劇出身的丹.吉爾羅伊,他自編自導的新電影《夜行者》也有這樣的野心,但他把懷疑的地基搭在了「存在主義」的土壤上,所以,接地氣的小人物,加上自身便是話題中心的新聞行業這一背景,故事便有了複製現實生活的高清效果,劇情裡的是非曲直彷彿都與普通人息息相關了。

想來,不僅要一分為二地看,這個世界是需要一分為N地看待的。紅里透紫的寡姐斯嘉麗因裸照風波對某些「狗仔隊」豎中指,並不代表那些拿著長焦鏡頭把她捧成女神的娛樂記者都不招她待見,做她護花使者的准夫婿羅曼.達瑞克普通記者一枚,這足以說明一個問題存在的多種解讀性。

在戲劇世界,從不缺少對準「無冕之王」複雜身份的鏡頭,過去是以若有若無的陪襯方式存在。近些年則有明顯的「喧賓奪主」之勢,資訊時代驚人的發展速度,自媒體的異軍突起,各種資訊的傳播再不是單項的輸出行為了。因為民眾吸收了資訊,通過各種平台又會悉數發射回他們的各種感受,媒體獨斷、武斷的自由時代終結,隨之,必須接納承受的是洶湧奔來的參與討論、資訊回饋,甚至會控制媒體的話語方向,起到搖杆作用。

《消失的愛人》里有關由媒體牽頭造成的輿論導向,是點火煽風添柴,是從3級吹至8級10級的颱風,圍著欄杆對一場陰謀指手畫腳,它的野心是把「配角」提升到不可低估的位置。而韓劇《匹諾曹》乾脆駐紮新聞中心大樓,用新聞媒體做載體,不僅要探討道德與法律,要煽情渲染,要冷酷無情,還要見證一場愛情,屬於現實題材的Drama。《夜行者》則是屬於電影縮短版的新聞紀錄片,與新聞媒體有關的各種問題在電影裡都有所提及。

很多年過去,提起普利茲新聞獎得主凱文.卡特,人們都會記得由他的攝影圖片《飢餓的蘇丹》造成連鎖反應的著名新聞事件。「老鷹抓走小女孩」的話題被世界各地的輿論風暴捲成災難之後,他的人生從職業生涯的最高點跌落進萬劫不復的最低谷,又因逃離不了道德綁架的困惑,無法從精神枷鎖里找到解脫的鑰匙,3個月後,凱文.卡特選擇結束生命。他的遺言「真的,真的對不起大家,生活的痛苦遠遠超過了歡樂的程度」,他的自殺結果,這一切把一件拷問行業操守與人性道德的小事件徹底激化成了不可收拾的大事件,場面如戰爭廢墟,不堪回首。

凱文.卡特自然與《夜行者》中的新聞記者盧非同類,他們對生命與價值有本質的分歧。凱文正視內心煉獄的折磨時的所思所想是寶貴的資料,他曾對人講,「當我把鏡頭對準這一切時,我心裡在說「上帝!」我必須先工作,如果我不能照常工作的話,我就不該來這裡。凱文守住了職業道德,但在世俗的鞭責面前他繳械投降了,我理解為凱文做人的「底線」崩塌了。

同樣的境況到了「盧」這裡就不是問題了,因為盧不受道德的約束,道德之下任他馳騁,他也沒有「底線」的障礙物要跨越,相反,秀下限恰恰是能讓他把握住機會找到自我,飛黃騰達的最好路徑。若不做中庸的觀察者,一定要做出一個態度,以上就是我對電影《夜行者》中人物與事件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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