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笑怒罵

一直很想為那個年代寫些什麼。

出生於八十年代的人，大多經歷過港片通過錄影帶到VCD入侵的時期。街頭巷尾不計其數的黑錄像廳裡，發哥的笑聲和槍聲不絕於耳；許多人就著黑咕隆咚的環境、臭腳丫子味道和滿地的瓜子皮，度過了那些想像的年華。那時候的香港人，有什麼不敢拍，什麼不敢想，就連這種胡扯情節的片子，都能請到梁朝偉來擔任主角。

但我始終懷念的，是那麼一種光，這種光環繞著我的同年，是與剛定居在一座城市的父母窩在小房子裡，從被窩中探出的好奇眼光，望著電視機裡的陳友和他的水鬼朋友們；這光也環繞著在親戚家中，大家圍坐在錄像機前，播放著的從錄影帶出租廳租來的黃飛鴻，笑傲江湖。在那樣的光里，一切皆有可能。原來愛情這麼美好，原來為兄弟可以含笑去死，原來，人可以這麼有趣。

那時候的香港人，想到什麼新奇有趣的點子就把它拍出來，於是我們見到了各種擠兌共產黨和港英政府的片子，如本片中張衛健開頭對大陸客的一番表演。它們對拍三級片也一點不含糊，夾雜一點香港人特別接地氣的幽默感，低俗得來十分有趣。梁朝偉在吳雪雯身邊奔來跑去的喊「霞女！」，就是看不到她，這就是無厘頭的幽默感，它能帶來沒有任何理性能夠解釋的快樂。

想想自己段子手的生涯，也算是被港片開啟的。那時與同學們課餘時間裡，就是比誰能背周星馳電影裡的段子能背的多。也曾每晚在被窩裡激動的想像，屬於自己的那份愛情應當是如何轟轟烈烈，如何驚世駭俗。

這一切已然遠去，當優勢不在，選擇唯有迎頭趕上或者依附強者。可惜，從各個方面來看，香港只能是小弟而無法做一個對手。因此，那一絲最為可貴又最難把握的香港氣質，已經漸漸在遠去。

梁朝偉已然是大哥，張衛健也已老去，周星馳開始退居幕後。再想看到一群人這麼瘋一次，已經不再可能。而現代香港新星們所演繹的小情小愛，脫離了那個年代，已經再也不可能吸引到那麼多的人關注，這些明星的名字，也會一樣慢慢遠去。

最後決戰在遊樂場，打得上天下地，燈火通明。讓我聯想起了譚詠麟演的《愛的逃兵》，最後堆成山一樣的沙示汽水倒下破裂噴發，為此當年我曾幻想了好久這沙示汽水到底是什麼味道的。片子具體哪裡拍的好不好已經不再重要了。就跟這部《奉旨溝女》一樣，它就是一個夢，為你打開窗戶，帶你回到過去，進入未來，用一塊薄紗蒙住你的眼，並告訴你，這個世界，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