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一無是處的電影和「死」於情懷癌的姜文

1.眾所周知，所有進入中國院線的片子都是跪著把錢賺了。區別無非是有的導演跪的體位銷魂一些，有的姿勢擰巴一點。但姜文上一部《讓子彈飛》中的一句台詞「站著把錢賺了。」不知道被誰不知天高地厚地拎了出來，被賦予給了現實中的導演姜文。其實，那只是一種幻覺。這不，這一次在上映前就讓人以彆扭的姿勢來了一發。還好，之前流出的那張審查單上要求被刪掉的很多內容都還在。從舞女大腿中間划過去的鏡頭沒刪，黑白處理而已。文章扮演的武七拍舞女的屁股也還是拍了。牛犇說的，「對生活沒希望」「硬朗朗等著你」也都硬朗朗地在呢。所以說，那張單子如果不是偽造，這次來一發的主要目的就是震懾。別回頭導演們在蠱惑之下，都以站姿體位還把錢賺了，那還了得？
2.萬！萬！沒！想！到！《一步之遙》能爛到這個程度。其實，之前在馬路上看到那些1990年代水準的電影海報的時候，不詳的預感就已經探頭探腦地升騰了。但那會還能安慰自己，姜文不在意設計個海報什麼的這類邊角手段。他又不用裝逼，自己就是逼格。但這一次，他刷格刷爆了。再沒有一句話比no zuo no die why you try更能切准現在的姜文了。《痞子英雄》、張一白、吳宇森什麼的，你們的年度爛片地位不一定穩固呢，因為《一步之遙》上映得比你們晚啊。前面的導演們放心走吧，競爭力強的來啦！
3.這部以姜文+葛優為賣點的電影竟然是從文章的角色開場的。這個梳著分頭的小青年為了說明白己是軍閥大帥的兒子，被一個外國女人傷了心，所以要體面地花一次錢，以證明白己不是暴發戶。就這麼點事，他叨逼叨的得有三五分鐘。然後鏡頭才終於轉向了姜文。姜文老師，全世界都知道你熱愛《教父》。你可算逮著個機會致敬了哈？可致敬不是cosplay啊。你一個在唐山出生在北京長大的孩子，西服上別朵花兒，充當義大利黑手黨，這算怎麼回事呢？特別有小盆友看完《變形金剛》，嘴裡就酷酷咔咔，胳膊腿兒亂動的那種即視感。您這算圓童年一個夢唄，童心未泯是嗎？可你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嗎？
4.然後，葛優就以那種經典的插科打諢的形象出現了。自從《卡拉是條狗》之後，葛優就沒有再被像樣的當做一個演員使用，而始終被當做一個包袱，一次次地抖出去。他是一個多麼優異的演員，但現在卻只能對著觀眾擠眉弄眼。葛優扮演的警察頭子為姜文和文章和稀泥，促成了這筆生意。哦，我終於弄明白了。《一步之遙》就等於是民國版的《甲方乙方》+《私人訂製》唄。屬於一幫人攢一肚子壞水，靠給人出主意圓夢賺錢，還拿人家耍貧的那款。沒看編劇團隊裡還有王朔呢麼！如果你要是照著這個路子編個順暢幽默的故事也就罷了。大家看個樂，賀歲檔麼。但問題又來了。姜文聲稱這次非要把錢花在觀眾看得見的地方，也就是說要鋪排場。更要命的是，姜文hold不住了，又要賣情懷。排場我不管，你有錢任性，可情懷是病，得治。但越往後看越清晰，姜文老師是那種固執得拒絕藥物的病人。
5.情懷癌最初的表徵就是玩結構。姜文開始不斷地在正片中加入各種黑白紀錄片和偽紀錄片片段營造默片年代的情愫。從這開始，情懷癌一發不可收。他根本就搞不清自己到底在拍一部賀歲商業大片還是一部藝術電影。或者，他根本就沒想搞清。
6.他要的排場來啦。百老匯范兒，紙醉金迷那一款，爵士，踢踏，大腿舞什麼的。確實有模有樣。可你跳就跳吧，也得有個完啊。沒完沒了了還？我一度以為這是《中國好舞蹈》什麼的選秀節目植入硬廣呢！就光歌舞這部份，就得持續了二十多分鐘。誰看歌舞片啊？再說了，這又不是印度電影，不突然跳一段，就不會說台詞了是吧？早知道姜文老師這麼擅長做大排場的歌舞秀，以後再趕上奧運會，APEC什麼的，就別再找張藝謀了啊。
7.姜文和葛優在復古的舞台上以主持人的身份登場了。那架勢特別像春晚舞台上的朱軍和老畢。就是那種故意裝傻充愣假裝低幼賣萌的款型。別著急，更像春晚的還！在！後！面！倆人插科打諢叨逼叨了五分鐘，沒有任何笑點，但還互相報以滿足的目光，特別像小時候元旦晚會上，文體委員做主持人時臉上那種自以為是的死樣子。要不是因為倆人的台詞功底和葛優的演技，這戲早塌了。在他們的介紹之下，又穿插了兩組歌舞選美表演。外國老娘們抱個娃娃唱音樂劇，一個黑人老爺們敲鼓。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然後，周韻偷偷摸摸地在觀眾席出現了。那打扮和動作跟個特工似的。我一度以為她是到現場搞破壞的，一會就會發生人/肉炸/彈之類的。但結果發現，人家是個電影愛好者，富二代，女文青，在台下監控拍攝機位呢！
8.說實在的，周韻哪會演戲呢？咬字都比較困難。姜文老師把她放在家裡每天看看不是很美好嗎？為什麼非要出來工作呢？好吧，你演就演，念台詞的時候能不能受累把嘴張開啊？為什麼非要含著說話呢？您是不是特別崇拜趙薇老師的台詞風格呢？周韻念台詞時對人的折磨從《太陽照常升起》時就已經開始了。當這種風格的台詞向你大面積襲來的時候，你總有一種特別深沉的沮喪感。
9.所有歌舞橋段終於結束了，電影也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一步之遙》的故事主線其實還沒開始呢。但舒淇終於算是出現了。唉，周韻老師的台詞功底是不行，可人家好歹還是自己念的。舒淇這次用的是配音，竟然還是北！京！腔！誰都知道舒淇作為一個台灣演員平時是神馬腔調。這一張嘴突然間變成了皇城根老娘們！一會「今幾個」，一會「明兒」的。很多地方連口型都對不上啊！這到底發生了神馬啊？舒淇上台後，作為兩度選美皇后，也就是花域的總統，為了表示自己不輸於前兩個表演者，突然間把大腿掰到了身後。這是舞蹈選美嗎？這不吳橋雜技撂地賣藝嗎？！更驚悚的事情發生了。這個台灣演員突然間用中氣十足的文工團播音腔進行了一次演講！瞬間倪萍董卿附體，這時候，剛才模仿朱軍和老畢的倆人分立左右，這春晚團隊就算基本齊活了是吧？舒淇號召大家捐錢捐物獻愛心，那表情跟公益廣告裡的楊瀾似的。最後還要出售自己的初嫁權。這又是個神馬鬼？初夜不讓說是吧？那初嫁又是個毛？你看吧，那後面台詞的解釋都是衝著初夜去的，現在卻成了這樣。你被審查，我們理解。但觀眾沒義務降低要求為你的結果買單。要嘛台詞徹底重配，要嘛乾脆刪除，像現在這樣瞎對付個什麼勁呢？
10.畫外音開始解釋，在姜文的運作下，舒淇又一次被黑箱操作成為了第三次花域總統。因為姜文扮演的馬走日和舒淇有一腿。好了，這算是明白了。之後舒淇死了，馬走日逃亡，引出一堆爛事。說白了，這電影原來就是一次潛規則引發的血案，對吧？那你扯那麼多沒用的幹嗎？
11.歌舞這些事終於整完了。姜文開著車帶著舒淇一家一家還願。這時候那英出現了。她戴個小眼鏡扮演個半是老鴇半是經紀人的角色。這角色有神馬用？設計這個角色的點在哪裡？就為了前期宣傳的時候，有個那英客串的賣點嗎？你又不是《中國好聲音》，有幾個人會衝著那英買票看電影啊？！這角色一共出現兩次，既不推動劇情，人物本身又無存在感。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12.本來，姜文扮演的馬走日是個幕後主使，悶聲發大財的那種。但看著舒淇對另一個男人投懷送抱，卻莫名其妙地爆發了，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之後，詭異的場景又出現了。舒淇和姜文突然坐在了一起吃飯。舒淇講著曾經有男人為他包下餐廳，這一次，她為姜文包下了餐廳。舒淇突然間又變身霸氣總裁了是嗎？讓全世界都知道我為你承包了這個餐廳神馬的？！這段吃飯的戲拍得比TVB都浮誇，兩個人的表演全部失神，一會是舒淇逼迫姜文說我愛你，一會姜文莫名其妙地趴桌子底下吹口哨。倆人加起來有一百歲了，你們這逗比什麼呢？
13.突然間，從這開始，舒淇就認定了姜文，非嫁不可。姜文也突然成了恐婚的小男人，舒淇成為逼婚恨嫁怨婦。《一步之遙》瞬間從民國傳奇大片變身《失戀三十三天》。兩個人還討論了I do的翻譯源流問題，並且姜文考據出這個詞的本意是指涉英國紳士拉屎。這都神馬玩意啊這是？編這段台詞是為了什麼啊到底？好好的談論結婚不結婚，你扯大便的犢子是幹啥？在一番扭捏之後，舒淇開始試婚紗，自己偷偷囤積了好多件，這夠心理變態吧這個？她試婚紗的面部特寫鏡頭，突然間像極了姚晨！這是怎麼回事？《太平輪》裡把黃曉明化成沙溢，這又把舒淇ps成姚晨，現在電影圈流行百變大咖秀是嗎？
14.在兩人扭打了一陣之後，竟然還發生了舒淇用槍頂著姜文，開槍卻沒子彈的戲碼？！然後姜文拿過槍，把舒淇撲倒在床上，我以為要辦正事了，這時候槍響了。然後就開始了一段飄忽的戲碼。high著，飄著的那一種。兩個人駕駛著一輛老爺車奔向了月亮。這段飄忽感，我本以為是姜文把舒淇打死了，瀕死體驗時產生的感受，後來才知道，原來只是姜文給舒淇抽了口大煙。可那聲槍響是什麼意思捏？舒淇和姜文在老爺車裡，像一對傻乎乎的港片男女主角一樣憧憬愛情。還討論了月亮上的兔子？！這時候月亮上的兔子還真配合地出現了！一隻耳朵還耷拉著，挺萌啊？！這是米菲兔植入廣告嗎？
15.突然間劇情就告訴我們，舒！淇！死！了！怎麼死的，不清楚。清醒過來的姜文棄老爺車，騎上一輛自行車，穿著棉袍，跑路了。剛才不是西裝革履的麼，這哪來的棉袍、眼鏡和自行車呢？要是從路人那搶的，不就等於還有個目擊證人嗎？這些事沒人敢問對吧？一問就顯得自己特low。人家是魔幻現實主義麼。這事深了。自從莫言得獎之後，這誰都懂了。可我怎麼就想不明白呢？
16.他騎著車跑到文章家去找他平事。可以理解，官二代麼，都是幹這個當掮客是吧。但你去的目的難道不是找他爹，軍閥大帥嗎？你去了先找人家姐姐，然後又找人家媽媽，這算怎麼回事？這時候，周韻又出現了，她是文章的姐姐，武六。家裡擺著各種機器人？！姜文的台詞竟然是，「咱這年代就有機器人了？」那意思是，我作為一個穿越回來的人，非要跟你掰扯一下。是嗎？剛剛周韻還是一款制服，一轉身就變成了一款蕾絲花邊的套裙。這剪輯是什麼情況？維密秀嗎？然後，洪晃出現了。哎喲我去。她這一臉橫肉已經有了美式恐怖片中變態殺人狂的那種油光。竟然還有那麼多特寫。洪晃曾經說，以後她再演電影，誰都可以打她嘴巴。這一次為了姜文，她算是豁出去了。沒人想抽她。她看完之後會不會自己動手就不知道了。
17.姜文和洪晃在書房裡進行了一次外人看來莫名其妙，自己卻有來道趣的盤道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座山雕什麼的對黑話呢。然後，在這座軍閥大帥宅子的馬廄里，姜文竟然發現了被抓起來的葛優。這次這齣場形像太駭人啦！葛優被套上了嚼子，擺出四肢著地的姿勢，聲稱等待「被馬辦。」哎喲，這場景太美，誰敢看啊？鋼鐵、皮革、人與獸，這算怎麼回事啊？Fetish是吧哈？從這開始就會發現這種SM的情景扮演並非無意識。一段時間之後，姜文將以一種更加典型的SM男主角形象出現。他扮演S，以首尾呼應現在這個場景里以M出現的葛優。
18.姜文被請到了飯桌上，跟著一幫姨太太以及留著大鬍子的大帥共進晚餐。葛優以及文章扮演的大帥的兒子武七被懸掛在網兜內，在飯桌後面蕩來蕩去。原因是這倆人夥同起來花掉了大帥的軍費，辦了選美比賽。如果你看過《讓子彈飛》就會明白，這段場景和當時姜文去周潤發府上喝酒時，周的三個嘍囉並排跪在幕布後基本是一樣的套路。你慢慢就會發現，這部電影中殘存著太多以前各個影片中的細節、設定和橋段，還真不是傳說中的致敬，基本上就是跳不出自己的思維框架了。
19.姜文和大帥開始了一陣莫名其妙的對話。從《讓子彈飛》開始，姜文的作品就依靠高密度的台詞轟炸抓取人們的注意力，上一部電影中的對白，在很多時候近乎猜拳行令時的節奏，互相壓著對方，吼著講。其實吼台詞而不是說台詞，這個毛病在《鬼子來了》中就已經顯露，只不過那部電影太過優秀，把這個問題壓下去了而已。在自以為是地耍貧之後，姜文竟然開始了解救葛優和文章的戲碼，在自己生死攸關的當口竟然首先選擇解救他人，這是什麼精神境界？！而他討大帥開心的方式竟然是教大帥一家人做！體！操！教大帥如何才能在腿不彎的情況下，手掌摸到地。一幫姨太太一起跳舞的瞬間，突然間我以為是在看周星馳《唐伯虎點秋香》裡的某一個片段呢！就因為大帥經過活動筋骨以後，手摸到了地，竟然就高興地不再過問大筆軍費虧空的問題，把葛優也放啦！這邏輯說得通嗎這個？把葛優送回家以後，姜文和周韻回到了大帥府邸，他沒有再進去說一說自己的境況，竟然像個鬥士那樣轉身離去了，還用了一個地下/黨/員擺脫跟蹤時常用的辦法，扮成黃包車伕！姜文扮演的馬走日這個角色從戲劇設定上是完全失敗的。他沒有任何性格特徵。我們不知道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血性仗義還是猥瑣求全，似乎都不是又似乎都是。如果說葛優扮演的警察頭子被設定為一個卑鄙小人的形象，那麼姜文這個角色到底是什麼？一會像個流氓一會像個英雄，一會是個魯莽武夫，一會是個懦弱先生。所有性格設計都互相對沖。姜文自己出演的時候，難道心裡真的不會發虛嗎？
20.從此戲分兩路，各表一枝。葛優和姜文變成雙雄對決。葛優誓死抓捕姜文，姜文從此亡命天涯。可這兩個人曾經是莫逆之交，一起扛過槍一起嫖過娼的那種，每個人心裡都有對方的黑帳本。於情於理，葛優都應該想辦法把姜文的事給平了吧？怎麼就死追著不放兩年多呢？這是為什麼啊？劇情里說，唯一的動機就是因為姜文看到過葛優當年被關在馬廄差點「被馬辦」，可姜文面對的是亡命，他瘋了啊，非要把這個說出去？再說，因為這個也不至於滅口啊。所有戲劇動機都是懈怠的，根本無法正常推動情節進展。更要命的是，姜文的情懷癌又發作啦！那些充滿卓別林電影氣息的黑白默片片段又都竄出來啦！但這只不過是情懷癌的初期，等電影進行到最後，情懷癌晚期的時候，事情就變得更加可怕了。是，黑白結構它藝術，它起范兒，但它阻礙觀看懂嗎？您不是聲稱這是賀歲嗎？頭一回聽說有人敢拿賀歲片刷逼格的。
21.姜文殺了花域選美冠軍成了當時最大的一個緋聞，被人編排成了戲劇。戲班大拿是王志文。他每天在台上演姜文當年如何殺人，還往血腥暴力里演。拿個大刀砍娃娃。每一刀都是往現實里發洩啊，看看，民國當年多開放，戲劇不許有感官刺激，那還有人看嗎？知道你堵得慌，可用個戲中戲表達這些，真是不高級。這個不說，詭異的情節設定又開始了。姜文亡命天涯，主要是得逃命對吧？就不應該在乎什麼名聲了吧？逃了兩年，好不容易差不多了，他就因為看不慣王志文在舞台上糟蹋自己的形象，竟然獨自一人殺進了劇院？！您還真挺愛惜羽毛的哈？有偶像包袱唄？
22.姜文被抓以後，劇情本該急轉直下，但是還沒完！《一步之遙》根本就沒有鋪墊、高潮和起伏。基本一直依靠各種碎嘴對白，無笑點自嗨無限拖延時間。周韻這個情種覺得案件有玄機，因為愛情，她準備營救姜文。你依靠你爸作為軍閥大帥的影響力想辦法救了不就得了嗎，一幫人竟然想出了一個辦法，讓馬走日參與完成周韻一直拍攝的那部影片，親自出演自己，並在拍攝現場完成槍決。哎喲，紀錄片和故事片結合哈？虛實交互是吧？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一個想拼命想當文藝女青年的官二代是個多麼可怕的物種！
23.從這開始，《一步之遙》的情節就徹底失控了。隨著劇情的失控，姜文的情懷癌也開始進入中晚期階段。直白地講，當年《太陽照常升起》裡的那種神經病氣質又一次升騰了。姜文對那部電影的票房失利一直憤憤不平，認為那部電影也是「好看的。」那怎麼可能好看呢？這不是說夢話呢嗎？但那部電影確實有格，一吐被禁數年的憋悶。好歹之前人們就有預期，那是個藝術片。但這回這算怎麼回事啊？先把大家誑進電影院，然後拿出另一套戲碼，給你們上一堂電影理論課是嗎？
24.為了一個馬走日，中國軍閥大帥和法租界還展開了一次引渡。姜文又鋪排了一次排場。這些到底有什麼用，真是搞不清。葛優去監獄給姜文講清楚厲害關係，對他說，拍了電影假裝槍斃他，狸貓換太子，從此他就改頭換面地活下去了。在拍攝現場，SM橋段又來啦！姜文光膀子穿一身鏤空皮衣，戴著鑲嵌鋼釘的面具，抱起了女主角……不想去電影院膽子又大的，你們自己腦補吧。使勁想！那畫面殘忍度肯定超越你們想像。都到這一步了，姜文卻突然神經病發作，大鬧片場，被一幫法國警察制服。這時候，周韻再度莫名其妙地出現了。擺出那種女文青的憂鬱表情，有一種落寞臉和聖母範兒相結合的鬼魅氣息，身後的牆上畫著一架風車。從此，風車就成了既黑白橋段之後，又一個情懷癌的象徵物。這個充滿荷蘭風情的玩意兒出現在這裡，襯托著一個重度女文青以及一個打扮成SM樣的老爺們，這畫面也太他妹的折磨人了。而且還是尼瑪是IMAX 3D版本。
25.姜文被徹底關押了。周韻終於從女文青不切實際的幻想里回到了現實，決定用古典的方法幫他越獄。而在這之前，竟然還穿插了一段她爸爸娶小老婆的婚禮戲。關於大帥能不能娶小老婆這個破事，電影裡交代了得有三五分鐘。大帥被設計的台詞是，他娶小老婆是為了這個家，是一種與其他軍閥爭奪資源的戰略部署？你設計這段台詞的目的是神馬啊到底？周韻和他爸談完女人的話題，又開始和她媽——也就是洪晃，談論男人的話題。兩個人就「到底應該找個有錢的還是找個喜歡的」展開了深入細緻的對談。你們這是給《非誠勿擾》拍幕後VCR呢嗎？根本不會演戲的洪晃操著大面積的台詞談論荷爾蒙以及自己的40個男人云雲，配合著那張肥碩的大臉。這段內容將是中國恐怖電影史上的一座里程碑，屬於心理驚悚，會有後遺症的那種。
26.好了。情懷癌終於發展到晚期了。在大帥與一個白俄貴族的婚禮上。突然間，周韻和大帥為一屋子來賓唱起了歌劇？！一人一段字正腔圓。這是什麼鬼？插播一段意識流是吧？先鋒話劇混搭周星馳的無厘頭是吧？孟京輝附體是吧？不這樣就體現不出來廖一梅幫著寫了劇本是吧？
27.唱完歌劇，周韻像個下定決心與家庭決裂的貴族小姐那樣，決絕又落寞地轉身離場，奔向地牢。憑藉小細胳膊一拳打暈獄卒之後，帶著姜文奔向自由。從這開始，《一步之遙》又變成了《玩命關頭》——老爺車版。你做夢都夢不到這之後的情節。真的。大帥拖家帶口，帶著自己剛娶到手的白俄胖娘們以及洪晃，還有無數官兵，開車追逐而來。幾輛車用大喇叭互相喊話，什麼停車一切都好商量之類的。你從小就想夢想當FBI是吧？突然間，周韻扭頭向洪晃開槍。但洪晃卻拿起了一挺重！機！槍！開始向親生女兒的車掃射！這時候，作為老公和爸爸的大帥，哈哈大笑地喊道：「我們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老婆孩子都快互相打死了，您這心真夠大的哈？！這個當口，還套在婚紗裡的六十多歲的白俄新娘用「洗洗更健康」的語調問到，「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這電影到底還能不能看了？
28.再堅持堅持吧。一幫人追到田野中。周韻和姜文棄車逃跑。兩個人跑進了一！個！風！車！對，風車又出現啦。這次不是畫在牆上的，這次是真的。他們鑽了進去。互相抒情之後，姜文將周韻打暈。自己雙手各持一把手槍走出了風車，站在廊橋上開始了義正言辭的演講。這時候，情懷癌發展到了頂峰。無垠碧綠的草地上像從地下冒出來一樣，慢慢聚集起一朵朵穿著婚紗的女人和穿著禮服的男人，有人騎著馬緩緩而來。這猶如達利畫作一樣的魔幻一幕，你姑且可以理解為，這地方原本是人家拍攝婚紗寫真的植物園，發現有個神經病在佈景道具的風車上大喊大叫，所以都跑過來看看熱鬧。你看那幫群眾演員敷衍的表情，真的特別像是這麼回事。不知道哪傳來了槍聲。姜文終於被打中。此時，滿血復活的女文青周韻又從風車裡竄了出來，看著姜文順著廊橋掉了下去。這兩個多小時的IMAX 3D酷刑終於結束了。世界安靜了。
29.或許姜文真的是被寵壞的人。完成《陽光燦爛》和《鬼子來了》之後，所有人都在誇讚他的才華和思想。之後，他稍一轉身，靠《讓子彈飛》賺了錢，市場又開始讚嘆他的聰明和輕盈。似乎，他可以在藝術和市場之間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實際上，這部電影證明，他不過是個普通的導演。充滿著無法放下的藝術片情結，總想教育觀眾的菁英意識以及對故事完整性和編劇團隊的失控。如今的電影觀眾錢多，不傻。導演是騙不來票房的。你要嘛好好拍故事，大家給票房，要嘛好好做藝術片，小圈子給口碑，你這樣兩頭瞎對付，就是no zuo no die。曾經宣稱的二十億算是飛了吧。繼續作吧啊。
（by/楊時暘 同步發佈於《中國新聞週刊》編輯部微信公號「百萬莊的小星星」）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