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遙》是一部歷史反思片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這兩天關於一步之遙的負面新聞甚囂塵上，幾乎全部的言論都將嘲笑的矛頭指向了姜文，這個已50而知天命的男人。好似所有的媒體都期待著一向追求完美的姜文在大眾面前露怯，以致可以名正言順地抨擊他一回。於是露出猙獰的面孔批判《一步之遙》是一部自我膨脹的作品，一部自戀的作品，一部不誠意的作品，甚至將對作品的評價延伸到了姜文本身的人格。禍不單行，受各種腦殘網友的影響，《一步之遙》的評分也只有可伶的5~6分，還不如一個《匆匆那年》，也可笑，也可泣。還有八成的網友公開表示沒看懂，不知所云，而這裡面竟也包括各種大V和意見領袖等這些所謂的高素質人才。
現在是20日的凌晨，距離一步之遙上映已經整整48個小時了。作為姜文的粉絲，我去看了一步之遙的零點場。可我和首映式的強哥（任志強）一樣，也沒看懂。甚至還在微信上發表了失望的言論，已舒不滿之意。可是我還是不甘心地執念著，《一步之遙》應該特媽的是一部曠世奇作。因為姜文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導演。就這樣，固執的我再一次踏上了很多人抱怨的煎熬之路，毅然決然地到影院看了第二遍。果不其然，帶著對電影故事特殊時期的思考和姜文慣用政治隱喻的揣測，這次觀影讓我堅定了《一步之遙》其實並不是一部簡單的影片，而是自己簡單了一回。
現在看來，《一步之遙》壓根兒就不是一部懸疑故事片，更特麼不是一部愛情片！這是一部歷史反思片，一部沒按套路出牌的表面荒誕滑稽但實際反諷意味十足的歷史反思片。歷史講述的是1912~1928年的北洋軍閥統治時期。這個時期的中國依然是一個半殖民地半封建化的社會，看似是因為辛亥革命而土崩瓦解的封建帝制並沒有從根兒上觸及到頑固的封建統治，社會性質依然帶有濃厚的封建屬性，人們的思想依然愚昧無知，奴性十足。可就是在這麼一個動盪多變的時期，中國大陸卻出現了一股新的思潮，叫「民主與科學」（德先生、賽先生），也就是片中的「賽二爺」。先來說說這位馬走日。我認為，馬走日的身份應該是北洋時期的人民，而片中發生在他身上的那三段曲折經歷就像徵著當時人們對救亡圖存的三次思想上的探索。分別是「維新變法、民主共和」，「民主科學思潮」，「馬克思主義思想」。而這三次變身與片中馬走日所經歷的第兩段愛情秘密相關。談到這兩段愛情，就必須說說舒淇（完顏英）在片中的象徵。我認為，完顏英是清朝最後一位宣統皇帝的象徵，也是封建殘存勢力的象徵。因為歷史上的宣統和片中的完顏英一樣也是有三次在位的經歷。
「完顏」氏最早可以追溯到八旗時期滿族，也就是清朝統治者的官姓。清政府在統治末期曾向西方學習過君主立憲制的政治制度，但任然無法改變將要滅亡的命運，也就是片中完顏英與馬走日的那段愛情。片中馬走日始終在拒絕完顏英，也就預示著封建積弊濃厚的清政府根本就不適合這種君主立憲的政治制度，所以馬走日沒有嫁給完顏英。說道完顏英，還要把鏡頭倒回到剛開頭的那段舞台「春晚」片段。很多網友抱怨開頭那些外國舞女踢腿扭臀的選美大賽太長，沒意思，姜文和葛優就像是朱軍和畢福劍，儼然把春晚般上了電影，無聊之極。看到這種腦殘網友的評價我就笑了，呵呵，又特麼一個歷史盲。這哪裡是選美大賽啊，這分明就是當時外國列強在中國領土上為所欲為的生動再現！舞台就像徵著中國領土，上面那些又踢腿又扭臀的那些跳的不亦樂乎的各種外國人就是當時帝國主義列強的象徵！難道你們就沒有發現台上跳舞的沒有一個中國人嗎？！難道你們就只知道來看電影故事而不看看這部電影發生的歷史時期和歷史背景嗎？！你們在抱怨舞台劇時間太長的同時就沒有想到這其實就是近代中國長期受外國列強侵略和壓迫的象徵嗎？！你們還記的，馬走日和項飛田在宣讀一名來自前線的外國軍人來信時說的話嗎，「完顏若不戰，我們就不停火；完顏若站，我們就停火」。這個意思就是說，當時的外國列強就是要選清政府當他們的傀儡，實行「以華制華」的管制政策。而就在信剛讀完的一瞬間，完顏英一個箭步飛向主席台，這是多大的一個諷刺，象徵著當時的清政府軟弱無能，一味求和，唯列強馬首是瞻。更讓人痛心疾首的是，完顏英剛一上台就說出了這樣的話，「我們應該多向外給……我的金銀珠寶，家產都捐給他們」，這分明就是當時清政府割地賠款，賣辱求榮的真實寫照。多麼血粼粼，多麼刻骨銘心的歷史恥辱，卻被觀眾大呼看不懂，沒意思。姜文如此煞費苦心，就是想喚醒大家的危機意識，可招來卻是一陣陣詆毀的呼聲！我不禁要問，這他媽看電影的都他媽的是中國人嗎？！姜文在片中扮演的馬走日一再在台上高呼：「先生們，女士們，Today is history！」，就是想讓我們明白，你今天（現在）看到的是歷史，不是一部愛情懸疑故事片，別特麼看走眼了！大家還記得完顏英在台上拍賣「初嫁權「嗎，這對應的是其實是甲午戰爭結束後的馬關條約賦予了日本在大陸內部開辦工廠的權利，及其日後的一系列得寸進尺的不平等條約。清政府儼然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階段，從最初的賣家當發展到了賣身！不僅允許列強在沿海進行軍事佔領，更邀請他們來內陸進行資本輸入。要知道，這特麼可不是改革開放！這特麼是請人家剝削咱們，進行經濟掠奪！」而那個「初」字更是撩動這我那敏感的神經，預示著這只是一個開始，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至此，中國的近代半殖民地半封建化的性質進一步加深了，各種矛盾也將一個接一個地出現在歷史舞台上，就像是片中馬走日把完顏英送到「鍾三」家時說的那句畫外音「從這開始，離奇的事情就一個接一個地發生了」。
說道：「鍾三」，大家有沒有覺得它和「孫中山」的「中山」二字讀音很像，沒錯，鄙人覺得這孩子就是特麼「孫中山」。為什麼這樣說呢，馬走日在車上曾問「鉤姐」，這人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非常討厭的朋友。鉤姐說是。好了，答案很明了了。孫中山在當時代表的是資產階級革命派，倡導民主共和制，主張廢掉皇帝，組建內閣和議會。而馬走日當時代表的是資產階級維新派，主張保留皇帝，兩派之間有共同之處但也存在矛盾，所以馬走日才說這個「鍾三」雖是他的朋友，但卻也很討厭。歷史上也的確是清政府末期和維新派走得很近，所以完顏英才會和馬走日膩在一起而不是「鍾三」。至於馬走日把「鍾三」從窗戶上仍下來則是保住了完顏英（清政府）總統的位置和顏面，所以完顏英才會想要嫁給馬走日。個人覺得在這場戲中，姜文還想告訴我們一個事實，「孫中山的總統位置是別人送給他的」。因為歷史上辛亥革命的領導者並不是孫中山而是黃興，孫中山當時在日本，回來後順勢榮膺了大總統的位置。說到完顏英的死，片中講的是完顏英抽大煙而死。我的理解是，姜文在一針見血地指出「維新變法」、「辛亥革命」只是清政府滅亡的外因，而根因是清政府長期積弊，不得人心，自食其果導致的，所以是自己抽死的。
完顏英死後，馬走日傷心欲絕，他的第一次裂變就發生這時。馬走日痛心地拋棄了對制度上的探索，轉而進行思想上的探索，開始接受並運用「民主科學」思想。於是就有了下面馬走日用「科學」教會「武大帥」手摸著地的故事。在我看來「武大帥」的原形應該是北洋時期軍閥頭子「袁世凱」。而看中他地位和勢力的大老婆「齊賽男」就是當時大地主階級，即北洋政府背後代表的利益集團。所以片尾處「武大帥」告訴「武六」，「我的心始終在你媽的肚子裡」，意思指的就是這層利益關係。而「齊賽男」之所以那麼胖，也說明了當時的地主階級倚靠著幾千年的封建統治對農民的剝削和壓榨而積攢了很厚的油水。可是北洋時期，軍閥派系很多，軍閥割據的勢力此消彼長，經常出現與外國勢力相勾結的現象，所以電影中後面出現了「武大帥」不得不娶外國小老婆來壯大自己勢力的情節。至於說到武大帥和齊賽男的孩子「武六」，我認為她代表的應該是同時期1919年「五四」運動後初次登上歷史舞台的「無產階級」，即工人和農民。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她的母親「齊賽男」（地主階級）總是把她身邊喜歡的男生都剝削走了。因為她們兩個是對立的階級，此後的「武六」認識到了母親的真實面目，最終拿起槍對準了她的母親。
說的有點遠了，還是回到馬走日第一次見到武大帥的那次圓桌會餐。大家還記不記得，圓桌上有一個發號施令並且愛哭泣的日本女人。大家一定覺得這個女人在影片中的安排很突兀，其實不然。她是「武大帥」的又一個小老婆，而且還是個島國女優。歷史中的袁世凱和日本最親密的事件恐怕就是被迫簽訂喪權辱國的《二十一條》不平等條約。所以，片中的這個島國女優就是日本利益集團的象徵。而他們的孩子「武七」就是日本帝國主義在華扶持的掙錢走狗——「買辦資產階級」。所以就不難聯想到，影片的開頭「武七」找馬走日替他洗錢並雇他殺「賽二爺」了。
似乎還有一個重量級的人物沒有定位，那就是「項飛田」警官。說到「項飛田」，我就想到了片中他身穿SM刑具被「武大帥」吊在馬廄裡的可憐樣。沒錯，歷史中的這段故事的確挺可憐。話說孫中山代表的資產階級革命派把大總統讓給北洋軍閥頭子袁世凱後，沒想到袁世凱復辟了，孫中山後悔的腸子都青了。先後組織了「二次革命」、「護國運動」、「護法運動」、「二次護法運動」進行聲討。可是都無濟於事，還累了一身病，奄奄一息。反映在影片中正好就是，「項飛田」被關在「武大帥」的馬廄里命在旦夕。所以，「項飛田」就是國民黨的象徵。隨後孫中山採取了「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政策，得到了「馬走日」代表的共產黨的支持，壯大了力量開啟「北伐」運動。反映在片中就是馬走日從武大帥那裡救了項飛田一命。然而天有不測風雲，恢復元氣的國民黨露出了藏匿已久的殺人面孔，向勢單力薄共產黨人揮起了屠刀，大肆屠殺，這就是著名的「四一二」反革命政變。而片中得救的「項飛田」就是當時蔣介石和汪精衛的化身，公開對「馬走日」的污衊和追捕就是歷史中對共產黨人的大肆屠殺。而片中之所以要用黑白的戲中戲來快放處理，也說明了姜文導演對這段歷史的痛心疾首。
現在讓我們把思緒往前倒一倒，因為電影的主人公「馬走日」先生還有很多話要說。之前談到在完顏死後他的內心發生了第一次變化，拋棄了維新和共和的道路，轉而擁抱了民主與科學的思潮。而這個轉變就是片中「馬走日」由麥田的殺人現場到去找「武六」的鏡頭轉場。而就在這次交談中，他發現了「武六」的質樸和美麗。從此，他認定「無產階級」是一個可以信任的階級。正如片中馬走日的那段畫外音，「和完顏在一起，我總是想不三不四，但和武六在一起我卻怎麼的也動不了這個念頭」。由此說明，馬走日愛上了武六，已開始想要對她負責。但是又發覺他們有一些不同，隨後就默然地走開了。再後來，他見到了上海名角「王天王」。個人感覺，「王天王」像極了同時期的「民族資產階級」。他的話劇社就好比當時民族工廠一樣。但是姜文卻把「王天王」描寫成了一個見錢眼開，只為牟利根本不關心人民死活的黑心企業家。就像是歷史中的民族資產階級最終難以抵擋外國資本的侵入一樣，片中的「王天王」也得聽「武七」的話。隨後馬走日因打王天王鋃鐺入獄，面對形勢上的囧地，這一次他終於覺醒了，要走馬克思主義道路。要想得救就必須團結人民，團結同樣處於社會最底層的無產階級——武六。於是他誠懇滴向武六敞開了心扉，訴說自己的心事，然而長期被欺騙的「武六」也瞬時間對他產生了愛意。於是她決定搭救馬走日，和他私奔。
至此，所有的人物象徵和故事線索已全部介紹完。但還是想說說自己對「馬走日」、「項飛田」名字的理解。馬走日有一個日，項飛田有四個日，「日」可以指日本，也可以指帝國主義。但因為「走」的意思是逃離的意思，所以我認為馬走日的意思是反帝，走馬克思主義道路；項飛田應該是指親日的意思，對應的是當帝國主義走狗。所以，這兩個名字寓意的本質不同，就預示著後面的故事會發生突變。
我覺得，《一步之遙》中最核心的就是兩句話。一句是：「Today is history！」，另一句就是：「To be or not to be」。我認為前者是在告訴觀眾這是一部歷史片，後者是要告訴大家要時常反思歷史。「To be or not to be」是莎士比亞的悲劇小說《哈姆雷特》中主人公哈姆雷特說的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但它後面還有半句「that is a question」。姜文之所以用這句話作為電影的開頭或許是想告訴我們電影的結局可能是個悲劇，故事的主題是「生存還是毀滅」，同樣也是一種對歷史的探尋和思索。而他自己「馬走日」就是那個時代人們內心深處的一個縮影。他在不停地探索卻也不停地失敗，可是最終他用生命的代價找到了答案。然而電影卻還是以「馬走日」的死這個悲劇結尾，冥冥之中像是在映射現在的社會制度還並不樂觀，與美好還有一步之遙。
最後說一句，好電影不是俗電影，看著過癮的也不一定是好電影。好電影應該能帶給大家思考的電影。《一步之遙》就是這樣一部有內涵且值得品味的好電影。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