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著 I do 的姜文

如果說《太陽照常升起》是姜文以自己最舒服的體位躺著賠錢，《一步之遙》就是姜文蹲著把《讓子彈飛》站著掙來的錢花了。蹲著 I do，任性。
　　
在我看來《一步之遙》很像姜文自我表達與大眾審美的一次對話，往觀眾那兒跨一步就是《讓子彈飛》，往自我這兒回一步就是《太陽照常升起》。可這兩個座標姜文都試過了，再拍個一樣維度的就沒意思啦，所以我猜他就是調皮，想試試把自己放在這二者中間會怎樣呢？這樣一個妥協的距離觀眾是否還能聽到他的聲音？
　　
馬走日說自己就是個孩子，這又何嘗不是姜文的心聲，又何嘗不是大部份大人們淡忘的初心。如果說孩子最心愛的是玩具，那麼電影就是姜文的玩具，所以你總能在他的電影世界中發現好玩的東西。把保險套當氣球吹的馬小軍（在一步之遙里姜文和葛優開場則吹了保險套形的碩大肥皂泡，還把自己裝在裡面，這是孩子氣表現到極致，要回娘胎里去的節奏哇！）；給農民拜年的小日本子那句經典的「大哥大嫂過年好」；佩戴著麻將牌面具的麻匪。等等。在一步中則是月亮上卡通感十足的兔子陰影，火車中的沙灘，豎彎鉤把槍聲聽成暖壺摔碎的聲音，外表霸氣的大帥突然文藝地唱起歌劇來。這種不拘一格的戲謔，對無聊世界的玩世，正是構成姜文電影吸（he）引（er）力（meng）最核心的鉤子。
　　
此外，姜文在一步中還做了很多好玩的嘗試。比如爭議很大的向經典致敬、歌舞、3D、IMAX、黑白默片等。電影嘛，就是要好玩兒。很多人認可了讓子彈飛，看爽了，卻不願為更多元的一步之遙買單。甚至因為沒看懂而大批其為爛片，竊以為這樣未免太不體面了。倘若這是爛片，同期上映那些個粗製濫造的電影又要用什麼來形容呢？至少一步還是保留了導演對藝術追求的底線和操守。
　　
從《鬼子來了》的無法公映，到《太陽》的票房慘澹，再到《子彈》的「站著把錢掙了」，姜文一直在調整，試圖在藝術和賣座之間找到一個完美的平衡點。一步之遙肯定是要衝著賣座去的，但在藝術表達上相比子彈更外放。有人說姜文變了，在我看恰恰相反，讓子彈飛的姜文隨子彈去了，姜文歸來。要怪就怪他回歸的還不夠徹底，對己對人還隔著那最最關鍵的一步之遙！對於那些抱怨看不懂的觀眾，「只能說你不懂，不能說你沒看見。」
　　
一步中有一句台詞很有意思，「電影就是全世界的人都看得懂的藝術！」 有意思就在有意思在這句話政治異常正確，以致於正確到能讓人理解出反諷的意味來。電影就是全世界的人都看得懂的藝術？蒙心自問，果真如此嗎？
　　
歸根結底電影還是很個人的一個東西。
　　
我不喜歡一步之遙，也不討厭它。我最喜歡的姜文電影是《鬼子來了》。諷刺的是這部電影的命運與它的藝術價值錯位本身就是個問題。如果你帶著《讓子彈飛》的期待去看姜文任性「I do」 的《一步之遙》，那你就真的拉到嗝兒屁了。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