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遙》觀感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知白守黑/文

凡是重要的電影，不能錯過抒寫感想。顯然，姜文導演的《一步之遙》不能用眼睛來看，而要用腦袋來看，這句話也是影片裡的一句台詞。

這麼重要的哲理電影，絕非好萊塢式的，過後必有很多回味。儘管開頭有西方那種鋪張與豪華，但絕非僅有空洞的外殼。影片提供的諸多思考、隱喻、回味，數不勝數，因此觀影者必分兩極，口碑相差之多，有目共睹。當然，電影也絕非說道理，但道理顯然是一部哲理或者說寓言電影的組成部份。

儘管這部電影沒有那樣的野心，但我相信，在廖一梅等編劇的參與下，戲劇化的做法已經顯而易見，並且必然帶來很多回味。它說了哪些呢？借一個故事，提到的有洗錢、錢該怎麼花、暴發戶、假裝、什麼是真心的愛、荒誕、社會輿論、時勢、政治上的走卒、政治聯姻、政治上無親情、什麼是真正的歷史、必然性、捐贈、面子、什麼是人、過去歷史的掩蓋、弄假成真、邊界與界限等等等等。中間有荒誕和反諷，也有西方經典影片的局部效仿，但我對西方影片不熟，因此，僅僅提提思想方面的隱喻。

影片是放在民國初年，和當代保持了距離，不過可以想到種種隱喻，結合前一陣內蒙古的冤殺案。一開始，武七因為一個義大利女人來上海，招待不周而丟了面子，因此想找回來。面子成為重要的，是因為尤其它針對某一部份群體而言，變成突出敏感的問題。同時，錢以某種看似正當的途徑去花，也成為一個技術，因此武七去找到馬走日。花國的選舉，大約佔了半個小時，因為是花費了巨資籌辦，因為也是值得的。花錢，成為了一個問題，是在出現了不正當的花錢或正當花錢的兩個方面，後者顯然是各個企業在融資後所遇到的問題。花國選美之後，為了去實現這種徹底的捐贈，又出現一些插曲，是當初所想不到的。古人說：「差之毫釐，失以千里」，正是在這些小地方顯現出來，也許這就是《一步之遙》片名的來歷。

馬走日在乎完顏英，結果又出現了插曲，兩人沒有在一起，為什麼？馬走日不愛完顏英嗎？不是，那是真正的愛，但是馬走日認為自己配不上完顏英，擔心完顏英跟自己在一塊和與別人在一起相比不能更幸福，因此不同意成婚，以插科打諢避開了這個話題，但完顏英對馬走日急了，以開槍相逼，後來兩人開車兜風，吸大煙。結果又出意外了，完顏英死了，實際上是死於車禍。影片以上月球來暗喻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在吸食大煙之後。

再之後，顯然，馬走日遇到了公憤，各種報紙、戲劇都把馬走日說成了殺人犯。這正如文化和新聞在傳播中極易變形，變成了各種故事，例如楊家將、水滸傳，顧頡剛的《古史辨》因為看戲後得到的靈感，實際上也是如此。歷史被塗脂抹粉後，於是到了後世也變成真的了，這真是輿論的力量。因為到了後世，能看到的只有承載這些資訊的載體，人們說的話和場景都聽不到和看不到了。

馬走日去大帥家，原本去拜見老師，來救自己，結果礙於面子，沒有提，卻去救了項飛田。即使武七在路上承諾幫忙，馬走日也始終沒有開口。項飛田因為完顏英事件，抓了一些個替身，也成了暴發戶式的警長。這就是時勢的力量。同時，項飛田還交武七，如何利用馬走日抓住機會，一步高昇。這時，是否馬走日是兇手都不是重要的了，重要的變成了如何抓住輿論和時勢，能夠發達仕途和前途。但這時，武六對馬有意，把馬走日給放了，並且一起出逃。馬走日最後肯定得死，武六如何？影片沒說，按照之前的提示是也得死，接下來的一切便都要亂了。但政治中無骨肉情，這也是必然的結果。

武六與其父大帥和其母都有辯論。與其母提到了一個如何看待荷爾蒙的問題。這令人想起了日神和酒神。日神的人會嘲笑酒神的遭遇，酒神的人會不屑地說日神的人沒有真正體驗沉醉過，不是真正的人生。人是作日神，還是酒神？這真是個問題。同樣，影片在開始時說，to be or not to be？ 在對剪辮子問題發了好一陣話。這裡也提到自由的問題。實際上影片一開始就暗示了整個電影的進程和風格，即身不由己。海德格爾說：「人生若拋在世。」本來要前進，在清末剪掉辮子，結果因為一醉酒，變成了民國，結果是被剪辮子了。同樣一個事，因為時代不同，截然性質變成了兩樣，這就是一步之遙。

通觀整個影片，馬走日在花國選美之後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中，都是身不由己。為了躲避追殺，他裝扮成各種人，只有一件事是他自己要選擇的，就是要還回清白，無論是他自己還是完顏英。所以他砸了戲劇場子，結果被捕。他成了政治上的卒子，成了政治上的犧牲品。這是馬走日的悲劇。值得欣慰的是武六這位美女死心塌地地追隨他，這當然又人聯想到莎翁的作品。

to be or not to be，不是這樣，就是那樣。整個影片都充滿了這種兩難選擇，這種選擇常常是反諷的，自相矛盾的，結局是出人意外的，所以馬走日結尾時說，如果一個女孩要嫁給你，千萬要同意，不然要搭上兩條人命，這真是過來人之言，充滿喜感和悲感。從這個角度說，整個影片在看似喜劇的情況下，實際上卻達到了黑格爾所言的真正悲劇的高度，這也是這部電影的不朽所在。

2014-12-28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