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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食家族--Backwater

相残/共食家族(港)/自相残杀

6.2 / 371人    Japan:102分鐘

導演: 青山真治
編劇: 荒井晴彦
演員: 菅田將暉 木下美咲 篠原友希子 光石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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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verick

2015-01-05 03:29:04

《自相殘殺》電影劇本


《自相殘殺》電影劇本

文/[日本]荒井晴彥
譯/徐怡秋

1.××高中校門
學生們剛剛放學。
篠垣遠馬走出校門。
遠馬的聲音:我17歲的時候,父親死掉了。那是昭和63年。

2.國道公交車站
遠馬從停在路邊的公交車上走下來。

3.河邊(附近一帶都被稱做河邊)
遠馬走在一條狹長的小路上,道路兩邊有很多舊房子和混住公寓。
前面是一條河,大約有十米寬。
遠馬沿著河邊繼續向前走。
河水不深。透過淺淺的河水可以看到河底土黃色的河道。下面有很多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石塊。河上漂著一輛壞了的自行車。還有一把斷了骨架的傘。斷掉的骨架從水面上支了出來。一個已經銹得不成樣子的鐵皮水桶,只有紅色的提手部份顏色還很鮮艷。水面上還漂著很多木板碎片。裝滿了沙子的、脹得鼓鼓的塑膠袋。一群群的小鯔魚在水裡游來游去。岸上的泥地裡有很多小鳥的腳印,岸邊到處都是被扔到河裡的垃圾和水藻。舊倉庫的雨水管上拴著一條紅色的狗,瘦骨嶙峋的,由於脖子被拴住了,它只能圍著管子打轉兒,一邊轉一邊汪汪地叫著。遠馬穿過成群的蚊蟲,在魚店前停下了腳步。
在河對岸,魚店的斜對面有一棟公寓。公寓的拐角處一個穿著薄薄的白衣服的女子坐在地上。

4.魚店
遠馬的母親仁子身上穿著黑圍裙,正在切魚。
仁子的右手被放魚的玻璃櫥擋住了,看不到。
仁子:你要走了嗎。
遠馬:嗯。
仁子: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遠馬:嗯。
仁子:來瓶可樂嗎?
遠馬:不了。
仁子:那下次再來噢。

5.橋
遠馬正在過橋。
橋欄杆上站著一隻鷲。
滿是氣泡的水通過排水管流進河裡。
遠馬的聲音:仁子的右臂,手腕前面什麼也沒有。因為在戰爭中她遭到了空襲,房子被燒燬了,她整個人被壓在倒下的房屋碎片裡。
仁子的聲音:河邊一帶全都被炸毀了。當時四週一片火海。我是用一隻手換回了一條命。
遠馬的聲音:戰爭結束後,仁子遇到了一個想要託付終身的男人。

6.遠馬的想像
男子的母親:她生下來的孩子不會也沒有手吧?
仁子用左手撬開那個男子母親的嘴,把沒有手的右臂插進她嘴裡,無比鎮定地說,
仁子:要不要我把你的舌頭捅進肚子裡?

7.河邊
遠馬走在路上。
遠馬的聲音:那個男人請求仁子原諒他,希望她還能嫁給他,可是仁子卻再也沒有和他見過面。因為父母全都在空襲中喪了命,仁子只好一個人在河邊的魚店裡住了下來。河邊一帶與海岸邊、車站旁等地段不同,那些地方戰後都被重新開發了,只有河邊一帶被剩了下來。很多人一開始聚到這兒是以為,只要臨時在這兒熬一陣兒苦日子,早晚都會搬走的。可漸漸地,大家也就這麼安頓了下來,這一帶也就慢慢地發展成了一個小村落。篠垣元就是在河邊一帶長大的,他比仁子小十歲,仁子在夏天的祭祀活動上認識了他,然後嫁給了他。

8.篠垣元和仁子的結婚照
(以世博會(注1)的太陽塔為背景的雙人照)

9.遠馬走在路上
遠馬的聲音:仁子結婚以後才發現父親在女人方面有很多怪癖,而且做愛時會使用暴力。父親在仁子懷孕期間始終沒有動粗,而是一直在外面找別的女人。在我出生一年以後,他又開始動手打仁子,所以仁子就搬回魚店開始一個人生活了。
前方傳來木屐的聲音,遠馬抬起頭。
元和那個女子走上公寓的臺階。
遠馬:……
元向遠馬招了招手。
女子向遠馬點了點頭。

10.遠馬的回憶
遠馬:你為什麼不把我一起帶走?
仁子:因為你是他的種啊。
遠馬:……
仁子:那時候,我又懷上了,也不知道是你的弟弟還是妹妹。本來我以為,我已經四十多歲了,不會再懷上了,可沒想到……那個人的孩子,有你一個就足夠了,所以我就去醫院把肚子裡的那個給打掉了。
遠馬:……

11.神社
遠馬穿過牌坊,走上石階。

12.同上景,神社裡
神社後面有一個放轎子的倉庫,千種站在倉庫前。
千種:祝你17歲生日快樂!
遠馬:幹一下當慶祝生日吧。
遠馬打開倉庫門上的鎖。
千種:要乾的話,還是去賓館開房吧。
遠馬:在哪兒干還不都一樣。
千種:才不是呢!
遠馬和千種走進倉庫。

13.同上景,倉庫裡面
倉庫里擺放著祭祀活動時安裝神靈牌位的轎子。
遠馬戴上保險套。
千種一邊脫內褲一邊說。
千種:第一次做時,你剛戴上套子就射了。
遠馬:……
千種:我們本來約好第一次要等到你生日那天才做的……可這約定還沒過一個月就被打破了……
千種把兩腿分開,遠馬俯身上去。

***

千種用面巾紙包好遠馬的保險套,摘了下來。然後又用面巾紙分別擦拭了遠馬和自己的私處。
遠馬:這樣做好嗎?
千種: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遠馬:沒有,我挺舒服的。我只是在想這樣做好嗎?
千種:你就這麼一邊想一邊做的嗎?
遠馬:我做的時候什麼也沒想,不過完事兒後,我覺得我果然還是和我爸一樣啊。反正就是喜歡干。
千種:不過你從來也不打人的哦。
遠馬:打了以後再發現不就晚了嗎?
千種:可你從來也不動手啊。不過你確實應該懷疑自己一下,「這樣做好嗎?」
遠馬:為什麼?
千種:因為你是舒服了,可我就只是感覺很疼而已。
遠馬的腦子裡浮現出元,還有琴子臉上被元打傷後的痕跡。
千種:你當時很緊張,右手好像要去摸自己下面,都不知道放哪兒好。你讓我和你交往,還跟我說,分手的權利在我手裡。
遠馬點點頭。
千種:這些我都告訴給鄰居姐姐了,從小我們倆就總在一起,三個月前,我全告訴她了。
遠馬:……
千種:分手的權利在我手裡,你可別忘了。
遠馬又點頭。

14.同上景,神社裡
遠馬和千種來到神殿前。
很多小孩兒正在神社裡玩砸石子兒的遊戲。誰能用石頭砸中地面上擺著的石子兒,那塊地就歸誰。
孩子們看著遠馬和千種。
孩子們:小馬哥和千種姐在一起嘍。
遠馬和千種在神殿前拉響鈴鐺,雙手合十。
兩個人看著小山坡下面的河水。
遠馬:看上去的確有點兒像。
千種:像什麼?
遠馬:我爸說,那條河就像女人的「那裡」。
千種:……「那裡」,女人的?
最終流向大海的這條河上游部份被貫穿住宅區的道路覆蓋住了,下游部份又被國道擋住看不見了。整條河流只有河邊這一帶不過兩百米左右的部份是暴露在外的。從神殿那兒望下去,河流兩邊都是柳樹,枝葉搖晃,從某種角度看上去的確有點兒像。
千種:河的「那裡」被乾的時候一定不會痛吧?
遠馬:你那麼疼嗎?
千種:不用擔心,早晚……
遠馬:你不要再說什麼河的「那裡」了。
千種:別說,你爸爸這個詞還挺形象的。
遠馬:什麼啊,這條河怎麼著都無所謂。只要在這裡生活,不管你怎麼努力都沒有用。我總覺得不管你多麼努力,最後所有的一切都會被這條河捲走。
千種:喂,你可別想歪了。你又不是去幹那條河,你不是進到我那裡進得好好的嗎?
遠馬:是啊,不過這不就和我爸爸是一樣的嗎?就只會幹這個。生活在這條河旁邊,也就只有這一點兒樂趣了。
千種:你小時候不是常常在這裡捕魚的嗎?
遠馬:剛剛那些小孩兒,他們已經都不怎麼下河了。不過我們小的時候河水比現在還要髒得多,河裡的魚也比現在要大得多。
千種:那是因為你那會兒太小了吧?
一隻鷲掠過山坡飛了過來,它縮著脖子從二人身邊飛過,落到柳樹林裡。
遠馬:你到我家來嗎?吃完晚飯再回去?
千種:我還是回家吧。我太累了,而且……
千種把手放在肚子上。
千種:這兒還是有點兒……
遠馬:還在疼嗎?
千種:不過不像剛才疼得那麼厲害了。
遠馬:我是不是壓根兒做的就不對啊。
千種:沒那回事兒。是不是經驗和努力的問題啊?
遠馬:是經驗的問題嗎?今天是我們第幾次了?一開始我還數著來著,後來就記不清楚了。
千種:第十三次。
遠馬:都這麼多次了你還在疼嗎?
千種點頭。

15.同上景,石階
遠馬和千種走下石階。
遠馬望著正要穿過牌坊的千種說,
遠馬:你今天還沒到日子吧?
千種:你是不是傻了?剛才你不是剛乾完嗎?
遠馬:為了保險起見問一問嘛。
千種在牌坊下蹦蹦跳跳著說道——
千種:我真是搞不懂。為什麼女人經期的時候就不能從牌坊底下過呢?是神靈的一種歧視嗎?
遠馬:仁子說她已經絕經了,所以可以隨便從牌坊下過了。
千種:真羨慕啊,我也想快點兒絕經。
遠馬:絕了經就不算女人嘍。
千種:就算絕了經,只要「那裡」還在就還是女人。

16.遠馬的家
遠馬回到家。
琴子從廚房裡探出頭。
琴子:你回來了。小馬,今天你是不是去約會了?
遠馬瞥了琴子一眼,走上二樓。
琴子的聲音:是和會田家的千種吧?我們店裡的客人告訴我的,說是前幾天看見你們倆了。

17.同上景,遠馬的房間
遠馬脫下制服,換上T恤和短褲。
琴子的聲音:小馬,牛排好了。
遠馬從樓上走下來。

18.同上景,客廳
矮腳桌上擺著烤好的牛排和蛋糕。配菜是燉馬鈴薯和煮豆角。
琴子:難得你今天過生日,他讓我豁出錢來給你準備了牛排和蛋糕。
琴子的臉上有被打過的痕跡,她把頭髮綁在後面,沒綁好的零散髮絲貼在了臉頰上。遠馬努力把眼神從琴子短袖衫里露出的上臂和胸前隆起的部位移開,他拿起刀叉,大口吃起牛排。
千種的聲音:你從來也不打人的哦。
遠馬的聲音:海邊附近有一條酒館街,琴子就在其中一個酒館上班,今年35歲。她是大約一年前搬來我家住的。因為我爸每天都去求她搬過來。琴子的臉頰和眼睛周圍時常會出現被打過的痕跡。

19.遠馬的回憶
琴子的眼睛周圍有被打過的痕跡。
遠馬:你為什麼不和我爸分手?是怕他嗎?
琴子:我的身體可好了,打完後就更好了。
琴子笑著說。
遠馬的聲音:她看上去是個很蠢的女人。

20.剛剛的客廳
琴子吃完飯後,把鏡子放在矮桌上,一邊吸菸一邊化妝。
琴子:等我回來以後再收拾,你就放那兒就行了。我先走了。
琴子站起身去上班。

21.廚房
遠馬正在洗盤子,盤子上都是油。
遠馬的聲音:父親從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做生意,可我一直搞不清楚他到底做的是什麼生意。家裡總會接到各種各樣的電話,還有很多人上門,可那些人怎麼看也不像是普通的公司職員。車庫裡停著一輛小卡車,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的,車上總是裝滿了各種各樣的貨物。

22.車庫
車庫裡停著一輛小卡車。
車上裝著很多金屬塊,好像是裝在什麼機器上的零件。
還有很多容量一升左右的金屬罐,都已經銹跡斑斑,眼看就要散架了。
一些滿是灰塵的石塊,像是剛從山裡開採出來的一樣。
還有已經不能用了的縫紉機、熱水器,以及放不出圖像來的電視機。裝在紙箱裡的嶄新的文學全集。
這時,掛在車上的小旗向里一捲,露出一張女人的臉,臉上化了濃妝。
遠馬嚇了一跳。
那個女人向後一縮。
遠馬慢慢地靠近她。
可以聽到她的說話聲。
既不是中文,也不是韓文。

23.遠馬的房間
遠馬睜開眼睛。
他看了看錶。五點了。
遠馬從樓梯上偷偷窺探著裡面的房間,房間裡的小燈亮著。
元的身體整個埋在琴子身上,不停地上下動著。和琴子的大塊頭比起來,元是個小個子。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焦躁,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自在一樣。
元發出短促的呻吟聲,琴子則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元一邊不斷地抽送,一邊抬起上半身,他一隻手緊緊抓住琴子的頭髮,另一隻手揪住琴子的臉頰。
琴子不斷地喘息著,伴隨著琴子的喘息,元的抽送越來越快,他兩隻手放在琴子的脖子上用力掐了下去。
元幾乎是在機械性地上下抽送。
他朝著屋頂仰起頭用力向前一送,僵住片刻後整個身體都癱軟下來,大聲地喘著粗氣。
元:啊—
他的聲音就像午睡後剛起床時一樣,然後站起身來。
琴子四肢平攤著,關節似乎都已經脫臼了,元好像正在觀察琴子的身體。從一樓的天花板與樓梯扶手的縫隙間只能看到琴子橫躺著的身體和元的下半身。

24.行駛中的公交車
遠馬身著制服,坐在車上。
車上坐著幾個剛剛參加完結業典禮的初中生,他們正在聊暑假要去東京迪士尼樂園的事兒。

25.遠馬的家
遠馬回到家。
元正躺著拔鼻毛。
元:今天這麼早?是不是逃學了?
遠馬:明天就開始放暑假了。
元:去釣鰻魚嗎?
遠馬沒有回話,徑直走上二樓。
元的聲音:我得晚上才能過去。你先去吧。不用等我了。要用釘針釣噢。

26.神社放轎子的倉庫
遠馬在進入千種身體之前,忽然下意識地站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傢伙。
它有些向上翹。
全身已經蓄勢待發的千種大口喘著氣。
千種:你怎麼了?想什麼呢?
遠馬仍然望著自己的傢伙,
遠馬:我忽然想起來,今天晚上我要去釣鰻魚。
遠馬緩緩地進入千種體內。
遠馬彷彿潮水湧動一般開始運動。
遠馬:怎麼樣?
千種:還是……有一點兒疼。
遠馬:這是怎麼回事呢?我忍著點兒,再慢一點兒動好不好?
千種:……不用了,你想怎麼來就怎麼來吧。
遠馬開始劇烈地運動起來。

27.遠馬的家
遠馬進門後,發現元不在家。
遠馬:我爸去哪兒了?
琴子一邊把洗好的衣服收進來,一邊說道——
琴子:他在懷疑我呢!
遠馬:懷疑什麼?
琴子:我們店裡常來的一個客人。是個小伙子。所以你爸現在又是店裡,又是什麼地方的,好像到處在偵查我。
遠馬拿起一個速溶咖啡的空瓶子,來到院子裡抓蚯蚓。
遠馬:是真的嗎?
琴子:啊?什麼?你問的是哪個?是問他是不是真的在懷疑我,還是問我是不是真的又有人了?
遠馬:是後面那個。
琴子:什麼呀,連你都要懷疑我嗎?
琴子笑了。
遠馬拿起一個花盆,裡面空空的,什麼也沒種。
花盆下面的土都幹了,只有一堆潮蟲。
洗衣機里伸出來的管子插在一個小孔里,排出的水都流向河裡,管子旁邊有一片地,上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苔蘚。遠馬在這兒用瓶蓋邊緣挖了起來。
蚯蚓出來了。
遠馬抓到了五六隻蚯蚓。
琴子:要不要給你準備便當?
遠馬:不用了,反正就在魚店那兒釣。對不起啦。
琴子:哎呦,這有什麼好道歉的。

28.河邊
遠馬走在路上,手裡拿著裝蚯蚓的瓶子。
夕陽西下,沿國道兩旁蓋起來的公寓樓里已經有燈光亮起來了。
柳樹根下的草叢裡傳來蟲子的叫聲。
河水滿潮後一波一波地湧向岸邊。
鯔魚和小鱸魚等在水中翻蹦著,身上泛著粼光。
一股海水與下水道裡的污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撲面而來。
遠馬用手抹了抹脖子。
他身上出了好多汗,皮膚好像都要被汗水溶化了。
魚店的門燈已經亮起來了。

29.魚店
仁子用假手(假手並不是手的形狀,而是由幾根不鏽鋼製的細長骨架組成一個圓筒形,中心處收緊的部位用一塊布綁著,再由一條皮帶加以固定。手指尖的地方鑲著橡膠墊用來防滑)把魚按在砧板上,左手拿著菜刀給魚去鱗,然後剖開魚腹。
遠馬:我爸呢?
仁子:他剛才露了下頭,然後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遠馬看了看對面的公寓。
那個女人正坐著扇扇子。
遠馬:他要是不想來,一開始就別對我指手畫腳的嘛!
仁子:你們為什麼要在這兒釣鰻魚啊?
遠馬:老媽你每次都把收拾完魚剩下的魚皮魚骨什麼的丟到河裡,所以鰻魚都跑你這兒來了。
仁子:是嗎。
遠馬:其實我,我之所以要跟爸爸一起釣鰻魚,是因為在這裡,我們三個人可以待在一起。
仁子笑了。
遠馬拿起立在牆邊的兩根魚竿和旁邊的漁具箱,向門外走去。

30.同上景,門外
遠馬把一根魚竿立在護岸的欄杆上,手裡拿起另一根魚竿,開始檢查繞線輪。
他在魚竿頂端夾上了一個小鈴,這樣即使在黑暗裡也能知道魚有沒有上鉤。然後把釣線一直穿過鉛墜,繫在細環上,拴好鉤線。
他在一根竿上裝上釣鰻魚的釣針,又在另一根竿上裝上釘針。
針上插著蚯蚓。
遠馬把兩根魚竿靠在欄杆上,走回店裡。

31.同上景,店內
魚店的門燈看起來比剛才更亮了。
撲面而來的海水味道也開始一點點地漫過了污水的味道。
只有兩根魚竿的竿頭還在隨著流水的起伏上下晃動。
仁子:你這樣就行了?
仁子端著蓋澆飯走過來,米飯上蓋著滿滿的切碎的竹莢魚、沙丁魚和小蔥。
碗邊上還放著兩條醃茄子。
遠馬用筷子把飯拌了拌,然後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仁子把魚皮魚骨丟進河裡,又把砧板和菜刀洗好,然後她把假手摘下來掛在柱子上,走進了裡面的房間。
緊跟著,一縷香菸飄了出來。
仁子: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遠馬:怎麼了?爸爸跟你說什麼了?
仁子:不用他說,我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出事兒了。他的那個眼神可不好看。前幾天,你過生日的時候他就是那副表情。整個眼睛都是血絲。
遠馬:我能問你一句嗎?爸爸在這兒住的時候,還會打你嗎?
這時魚竿上的鈴響了。
遠馬放下碗筷,跑到屋外。

32.同上景,店外
帶釘針的魚竿被拖動了。
遠馬擺擺手要看清楚。
他把魚竿放倒,使勁兒拽了拽釣線,又試著捲了捲繞線輪,都沒有動靜。
不過手上的感覺告訴他,河底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拖住了正在浮起來。
魚竿忽然彎成了一條曲線。
遠馬捲動繞線輪。
在門燈的映射下,河面上泛起金黃色的泡沫,一條鰻魚將身體狂甩成8字形,像是纏著釣線一樣慢慢地爬了上來。
遠馬把魚竿慢慢地退到欄杆內側,放到路面上。
釘子的兩端已經把鰻魚肉扎破了,其中一端撕裂了魚頭。
鰻魚遲緩而痛苦地掙紮著,拼命想要甩掉纏在身上的釣線。

33.同上景,店內
遠馬把鰻魚連著魚竿一起拿進屋裡。
遠馬:我釣上來了!
仁子從房間裡走出來,裝上假手。她把還鉤在鉤線上的鰻魚整個放進水池,然後用左手把假手上的螺絲擰開。
假手發出一聲脆響,橡膠墊被摘了下來。
鰻魚還在激烈的掙紮著,仁子用不鏽鋼的手指按住鰻魚的頭,左手把鰻魚的身子捋直,然後把釘子取了下來。
她把鰻魚放進水桶里,裝滿水。
然後取過一個大鍋蓋,反過來蓋在水桶上,又在鍋蓋上壓上一塊磚頭。
公寓拐角處的那個女人已經不見了。
拴著那條紅狗的鏈子不時發出響聲。
仁子又開始到房間裡抽菸去了。

34.同上景,店外
遠馬在釘針上插好一隻新蚯蚓,然後把魚竿投進河裡。
他拿起另一根魚竿查看,竿上掛著一隻蝦虎魚,已經死掉了。
遠馬把魚從釣針上取下時,魚嘴張得很大。
遠馬將大拇指的指甲從魚鰓處剜了進去。
魚頭一點點地變了形。
遠馬把蝦虎魚丟進河裡。

35.同上景,店內
遠馬在水池裡洗了手,又回到桌邊繼續吃蓋澆飯。
房間裡傳來仁子的聲音。
仁子:剛才你想問什麼來著?那個人在這兒住的時候?
遠馬:啊?噢,沒事兒了。
仁子:他已經不在我這兒住了。也就是到這兒露一面,然後就去別的地方了。對我這種已經不是女人了的女人,他已經完全沒有興趣了。琴子和我不一樣,她還在遭罪吧。只要對方是個完整的女人,那個傢伙就會下手。他要是不幹這種事兒,就不算是個男人。
遠馬把飯都吃光了,他在碗裡倒上茶水喝起來。
仁子走過來,把煙盒遞到遠馬面前。
遠馬:我不抽。
仁子:你就像那傢伙一樣,他也不抽菸。喝酒嗎?
遠馬:你這說的都是什麼啊?天下哪有父母會勸自己的兒子抽菸喝酒的啊?
仁子:用不著我勸,你早晚會學會的,要嘛抽菸要麼喝酒,要嘛兩樣都來。
一隻大貓鑽進店裡,走進裡面的房間,向後門走過去了。

***

遠馬拿著魚竿和漁具箱走回店裡。
仁子:就釣上來一隻?
遠馬:嗯。
仁子摘下假手。
仁子:那個做假手的工廠已經沒有了,所以我現在都是把它拿到修自行車的地方,修手錶的地方,或是修眼鏡的地方去,要不就自己上點縫紉機油,一直是在將就著用,不過馬上就要將就不下去了。我在想,要是下次再壞了,我就得換一個普通的假手了。
遠馬:你這個是為了在魚店裡用而專門定製的吧?要是換了普通的假手你就沒法幹活了啊。
仁子:要嘛就下狠心雇個人,要嘛就只能把魚店轉讓給別人了。
遠馬:……
仁子:你想不想幹?
遠馬:我明天過來拿魚。
遠馬用手指了指桶裡的鰻魚,走出了魚店。

36.遠馬的家廁所
遠馬正在沖涼。
他手握著自己的陽具。
陽具幻化成鰻魚。
鰻魚潛進了自己的傷口裡,拼命掙扎。
變形了的鰻魚頭幻化成千種,又幻化成琴子,幻化成那個被元緊緊掐住了脖子的琴子。
灰白色的液體飛濺。
遠馬用水沖洗自己。
灰白色的液體被排水孔吸了進去。

37.河水
下水管里不斷有污水排進河裡。

38.遠馬的家客廳
遠馬從二樓走下來。
琴子正在吃早飯。
琴子:早安。
遠馬:我爸呢?
琴子:已經出去了。說是必須得去分派祭祀活動上的工作。
遠馬:祭祀活動得是下個月了吧?
遠馬盤腿坐在桌前。
琴子給遠馬盛好飯。
遠馬端起味噌湯,小口喝了起來。湯裡放了雞蛋。
遠馬拿起一條柳葉魚,從魚頭部份吃了起來。
他把湯碗裡剩下的雞蛋放在米飯上,用筷子拌了拌後大口吃起來。
琴子把自己的餐具摞起來,一邊沏茶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遠馬。
琴子:我本來以為你吃起飯來一定還像個孩子,結果反倒是你爸爸的吃相活脫脫像個孩子。而且你們兩個人都不會用對方的那種吃法吃飯哦。
遠馬:像我爸那樣,把雞蛋連著湯一起泡在飯裡的話,一顆顆米粒都飄在褐色的湯裡,真噁心。
琴子:可你們吃飯時拿筷子的姿勢和嚼飯時候的樣子都像極了啊。
琴子把茶杯遞了過來,她的手臂內側滿是汗滴。
遠馬不由得想起那個變了形的鰻魚頭。
琴子:你爸爸說,讓我自己來告訴你,所以我得先跟你說一聲,我懷孕了。我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你不會反對吧?
遠馬:啊?你說什麼?這種事兒為什麼要問我呢?
遠馬站起身,就在那一瞬間,桌上的茶杯倒了。
琴子:啊!
遠馬走到玄關處,換上涼鞋。
琴子:你要去哪兒?
遠馬:我去取鰻魚,到魚店。
遠馬的腦子裡又浮現出鰻魚頭,以及元的那根紅褐色的傢伙。
遠馬的聲音:我真想把自己的傢伙插到琴子的身體裡好好蹭一蹭。
遠馬走出大門。

39.路上
本來要去魚店的遠馬調轉了方向。

40.公共電話
遠馬:我在神社的倉庫那兒等你,你快點兒來。

41.神社放轎子的倉庫
一看到千種走進來,遠馬馬上要脫衣服。
千種:套兒呢?
遠馬:我忘帶了。
千種:你開什麼玩笑。你想讓我大聲喊起來嗎?
遠馬:原來你是想跟套兒干啊,你不想跟我幹嗎?
千種:你的眼神好怪啊,我不喜歡。
遠馬:你是害怕有孩子嗎?要是懷上了我的孩子,你會把他做掉嗎?
千種:你說的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千種神情僵硬地盯著遠馬,她的臉上只有嘴還剩了一點血色。
遠馬用兩隻手抓住千種的頭,把她往自己的下半身那裡拽。
遠馬:你要是不想讓我進到你的下面去,就給我用嘴巴來。不管是上面還是下面,只要能讓我進到你裡面去就行。
千種拼命地扭動身體,想要掙脫出來。
遠馬把手往下移了移,緊緊掐住千種的脖子。
遠馬用了一下力,然後馬上把手鬆開了。
千種膽怯地望著遠馬。
遠馬被自己的行為驚呆了。
不過,他的陽具仍然挺立著。
遠馬隔著褲子摸了摸自己的下體。
遠馬:求你了。讓我進去吧。
千種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42.河邊的小路
遠馬在路上走來走去。
他的傢伙被褲子勒著貼在小腹上,他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
那隻紅狗在拼命狂叫。
遠馬抓住一根柳條用力拽了下來。
公寓裡的那個女子睡著了,她的上半身都已經探出了窗口。

43.魚店
雖然捲簾門是開著的,但玻璃櫥里空空的,店裡一片漆黑。
假手掛在柱子上。
仁子坐在椅子上,一邊吸菸,一邊望著外面。
遠馬:我來拿鰻魚了。
仁子把煙掐滅,站起身,從冰箱裡取出一個小鍋和一瓶可樂。
她把可樂打開。
遠馬看了看鍋裡。
鍋裡放著干烤鰻魚塊和烤好的魚肝。
仁子:你跟琴子說,讓她別客氣。還鍋的時候什麼也不用給我帶。
遠馬手裡拿著鍋,一口一口慢慢地喝著可樂。
仁子又點上一根煙。
仁子:你從一進門就不太對勁兒啊。眼神看上去好嚇人。
遠馬:怎麼呢?
仁子:我是說你的眼神跟他簡直一模一樣。你要是生下來能再多像我一點兒就好了,可惜啊,已經來不及了。
遠馬:琴子懷孕了。
仁子:噢——?真的嗎?要是那樣的話,琴子也可以過一段清淨日子了。我懷著你的那會兒就是。他是一點兒也沒動粗。所以啊,要想不遭罪,就得一個接一個地把孩子生下去。不過我是就生了你一個啊。要是琴子真生了個小的出來,你打算怎麼著?要是他們不讓你在家裡住了呢?
遠馬:我不知道。
仁子:算了。反正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地生出來呢。
遠馬:哪有你這麼說話的啊!
仁子慢慢地把香菸在菸灰缸里捻滅。
仁子:那麼說你是真想讓這個孩子生出來嘍?其實那個男人的血脈有你一個就足夠了。這麼多年來不是一直就這樣過來了嘛。他那個人,找的女人不計其數,可結果呢,真正生下來養大了的孩子還不就你一個。能給那種男人生孩子的女人,可能也就是我了。
遠馬:你不是應該還能再生一個的嗎?
仁子:要是真生出來了,那就又變成那個男人的孩子了。就是因為提前打掉了,那才是我的孩子啊。懷你那會兒,我本來以為生下的孩子是我一個人的,所以才把你生出來的,可惜啊,你到底還是我們兩個人的孩子,我真是後悔得不得了。
遠馬把喝光了的可樂瓶放在砧板邊上。
遠馬:我喝完了。
仁子:你是在和會田家的千種交往嗎?
遠馬:你聽誰說的?
仁子:我也不知道是誰說的。是誰把什麼閒話帶到店裡來的,這我哪能一個一個記得那麼清楚啊?不過,你要是找女朋友,應該找個再漂亮一點兒的啊。
仁子用手指著鍋。
仁子:你可不許吃哦!跟琴子也說一聲。
遠馬:這種東西我早就不吃了。這條河裡全是下水道裡的髒水,這裡的鰻魚我才不會吃呢。
遠馬離開了魚店。
仁子:馬上就要到祭祀活動了,你得注意點兒,別碰什麼髒東西。

44.路上
遠馬走在路上。
公寓的牆面上趴著一隻蚱蟬。
那個女人好像死人一樣,一動也不動。
紅狗大聲狂叫。

45.遠馬的家
遠馬坐在矮桌旁。
琴子:你打算怎麼吃?
元:就這樣就行。
琴子:要不要給你熱一下?
元:我不是說了嗎,就這樣就行。這兒又有姜又有醬油的。
琴子把麵條和鰻魚端了過來。
遠馬用筷子夾起一大把薑末放到拌麵的料里攪拌。
元用手抓起魚肝放進嘴裡,好像吃到美味糖果一樣,細嚼慢咽。
干烤鰻魚上堆著小山一樣的薑末,元在上面灑上醬油,接著把薑末一點點攤開,直到把整塊鰻魚都蓋住為止。他拿起筷子夾住鰻魚,小心不讓薑末掉下來,然後把鰻魚整塊放進嘴裡。
元:你們不嘗嘗嗎?馬上就要沒了哦。真沒意思。我已經放了好多薑末了,不會有味兒的。
元心滿意足地吃光了干烤鰻魚,然後又開始嘬魚頭。
他嘬幾下就從嘴裡拿出來看看哪兒還有肉,然後繼續嘬。
元一直在啃魚頭,鰻魚細長的頭上肉越來越少,魚頭黏糊糊的,最後一點兒肉都沒有了。
遠馬:這條鰻魚我是用釘針釣上來的。
元:嚯,你這是第一次吧?
遠馬:嗯。
元:太好了。哎呀,完了!早知道應該讓你也嘗一口的。
元開心地笑了。
遠馬:我媽說讓你別客氣,還鍋時什麼也不用帶。
琴子一邊吃麵條,一邊點了兩下頭。

46.河水
由於一直沒有下雨,上游過來的水量減少了很多。
岸邊的泥土已經乾涸了。
老鼠從河上游過。
漂在水面上的破自行車車把上停著一隻很大的蜻蜓,扇著翅膀飛走了。

47.公共電話
遠馬:是我。
千種的聲音:什麼事?
遠馬:我們兩個星期沒見面了。
千種的聲音:那還用說嗎?你自己幹過什麼你都不記得了嗎?
遠馬:我記得。我掐你脖子的事兒你不原諒我也行,不過能不能跟我再做一次?我一定努力不會讓你疼的。
千種的聲音:你去死吧!
電話被掛斷了。

48.遠馬的家
遠馬和元正在有一搭無一搭地看電視,電視裡在轉播甲子園的高中棒球賽。
琴子:我煮了裙帶菜和大豆,小馬,你幫我去把鍋還了吧。
元斜眼看了一眼琴子,
元:知道預產期是哪一天,真讓人不痛快。
遠馬站起身。

49.河邊的小路
遠馬走在路上。
公寓拐角處沒有人。
這時,那個女人從魚店裡走出來。
她手裡拎著的塑膠袋裡裝著帶魚,帶魚正在拼命用嘴頂塑膠袋,想把袋子捅破。
女子停下腳步,向遠馬點頭致意。
遠馬沒有回禮,徑直走進魚店。

50.魚店
遠馬走進店內。
遠馬:琴子說謝謝您的鍋,還說還晚了,很抱歉。
遠馬把鍋放在砧板旁邊。
仁子:嗯。
仁子輕輕點了點頭,拿起鍋,
仁子:哎喲。
仁子把鍋放在玻璃櫥上,打開鍋蓋。
仁子雙手合十。
仁子:幫我跟她說聲謝謝。
遠馬點點頭,轉身想要離開。
仁子:你等等。
遠馬:別再給我可樂了,我不要。
仁子:會田太太,昨天來我這兒買東西了。
遠馬:哦。
遠馬停下了腳步。
仁子:你最近都沒見過千種,是吧?
遠馬:有什麼所謂?
仁子:會田太太很擔心啊。
遠馬: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千種她媽媽跟你說什麼了?
仁子:啊?說什麼?說什麼了呢。啊?你不會動粗了吧?
遠馬:……
仁子點上一根煙。然後像嘆氣似的吐出一口煙。
仁子:你打人的時候可能什麼思想準備也沒有,不過只要動過一次手,你心裡最好就要做好思想準備了,因為你不知道對方會幹出什麼來。就像我,我第一次挨打的時候,是真的想要把他殺死的。為什麼我那個時候沒把他殺死呢?到現在我也想不明白。不過啊,那傢伙在看我的時候,眼神真是很恐怖。最近你也常常出現那種眼神。他把我壓在下面,盯著我看的時候可凶了,不過他好像就是為了讓自己痛快才動手的,那個眼神並不是在笑話我是個沒有右手的人,也不是在看不起我。他好像就是想要動手打人才舒服。
遠馬:……
遠馬離開了魚店。

51.同上景,店外
公寓的那個女人仍然坐在老地方。
遠馬走遠了。

52.遠馬的家
遠馬正要上二樓。
琴子:我能跟你說句話嗎?
琴子的目光從玄關處移向廚房後面的後門,她環視了一週後走向遠馬。
琴子:我要離開這個家了。我覺得要是走之前跟誰都不招呼一聲總不太好,所以就跟你一個人說一聲吧。
遠馬:你不打算告訴我爸嗎?
琴子:在我徹底離開這兒之前,你能替我保密嗎?那個人啊,誰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事兒來啊!一直以來我已經被他折磨得夠慘的了。至少在我走之前,我想清清靜靜地過完這最後幾天。
遠馬:你是跟那個店裡的客人走嗎?
琴子:可惜啊,不是。就我一個人。因為,(琴子用手輕撫腹部)這個小傢伙我還指望不上呢。
遠馬:你今天就走嗎?
琴子:還不走。
遠馬:你有錢嗎?
琴子:你一個小孩子瞎操什麼心啊。
遠馬:對不起,我……
琴子:怎麼了?
遠馬:我爸就是個大混蛋。可我一直覺得你和我媽也都夠傻的。女人為什麼要和打她的男人在一起呢?不過看來你還不算傻。你總算有勇氣逃出去了。我一直也沒能阻止我爸的行為,其實我也跟他一樣混蛋。
琴子:小馬,無論碰到什麼事兒,都不應該說自己和自己的父母是混蛋。你要是有這種感覺的話,那還不如乾脆也離開這個家算了。
遠馬:……
一隻大蝸牛在木板窗外的走廊上緩緩地爬著。

53.同上景,廁所
遠馬手握著自己的傢伙。
遠馬的聲音:我不想像爸爸或仁子那樣一直窩在河邊這兒生活下去。我想像琴子那樣離開河邊。要走的話我想和千種一起走。不過和這些遙不可知的未來相比,我現在更想和千種大幹一場。我每天都將自己的精液順著下水道排到河裡。

54.同上景,客廳
元戰戰兢兢地撫摸著琴子的腹部,就像在撫摸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的腦袋一樣。
元:這孩子的名字啊,我打算跟我一樣,取一個單字的名字,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
琴子輕輕地把元的手挪開。
琴子:我得到店裡去了。
琴子站起身。

55.魚店前
遠馬拿著釣鰻魚的魚竿,等著魚兒上鉤。岸邊的泥土裡露出很多動物的頭骨。潮水開始退了。紅狗還在叫著。魚鉤上的鈴響了。遠馬捲起繞線軸。一隻個頭很大的斑節蝦咬住了釘針上的蚯蚓被釣了起來。遠馬把斑節蝦扔掉了。裝蚯蚓的瓶子放在八仙花的花陰里,遠馬又拿出一隻蚯蚓裝在釘針上,然後把魚竿立好。公寓拐角處,那個女人笑了起來。
遠馬走了過去。
他過了橋。
河裡站著一隻鷲,嘴上叼著一隻螃蟹。
遠馬在公寓前停下腳步。
女人:嗨。
她站起身,拉住遠馬的手。

56.公寓裡的樓梯
那個女人和遠馬一起走上樓梯。

57.公寓那個女人的房間
遠馬脫光那個女人的衣服,抓住她的身體。他的手掌里沾上一些白色的東西。原來那個女人不僅臉上化了妝,身上也化了妝。
遠馬:……我討厭上我爸的破鞋。
但是,他的傢伙已經挺起來了。
那個女人扭動著腰肢,做好了迎接遠馬進入的準備。
遠馬揚起右手,扇了那個女人一記耳光。然後就一個巴掌接一個巴掌地打了起來。那個女人每次被打後都把臉又轉回原位。她的目光已經有些呆滯了。遠馬進入她的身體,開始抽送。女人的身體微微地搖擺。遠馬抓住那個女人的頭髮用力拉扯。女人雙唇緊閉,唇角處噴出口沫。她開始翻白眼了。她的胸部已經被壓癟,乳頭挺立著貼在遠馬的胸前,身體歪歪扭扭地晃動著。遠馬的手指緊緊按住那個女人的頭皮,他射精了。

***

空蕩蕩的房間裡除了榻榻米、牆壁、衣櫃和冰箱以外,什麼也沒有。洗手池的角上放著被啃得乾乾淨淨的魚骨,被烤過的帶魚頭閃著銀光。
遠馬穿上衣服。
遠馬:錢,你跟我爸去要吧。
女人:我會給你算便宜點兒的。因為你不像你爸一樣那麼胡來。
遠馬進門時把涼鞋擺得很整齊,他穿上鞋,走下樓梯。

58.公寓後面
遠馬來到河邊的小路上。
仁子站在對岸,她站在兩根魚竿之間向這邊望了過來。

59.遠馬的家
遠馬走進家門。
琴子正在廚房裡切菜。

60.同上景,遠馬的房間
遠馬往床上一躺。
天花板上爬過一群像是剛被潮水清洗過一樣的海蛆。

61.神社
住在河邊的男子們正在為祭祀活動做準備。
遠馬也在忙著往樹幹上或電線桿上掛綵旗。

62.遠馬的家,遠馬的房間
遠馬躺在床上。
「小馬哥,來教我們跳舞吧,來教我們跳舞吧。」窗外傳來孩子們的叫聲。
遠馬站起身,把頭探出窗外。是上次神社裡的那些孩子。
孩子們:小馬哥,來教我們跳舞吧。

63.神社
遠馬被孩子們拉著走上臺階。

64.同上景,神社裡
遠馬被孩子們拉著往前走。
一群小學生正在練習舞蹈。
旁邊的中學生有的在看他們練習,有的在敲大鼓。幾個大人坐在神殿前的石階上,正在喝罐啤。孩子們想要把遠馬帶到一個人沒有那麼多的地方。神殿對面有幾個人探出頭來向這邊招手。神殿後面是一片松樹林,千種正站在林子前。
遠馬吃驚地看著她。
兩個人的視線碰到一起。
孩子們都笑了。
一個禿頭的五年級學生:小馬哥,你可不能丟下她不管啊。
說完,他朝著神殿前面跑了過去。
其他的孩子也都跟著跑了過去,他們一邊跑還一邊不住地回頭望向遠馬和千種。
遠馬:是你找的他們嗎?
千種:怎麼會!是那群孩子自己跑到我家來的,然後非得讓我到這兒來。
遠馬:他們讓你來你就來啊?你為什麼要來這兒呢?
千種:我哪知道你要來這兒啊!不過,算了,別說這個了。對了,你要是知道我在這兒,還會來嗎?
遠馬:我當然,不會來了啊。
千種:你也不用說得那麼絕情吧。我一直很想你的。
遠處傳來陣陣鼓聲。知了叫個不停。
遠馬:你不記得我對你都幹過些什麼了嗎?
千種:你要是再那樣對我的話,我一定會把你殺死的。這樣好了吧?
遠馬:怎麼會好呢?我肯定還會那樣做的。
千種:你要是從來沒那樣做過該多好啊。
遠馬:我不可能不那樣做的。我可有一個那樣的爸爸啊!
遠馬猛地轉過身走開了。
千種的聲音:後天我還在這裡等你。
遠馬來到神殿前面,孩子們全都圍了過來。
孩子:怎麼樣了?你怎麼著了啊?你們倆還沒和好嗎?
遠馬:真煩人!你們別再多管閒事兒了!都給我一邊兒去,別再來找我了。
遠馬穿過練舞蹈的小學生圍成的圈,走遠了。從石階上望下去,河水的形狀很像女人的下體。
千種的聲音:後天我還在這裡等你。
遠馬走下石階。

65.遠馬的家
遠馬回到家,發現元正側臥在榻榻米上,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撫摸著琴子的腹部。元剛剛喝過酒,滿臉通紅。
琴子看到遠馬。
琴子:這下完了吧。
琴子一邊跟元說著話,一邊站起身。
琴子:後天好像要下雨哦。
元的手繼續在空中搖晃,好像還在撫摸琴子的腹部一樣。
元:祭祀畢竟是祭祀,就算下雨也不會中止的。
琴子:天氣預報說要下很大的雨噢。
元:下大雨又怎麼樣?不管怎麼著也不會不搞祭祀活動的,對吧,遠馬?
元一把抓住遠馬的腿。
遠馬:你要幹什嗎?放開我!
遠馬把腿拔了出來。
元滾倒在榻榻米上,笑得臉都變形了。
琴子正在準備晚飯。
琴子:你們倆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琴子一邊做飯,一邊望著父子二人。
元又用手指戳了戳遠馬的腿。
遠馬作勢要打元。

66.雲層越來越低
河邊一帶彷彿整個被吸入一團潮濕灰暗之中。

67.遠馬的家,遠馬的房間
遠馬躺在床上,手裡握著自己的傢伙。
天花板上有塊漏雨造成的白色霉斑,上面雨水的痕跡越來越重。
一滴雨滴落到遠馬的腳趾上。
遠馬將立在牆邊上的臉盆放下來接雨水。
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
遠馬向窗外望去。
大雨滂沱。
樓下傳來琴子的聲音。
琴子的聲音:我走了,小馬。

68.國道公交車站
琴子站在站牌旁,一手拎著旅行包,一手打著傘。

69.遠馬的家,遠馬的房間
遠馬起身用水桶換下面盆,然後又躺了下去。
水桶裡的水要滿了。
遠馬起身。

70.同上景,客廳
遠馬從樓上走下來。
元和琴子都不在家。
一隻蝸牛沿著拉門的門框緩緩爬了上來。院子裡積了很多水,青蛙在不停鳴叫。
保溫罐里裝著黃色的米飯,遠馬開始吃飯。
吃完飯後,遠馬開始洗碗。
元推門進屋,他喝得一身酒氣。
元:真下大雨啦,遠馬。這可不行啊。這樣下去祭祀就不像祭祀了啊。對了,遠馬,前兩天你是不是到公寓裡去了,啊?我先跟你說好哦,我是一點兒也沒有生氣。完全沒有。一點兒也不生氣。你儘管去幹她好了,多干幾次。上次感覺怎麼樣?啊?聽說你好像也是一邊揍她一邊乾的啊。這不挺好的嘛!啊?只要你動過一次手,可就想停也停不下來嘍。不過我倒是從來也沒想過要停下來。只不過有時會想想,這樣做到底好不好。要是咱們爺倆就這麼一塊兒幹下去,搞不好那個妖精一樣的傢伙,會給咱生個咱爺倆的孩子噢。
元坐到榻榻米上。
遠馬:你怎麼,你怎麼能這麼說啊!你怎麼能,怎麼能這麼說呢?
元:哎呦呦呦,你這話說的就不明白了。能不能的,你自己應該最清楚啊。你自己可能沒意識到你都幹了些什麼,不過她可都跟我說了,說你拽著她的頭髮,腦袋滴溜溜轉的時候,你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鼻孔都張開了,開心得就像個孩子一樣呢。
遠馬:你還什麼都不知道呢吧!琴子她不會再回來了。
元直勾勾地盯著遠馬。然後目光沿著廚房和臥室轉了一圈,臥室的拉門是敞開著的。
元:你早就知道嗎?啊?
遠馬:只有老爸你不知道而已。
元:你早就知道嗎?
遠馬:她是被你打跑的吧。
元:你說什麼?
元站起身。
遠馬:你打仁子,打琴子,打公寓裡的那個女人,到現在為止你究竟打過多少女人?
元:她就這麼帶著我的孩子跑了?
元穿上木屐,向門外跑去。

***

遠馬凝視著天花板。
新的漏雨點已經和木板連到了一起,延展出一條長長的印跡,天花板的顏色都開始變了。
遠馬的聲音:之所以向父親告密,是因為我羨慕琴子肚子裡的那個孩子,也羨慕琴子。我羨慕她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輕而易舉地離開河邊。

71.屋外
一群沒有打傘的孩子飛跑過來

72.遠馬的家,客廳
院子裡傳來一陣好像泡沫噴濺一樣的聲音。
遠馬向院子裡望去。
地面上積滿了雨水,泥濘處捲起一個淺淺的漩渦,一隻大個頭的鰻魚晃著頭從裡面鑽了出來。
鰻魚的頭受了傷。
鰻魚把整個身體從漩渦里拔了出來,然後開始在水裡慢慢遊動。
孩子們從玄關處飛奔進屋。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一群孩子哭成了一片。
「小馬哥,神殿那兒,神殿那兒……」
「小馬哥,你爸爸他……」
「千種姐姐她……」
「對不起,我們沒能攔住。」
遠馬從排成一排的孩子們中間穿過,拔腿狂奔。
千種的聲音:後天我還在這裡等你。

73.路上,水流成河
遠馬一路狂奔。
雨水管、地溝、井蓋,大水從各個地方蔓延出來,老鼠、蟲子、青蛙等等一邊掙紮著一邊消失在水中。
元走在雨里,稀疏的頭髮緊緊貼在額頭上。
元:遠馬,遠馬,我到處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琴子啊。
遠馬:千種呢?千種她怎麼了?你在神殿那兒幹了什麼?
元:我剛才啊,四處去找琴子,走著走著就看見神殿的牌坊前面站著一群小孩兒。他們問我,小馬哥怎麼還沒來?千種姐姐在等著他呢。我聽了以後就進去看了一眼,她還真在裡面。其實我更希望在那兒的是琴子,遠馬。不過你也知道,對吧?忍不住了的時候,其實誰都一樣。只要是個能插的女人,誰都一樣。對了,你還沒打過那孩子吧?
遠馬:……
元繼續往前走。
遠馬拔腿飛奔。

74.某處
遠馬的眼前浮現出以前看到的元與琴子做愛的場景
元一邊不斷地抽送一邊挺起上半身,一手抓住琴子的頭髮,一手揪住她的臉頰。
琴子變成了千種。

75.某處
遠馬似乎要把眼前的場景甩掉,繼續向前跑。

76.神社
小吃攤的餐車上罩著藍色的塑料布。
遠馬穿過牌坊,跑上石階。
神社裡全都是水,就像一個淺淺的水池。
神殿的大門打開著。
千種蜷縮在裡面。
遠馬一點點走近。
千種的嘴角破了,鼻子裡淌著血,臉頰上有指甲抓過的痕跡。
遠馬:下這麼大的雨,你幹嘛要來這兒啊?雨這麼大,怎麼還會辦祭祀活動呢?
千種: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會在這兒等你嗎?那些孩子本來想要攔住他的,可是他把我拽到這裡,又把裡面的鎖給鎖上了,他們就沒轍了。不過,很快就結束了。我這都是報應啊。誰讓我在放神轎的倉庫里做過呢。
遠馬:那都是我乾的啊!我要是早點兒來就什麼事兒都不會發生了。
千種:這不怪你。
遠馬:這不怪我?這都是我自己乾的啊!我這就去把他殺了。
千種:你等一下。
遠馬:你別攔著我。
千種:我不是要攔你,你先幫幫我。我可能是癱了,一個人怎麼也站不起來。
千種把手伸過來,緊緊握住遠馬。
遠馬握緊千種的手,用力把她扶了起來。
千種:我還以為自己已經站不起來了呢,沒想到還能站起來啊。謝謝你。我不會攔著你的。
遠馬和千種手牽著手,走在雨中。

77.河邊的小路
遠馬和千種走在路上。
水位不斷上漲,已經分不清楚哪裡是河,哪裡是路了。
一群金魚被水衝了過來。
紅狗還在叫個不停。
警車在不斷地提醒民眾要小心浸水。

78.遠方
傳來木屐的聲音,是元在一邊呼喚著琴子的名字一邊四處搜尋。

79.魚店
店裡積滿了雨水,仁子正在用水桶不斷向外淘水。
仁子一看到遠馬和千種走過來,放下了手裡的水桶。
仁子:剛才那個男人來過了。他說什麼琴子已經不在了。他又變成那種眼神了。你到底幹什麼了啊?
遠馬:我要是早點兒去神殿就好了。
仁子:是在神殿裡嗎?在神殿裡,他居然是在神殿裡做的這種事!
仁子從正面觀察著千種的臉。
仁子:我真應該一開始就下手的啊。
遠馬:這下還是我來……
仁子用沒戴假手的右臂按住遠馬。
仁子:你幹不了。你又沒有被他打過。
仁子用布條包住右臂前端,然後取下掛在柱子上的假手裝在手腕上,繫上皮帶固定好。
仁子左手拿著菜刀。
仁子:你就待在這兒,看好她。
仁子從一屋子的水裡蹚過去,走向門外。
遠馬想要追上去,但千種緊緊握住他的手不肯鬆開。
千種:你不是說不許攔著你嗎?只要能殺掉他,誰動手都一樣。
水面上漂著很多蟲子和蜘蛛,水下有鯔魚游過。
遠馬用力握了握千種的手。
遠馬:你可記清楚了。我就是這麼一個沒用的傢伙。我明明應該自己動手的,可現在,卻只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爸爸媽媽去死。
千種:這有什麼不好的?
遠馬:這當然不好了啊!
公寓拐角處的女人又出現了。
遠馬想起了自己扇那女人耳光時的情景。
遠馬握著千種的手上不由得又加了力。
千種:啊,好疼……
遠馬甩開千種的手,跑進雨中。

80.遠馬跑在路上
遠馬的腳下不斷踢飛各種物品,有裝滿了垃圾的塑膠袋、水桶,還有鞋子。
橋上有兩個人影在晃動,兩個影子一會兒分開,一會兒又糾纏在一起。
隱約可以聽到元的叫喊聲。
然後是仁子假手上的橡膠墊脫落時發出的清脆響聲。
影子與影子抱在了一起。
遠馬:……
兩個人影分開了,其中一個緩緩地倒下,最終滑落到了河裡。
河水一下子就把那個人影吞沒了。
剩下的那個人影慢慢走了過來,是仁子。
仁子:都結束了,我們回家吧。
仁子的脖子上和圍裙上沾滿了鮮紅的血跡,在雨水的沖刷下,血水不斷地向下流。

81.魚店
遠馬和仁子走進店內。
仁子雙膝貼地踱進房間,取出香菸和打火機。
她扶起一把泡在雨水裡的椅子,坐好後,叼起一根煙,點上火。
她異常快速地抽完一根煙後,把菸頭兒丟進水裡。
仁子:千種啊,她已經沒事兒了。你,還有她,還有琴子和琴子肚子裡的孩子,你們都沒事兒了。
仁子要走出門外。
遠馬:你要去哪兒?
仁子回過頭。
仁子:我不會死的。
她微微一笑。

82.河水
天亮起來了。
暗渠的入口處。
渠蓋上掛著仁子的假手,她的假手深深地插在元的腹部。元已經死了。

83.路上
巡邏車響著警笛行駛在路上。

84.魚店門外
魚店外面靜靜地停放著好幾輛巡邏車和警車。

85.魚店
遠馬和千種在裡面的房間裡相擁而眠。
便衣的刑警和穿著制服的警察走了進來。
遠馬和千種坐起身。
刑警:篠垣仁子在嗎?
遠馬搖搖頭。
刑警:你是誰?
遠馬:我是他兒子。
刑警看看千種。
刑警:你是會田千種嗎?
千種點點頭。
刑警:我們接到了搜尋通知。
千種:搜尋通知?
刑警:祭祀活動已經中止了,可你還冒著大雨跑了出去,而且一直沒有回家,所以你父母非常擔心,要求我們進行搜尋。然後,我們在找你的時候,在河裡發現了篠垣元的屍體。因為屍體上紮著一隻假手,是這家店的老闆娘的,所以,小伙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媽媽去哪兒了?
遠馬搖搖頭。
刑警(望了望千種臉頰上的傷痕):這是誰幹的?
遠馬:我父親。所以……
刑警:你們兩個人都跟我到警局裡來一趟吧。
遠馬和千種站起身。

86.同上景,店外
遠馬和千種分別被帶上了不同的警車。

87.警車行駛,車內
遠馬望著窗外。
倉庫前面的紅狗已經死了,脖子上還套著鎖鏈。
住在河邊的人們一邊忙著收拾洪水過後的瘡痍,一邊目送著警車遠走。

88.神社
仁子正坐在最上面一層石階上抽菸。
刑警們跑上去。
刑警:你是篠垣仁子嗎?
仁子:是。
刑警:我們懷疑你殺害了篠垣元,現將你逮捕。
仁子:我們倆一開始就是在這個神殿碰見的,然後在祭祀活動的舞蹈中互相認識了。
仁子微微一笑,將香菸在石階上捻滅,站起身來。
仁子和刑警們一起走下石階。
仁子來到牌坊前。
仁子:我不能從牌坊下面過。
刑警:你還沒結束嗎?
仁子:我身上被那傢伙的血弄髒了。
刑警:噢。
仁子和刑警們繞開了牌坊,繼續往前走。

89.遠馬的家
遠馬用水桶裡的水沖走地面上的積水。

90.河邊的小路
遠馬走在路上。
那個女人還在公寓拐角處。
紅狗脖子上戴過的項圈周圍飛著一群蒼蠅。

91.魚店
遠馬走進店內。
玻璃櫥上蜷著一隻虎皮斑點的貓,它從玻璃櫥上跳下來,走到裡面去了。
遠馬望著以前掛假手的那根柱子。
遠馬開始清理店裡的淤泥。

92.遠馬的家
正在舉辦葬禮。
電話鈴響了。
一個男子:遠馬,你的電話。說是要找小馬,是你女朋友嗎?
遠馬起身去接電話。
遠馬:是我。
琴子的聲音:是小馬嗎?
遠馬:琴子……
琴子的聲音:這陣子不好過吧?你還好嗎?
遠馬:我沒事兒。我媽說,琴子和琴子肚子裡的孩子,你們都沒事兒了……
琴子嗚咽的聲音。
遠馬:你現在在哪兒?
琴子的聲音:我在一家叫××的店裡。
遠馬:我們現在在舉辦葬禮。
琴子的聲音:我連炷香都不去上,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薄情寡義的女人?
遠馬:沒什麼的。其實要是我媽不下手,我也會把他幹掉的。
琴子又哭起來了。
遠馬:我想你。
琴子的聲音:我也是。

93.神社
遠馬和千種走進神社。
千種繞開了牌坊。
遠馬:你怎麼了?
千種:我來了。
遠馬:你還好吧?
千種:我到醫院去做了清洗。
遠馬:……
千種:我不想再往上走了。
千種說著就往石階上一坐。
遠馬也坐下來。
遠馬凝視著千種的臉頰,上面指甲抓過的傷痕還沒有消褪。
千種:我爸媽讓我轉學。
遠馬點點頭。
千種:我跟他們說我才不要轉學呢。
遠馬:為什麼?
千種:要是轉學的話,我就得住到親戚家去了。住這兒可上不了那個學校,離得太遠了。
遠馬:這不剛好是個機會嗎?你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千種:這樣好嗎?我要是不在這兒了,好嗎?
遠馬:……我們一起離開河邊吧。
千種:去哪兒呢?
遠馬:去哪兒都行。
千種:你不用光看著的,摸一下吧。
遠馬把手輕輕地放在千種臉頰的傷痕上。
千種忽然緊張起來。
遠馬:我不會再那樣做了。
千種:那當然了,不過……
千種仍然非常緊張。

94.拘留所,接見室
仁子和遠馬之間隔著一層玻璃。
仁子:這東西。
仁子說著用左手畫出一個原先那個假手的形狀。
仁子:沒有了以後,我現在痛快多了。我再也不用收拾魚了。店也該關門了。
遠馬:……
仁子:你要不要把店接過來?
遠馬:……好像可以給你帶點兒東西來,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仁子:我什麼也不想要。
遠馬:……
仁子:聽說那個人吐血了。
遠馬:哪個人?
仁子:報紙上不是寫了一大堆嗎?
遠馬:哦,那個人啊(注2)。你在這兒能看報嗎?
仁子:我們大夥兒都盼著判決下來之前他不要死。
遠馬:為什麼?
仁子:據說那樣就會有恩赦了。
遠馬:恩赦?
仁子:要是他們家裡有什麼喜事兒,像是生小孩啦,或是有人結婚啦,要不就是有什麼喪事之類的話,都可以減刑的。
遠馬:是嗎?那樣你就可以早點兒出來了,是嗎?
仁子:就是那個人發動的戰爭才把我搞成現在這個樣子的,至少他也得為我做點兒好事吧。
仁子用左手畫出右手假手的樣子給遠馬看。
遠馬:……
仁子:我可不想死在那個人的前面。我絕不會死在那個人的前面的。

95.國道,公交車站
遠馬手裡拎著旅行包,正在等車。
遠馬的聲音:我想要離開河邊。

96.行駛的電車
遠馬眺望著窗外。

97.大型車站
遠馬走出車站,抬頭向上望去,四週高樓大廈林立。

98.繁華街道
河面寬廣,遠馬走過跨河大橋。

99.小馬路
遠馬走了過來。
店門打開,一個女人把客人送出店外。
是琴子。
琴子發現了遠馬。
琴子:小馬,你來了!
遠馬點點頭。
琴子:我還沒下班,你先找個地方待會兒。你吃飯了嗎?我知道一個地方,餃子特別好吃,你等我一下。
琴子回到店裡拿來錢包。
琴子從錢包里取出三千日元遞給遠馬。
琴子:你吃完飯以後,到我住的公寓去吧。
遠馬:那兒沒人吧?
琴子:沒人。我給你畫張地圖。
琴子從錢包里翻出一張收據,在背面畫好地圖,連鑰匙一起交給了遠馬。

100.麵館
遠馬正在吃拉麵、餃子和米飯。
電視新聞里正在報告「那個人」的體溫、血壓和脈搏情況。
隨侍的醫生團發表了治療方針,目前主要以輸血和輸液等對症療法為中心,已經不再進行外科治療了。皇居前的廣場上擠滿了進行慰問登記的人群。
各地都在展開自我約束運動,運動會和祭祀活動等紛紛中止。
遠馬看著電視。

101.公寓琴子的房間
遠馬走進房間。
房間裡有一張嬰兒床,上面懸掛著音樂轉動玩具。
遠馬打開玩具開關。
伴隨著音樂響起,掛件開始旋轉起來,音樂播放的是勃拉姆斯的搖籃曲。

***

遠馬在琴子的被窩裡睡著了。
琴子回來了。
琴子咕咚咕咚地喝下一杯水。
琴子脫光衣服,躺到遠馬身邊。
遠馬睜開眼睛。
他發現身邊的琴子一絲不掛,大吃一驚。
琴子:沒事兒的。
遠馬:你一股酒氣。
琴子: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做一次嗎?
遠馬點點頭。
琴子:小馬你不會動粗吧?
遠馬:……
琴子:你不用戴套了,反正我也不會再懷孕。
遠馬輕輕撫摸琴子的腹部。
琴子的腹部已經有些隆起。
琴子:你已經可以進來了。我也好久沒做過了……
琴子伸手去夠遠馬的陽具。
遠馬還沒有勃起。
琴子:你怎麼了?
遠馬:一想到你肚子裡的是我的弟弟或妹妹,我就……
琴子(笑了):這既不是你的弟弟也不是你的妹妹。
遠馬:!?
琴子:這不是你爸爸的孩子。
遠馬:那你還是和你店裡那個客人?
琴子:是因為仁子告訴我,要是肚子裡有了孩子,他就不會打我了。
遠馬:……
琴子:所以,你不用介意的,來吧。
遠馬有些焦躁。
琴子:你要是像你爸一樣不動手就不行的話……只要你手下稍微注意點兒,打我幾下也沒事兒的。
遠馬掐住琴子的脖子。
琴子:啊,他動了!
遠馬:!?
琴子:孩子動了。
遠馬的手鬆開了。

102.國道公交車站
遠馬從停在路邊的公交車上走下來。

103.河邊
遠馬沿著河邊的小路走著。
公寓拐角處的那個女人沒有出現。
魚店的門燈亮著。
遠馬:!?

104.魚店
千種正在切魚。
看到遠馬走進店裡後,
千種:你回來啦!
遠馬:我肚子餓了。
千種:我現在做的還不太好。
千種開始做蓋澆飯,她在米飯上撒上切碎了的竹莢魚和沙丁魚。
千種:這樣可以嗎?
遠馬點點頭。
千種做的蓋澆飯和仁子做的是一樣的。
遠馬用筷子把飯拌了拌,然後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

虎皮斑點貓蜷在房間的一角睡著了。
遠馬坐在被子上,戰戰兢兢地把手伸向千種。
千種:你是想要我把你殺死,還是想要我把你的手綁起來?
遠馬:……
千種:你那雙手難道就是為了打我的嗎?應該是為了要疼我的才對吧?
遠馬點點頭。

***

千種坐在遠馬身上,腰肢擺動。
遠馬的手被綁了起來。
遠馬:你現在已經不疼了嗎?
千種:好舒服啊……
千種的身體微微地抽搐著。
遠馬的聲音:然後,新的一年開始了,昭和結束了。

105.河水
遠馬的聲音:昭和六十四年一月七日,早上六點三十三分。馬上就要到滿潮的時間了。
昏暗的海水一波一波地打過來。
低浪打在堤壩凹凸的岩石上,有的被石堤擋住,有的漫過了石堤,海水一波一波地漫了上來。

(全劇終)

註釋:
注1:1970年世界博覽會的舉辦地是在大阪。
注2:這裡指昭和天皇。

PS:田中慎彌先生對劇中方言部份進行了修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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