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喬尹
2015-01-05 16:41:04
伯格曼的孤獨
伯格曼的孤獨
《野草莓》是英格瑪·伯格曼1957的作品。通篇夢境。我以為《法官老爹》裡的小蘿蔔頭五十歲追求父親的肯定已經夠大齡了,哪知高倉健到死之前還在奢求母親的肯定,同病相憐的還有北野武。愛情可以在時間面前卑屈成灰,親情太難,要嘛生要嘛死,不是愛就是恨。人類是浩淼宇宙一生物,繁衍是頭等大事,愛情是繁衍之前戲,親情是繁衍之成品。花菜頭老師說:很多電影人的童年跟祖父母有關,父母則淡入淡出。好多不快樂的孩子是親情的殘缺品,比如英格瑪·伯格曼。他得多孤獨才能弄出《野草莓》這般電影。《野草莓》的主角快八十的老人了,終其一生,最後的夢是陽光下湖水邊年輕的父母,既然是父母,那麼表示他放下了。伯格曼難得溫暖了一回。整部電影,最著名的夢是荒街的棺材,我太理解了。我曾夢見棺材,約莫五六歲,這個夢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夢境荒涼入骨,夢尾還有煙霧定格的空鏡頭。伯格曼用兩匹馬拖棺材,棺材裡是角色自己;我的夢裡是幾個男人扛著一口棺材,他們忙著去埋葬我一個還活著的親人。這個場景,我直覺來自導演孩童時期的經歷,比如午睡夢醒,陽光白晃晃的刺眼,時間一片荒蕪,彷彿錯過了什麼繁華,更像是繁華從未來過,沒有任何問候,小小的心浸泡在荒涼而刺眼的陽光里。童年欠下的,成年後會翻舊帳。伯格曼在刷童年舊帳,那根刺一定要拔出來才會舒服,而且會拔上癮。這般類似的表達方式,在他幾部電影裡都反覆出現,內容不一樣,感情完全一樣。有時候我會覺得伯格曼不是北歐人,而是中國內地某個留守兒童,雖才華橫溢,心是僵死的,要重新活過來不是沒可能,但必須經歷剝皮剔骨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