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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Les Misérables

悲惨世界/孤星泪(港)/音乐剧悲惨世界电影版

7.5 / 347,297人    158分鐘

導演: 湯姆霍伯
編劇: 維克多雨果
演員: 休傑克曼 羅素克洛 安海瑟薇 亞曼達塞佛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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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茶客

2015-01-07 21:55:59

披著影評外衣的書評或雜交文本的讀解


音樂劇《悲慘世界》的結尾,冉阿讓在教堂的燭光中安詳地進入天堂後,重現的卻是革命的激盪場景,似乎街壘才是冉阿讓的歸宿——天堂就是街壘。音樂劇對雨果的把握是準確的,它揭示了雨果在塵世建立天堂的理想。雨果的人性烏托邦就是天堂的投影,革命與救贖是相通的。
雨果與狄更斯共享一種宗教資源,雨果卻有了截然不同的革命觀。他超越了陳腐的說教,真正把宗教視作一種拯救的力量,投入到現世的鬥爭中去。他無法從神學的立場出發對黑暗的現實置身事外,他相信人可以在現世依靠自身獲得清白——這是一種自我拯救。雨果的作品處處流露出宗教色彩,同時又遠遠超越了宗教本身的侷限。這一傾向在《九三年》中得到進一步強化:《悲慘世界》中還有一位聖人一般的神父,《九三年》就完全是革命者的故事了。
為什麼一定要成全珂賽特和馬里尤斯?珂賽特是冉阿讓想像中那個無罪的自己。他直面那岩石般堅硬的悲慘歲月,熔煉成最溫暖的愛,獻給珂賽特。珂賽特的幸福是冉阿讓自己的救贖。
同樣,珂賽特也像徵著我們這個悲慘世界所想像的未來。雨果把革命看作接近珂賽特的途徑:為了珂賽特,冉阿讓再次打破鎖鏈。之前冉阿讓的越獄只是野獸的自由衝動,這一次,他已經是一個革命者了。
這就牽涉到雨果的革命核心,牽涉到「罪」與「贖」的具體涵義。冉阿讓在我們看來本就是無罪的:社會使然!但雨果堅持一種原罪的觀念。這種原罪是全人類共同背負的,它來自這個「悲慘世界」本身。冉阿讓縱使屬於被侮辱與被損害者,他也仍然被編織於罪惡的結構之中。歷史的黑暗年月使人變成獸,這是我們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和必須承受的重擔。作為救贖的革命針對的就是這個世界——無論是外在的國家機器還是內在於心靈。國王殘暴,法律虛偽,那就用槍打倒他!平民墮落,風俗野蠻,那就用愛感化他!冉阿讓用盡一生的力量肩住黑暗的閘門,給了珂賽特一個沒有原罪的清白世界,這就是他革命的成就(也是沙威自殺的原因,因為沙威無法接受一個無罪的世界——劇中「冉阿讓的世界」,在他眼裡,所有人都是嫌疑犯)。
在這個意義上,革命的暴力與「人類之愛」才可以統一起來,成為雨果思想的核心,看似矛盾實則一貫。冉阿讓懂得了愛故而成為革命者。雨果的愛具有內在的否定性和實踐性,它是普世的,但卻不是抽象的。它排斥那種易於被體制化的溫情(如狄更斯),而用一種排山倒海的力量取而代之。
但雨果同樣會面臨困境:這種愛是否遵照任何形式的原則?我們浪漫主義的激情,要接受什麼樣的指引?在冉阿讓決定自首時,他是否念及失業的工人們將要面對與芳汀類似的命運?雨果當然要把冉阿讓寫成一個聖人,他的選擇必需要彰顯這一崇高的主體,亦即突出他自己的「良心」。所以雨果思想的本質是個人主義的,它無法迴避集體實踐與眾人意志的質問。理想與現實的革命/博愛產生脫節。它是一個烏托邦,一個遙遠而崇高的許諾——和天堂一樣。
這個烏托邦不含任何貶義;相反,這是我們這個反烏托邦時代最高的褒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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