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骯髒--Filth

污垢

7 / 117,471人    97分鐘

導演: Jon S. Baird
編劇: Jon S. Baird Irvine Welsh
演員: 詹姆斯麥艾維 傑米貝爾 伊莫珍波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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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rywolf失蹤者

2015-01-08 04:44:25

以小學語文方法分析電影《污垢》的中心思想


拜中國的語文教育所賜,有人看完電影,總覺得電影必須揭露什麼,表現什麼,褒貶了什麼。如果他實在搞不清楚以上問題,那麼電影就如同沒有主旨、沒有中心思想的作文,免不了罵一句:「什麼狗屁!」豆瓣上看了看其它幾篇影評,有人就歸納此片為「郁躁症壞警察辦公室宮斗作死掛了。」聞上去還真有點爛番茄氣味。有人總是糾結人物究竟是善還是惡,運用馬克思主義辯證法分析討論半天,終於得出「主角總體來說是個惡人、但也有善良的一面」這種固然正確、實則廢話的結論。要依我看,大可不必糾結人物的道德情操。以小說類比,武松是善還是惡?韋小寶是善是惡?龐大固埃是善還是惡?道德批判全然不是正經小說或電影的重點,也不是我們正經人應該關心的範疇。還有人說,主角雖然作惡,但也是因為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因此既可恨,亦可憐,從而引出對精神病患者的關愛,這就扯得比較遠了。我想說的是,且不談妄加分析出來的東西是對是錯,有時候硬要搞清楚電影所謂「中心思想」,實在是一件很低級趣味的事,這就像看了魔術非得去揭穿其中的奧秘一樣。但講了這麼多,這些人還是會不以為然。這就如同段子裡西方人初到中國,給中國人講解蒸汽機的原理,最後中國人說:「你說的原理我都已經明白了,但是推動機器的那個人究竟藏在哪兒呢?」

其實本片蘊含的中心思想並不復雜。按照小學語文的土辦法,要理解中心思想,最簡單的途徑是找出中心句。本電影的中心句就是「遊戲規則照舊。」這句台詞在影片中反反覆覆出現,到了不厭其煩的地步,足見其重要性。
電影開頭,主角布魯斯·羅伯森警司甫一出場,談到關於晉陞警長一事就說到:「遊戲總在繼續,大家都是玩家,但我跟別的玩法不一樣。人總得努力做到最好,就像我一樣,遊戲規則照舊。」這裡點出這句話,卻並沒有說明其含義。遊戲規則是什麼?為什麼說照舊?為什麼說玩法不一樣?此時並沒有給出答案。
第二次並沒有直接點出這句話,但恰恰詮釋了所謂「遊戲規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布魯斯郁躁症發作,產生了正在診所里進行心理治療的我幻覺。同樣是談到這次晉陞,醫生:「只有勝者可以改變歷史,對嗎?」布魯斯:「對,我一直堅信只有贏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重在參與」。醫生:「只有贏家才對異性更有吸引力。」並且絛蟲作為成功的榜樣。這裡就點出了遊戲規則: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是億萬年來一直在延續的生存遊戲。人類社會與叢林食物鏈無異,有人扮演獵物,有人扮演掠食者。因為徹徹底底信奉遊戲規則,所以布魯斯為了達到目的從來都是不擇手段,這也是他和別人玩法「不一樣」的地方。很可惜,這種玩法最終證明並不高明。
第三次是他找妓女搜集情報(同樣是不擇手段)。布魯斯對他的搭檔雷說:「看見沒,雷,這就是當警察的好處,人人都對你的貪婪慾望感到厭惡但也無所謂,他們仍然對你擠出禮貌的表情。」然後對妓女說:「遊戲規則照舊,親愛的。」唯有權力是至高無上的,別的一切都無足重輕。一個人哪怕再壞再邪惡,只要有了權力,便能獲得他人的尊重與服從。在這個叢林中,兔子不但要心悅誠服的被老虎吃掉,還要尊老虎為大王。
第四次又是出現幻覺,與醫生對話時。醫生揭露布魯斯小時候害死弟弟的事。醫生:「帶他偷煤是你的主意嗎?」布魯斯:「不,是戴維的主意。」醫生:「外加你希望取悅你的父親,你說『我們去爬煤山吧』。」布魯斯辯解說:「沒錯,只是小孩子玩遊戲而已。」醫生說:「遊戲啊,布魯斯,遊戲規則照舊。」布魯斯從小就生活在弟弟的陰影地下。因為弟弟方方面面都比自己優秀,鄉民們都稱他們為「戴維(布魯斯的弟弟)和另一個傢伙」。甚至連父親也不重視他,稱他為「殺死我兒子的小惡魔」。這件事情使布魯斯精神崩潰並患上了郁躁症,也使他「明白了」遊戲規則。
第五次出現,是布魯斯的搭檔雷晉陞為探長,而自己卻受到降級處分。新官上任的雷春風得意,用手拍拍他的臉並稱他為小豬羅,說他們的行事方式不一樣,但「遊戲規則照舊」。事實上,雷深得他的真傳,吸毒嫖妓勒索樣樣都不少,但這無礙於他晉陞成為探長並反過來嘲笑布魯斯。
第六次出現是影片結尾最後一句台詞。布魯斯吊死自己之前,一線生機來了又走了,於是他終於放棄最後一絲幻想,又一次確認了遊戲規則,失敗者就理應被淘汰、被殺死。於是他發出一通不無嘲弄的狂笑宣佈:「遊戲規則照舊」。

這樣的遊戲規則又反映出什麼呢?有人又要說了,萬惡的資本主義帶來了西方物質文明的飛速發展,卻也形成一個逐利性社會。這個社會的全部內容就是圍繞生產和消費展開。正如影片的主人公,大部份人所追求的東西不外乎金錢、權力、性、毒品。滿足這些慾望就是生活,除此而外的全部都是浮雲。充滿慾望的現代社會把人變成蟲豸,正如《變形記》里格里高爾變成一隻大甲蟲,亦如何勇所唱的:「我們生活的世界,就像一個垃圾場。人們就像蟲子一樣,在裡面你爭我搶。」但拋開其中被扭曲的東西,現代人的慾望仍舊是生存與繁衍的延伸;其境遇仍舊是適者生存,這一點同古代人、同原始人、同其它動物乃至植物、微生物並無二致。唯一不同的是,以前更多的是適應自然環境,從自然環境中獲取生存所需,而現在更多的是適應社會環境,通過壓榨他人獲得生存所需。這就像培養基裡的細菌,在初期都能相安無事的生存從而快速繁殖,而一旦達到一定的數量,就會釋放毒素抑制甚至其它的同伴。隨著資源日益減少,人類社會日益膨脹,必然導致人與人之間的依存減弱,而鬥爭加劇,這才是人類社會的現代病主要方面。
不僅如此,現代人一方面生活在弱肉強食的現代叢林之中,一方面又受到啟蒙運動以來的人人平等觀念的灌輸,這就造成理想和現實的進一步撕裂,人們既要維護公平,遵守道德,又必須爭權奪利,並以權利壓迫他人。俗話說就是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唯獨布魯斯對遊戲的玩法「不一樣」,別人是狼,是老虎,是懂得偽裝和等待的獵手,而他則是一頭橫衝直撞的豬。自以為玩弄心計很聰明,實則愚蠢而低級。不過這種玩法有意無意撕開了偽善的面具,挑明了遊戲潛規則。
人們把精神寄託在金錢、財富、感官享受之上,反過來也可以說他們無所寄託。無論做出怎樣的的掙扎,一部份人終將被無情地淘汰。弱者要嘛選擇像布魯斯那樣「努力一搏」,要嘛就被人踩在腳底下慢慢腐爛。但布魯斯會發現機關算盡終究是徒勞的。在自己處處不如弟弟的時候,他痛下殺手,還裝作就護弟弟的樣子,以此得到父親的愛,到頭來仍被父親斥責為「小惡魔」;在妻女離他而去時,他堅信只要自己能夠晉陞為探長,他們就會乖乖的回到自己身邊。可悲的並不是他失敗了,而是即便他得以成功升職,妻女也不可能回到他身邊。污垢永遠都是污垢,渣滓永遠都是渣滓。
你可以說布魯斯是自作自受,他落得如此下場,完全是因為他邪惡、狡詐、冷血。他殺了親弟弟,他脅迫未成年少女,他讓同事戴綠帽,他時刻不忘揭搭檔的短,他騷擾好友的老婆並陷害好友坐牢,最後還要毆打好友。你也可以同情他,因為郁躁症在時刻折磨著他,而且在內心深處他還存有一絲善良,比如他會奮不顧身救護陌生人,比如他會真切的同情孤兒寡母。諷刺的是,他的悲慘結局與以上一切都沒有直接關係,他之所以死,僅僅因為他輸掉這場遊戲。
然後就game over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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