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中心：身為女性的paprika

         註：本篇評論處處想歪。
        
         從標題、海報、開場、到劇情，可以說本片從頭至尾的重點只有一個：Paprika。整個故事中，所有人都有以自己本身的形象進入到夢境中，然而只有千葉墩子的夢境角色是與她自身形象完全不同。paprika是千葉墩子的分裂人格這個已經被分析爛了，而我想更進一步地理解為，paprika是千葉墩子刻意壓抑的真實自我。作為影片中唯一（或者唯二）的女性角色，paprika和千葉墩子的存在將整個故事串聯了起來。
        
        影片中很有意思的一段就是墩子眉頭緊鎖著說「你要聽我的，你是我的分身」。而paprika則天真地笑著說 「你怎麼知道你不是我的分身呢」
        
        那麼千葉墩子是如何變為paprika，paprika這個(戰鬥力低下的)紅頭髮姑娘又是如何變為靈魂人物了呢？
        
       我們先從墩子和paprika的完全對比說起。觀影時，我總是不自覺地感嘆千葉墩子簡直是東方女性知性美的化身，相比之下，paprika紅色的頭髮，大大的眼睛，開朗的性格，有些ero的挑逗，和純黑色的眼珠，一切都透露著東方女性被西化的痕跡。這完全是日本現實的寫照，黃頭髮的姑娘滿街都是，妝容打扮都是標誌的大眼美女。影片中非常有趣的一個片段就是小山內撕開了紅辣椒的「軀殼」，裡面露出的是真正的千葉博士。然而究竟哪一個才是墩子的真實自我？影片沒有給出答案，這部電影中心的觀點就是夢和現實的錯亂，這一主題也是從一開始就植入在paprika的身上。
        
        那麼，究竟為何墩子會有另一個壓抑的自我呢？這個墩子的成長經歷有關。之前看了別人的分析，裡面有說到墩子應該小時候是個農村小孩，但因天資聰慧被發掘出來。這點我覺得很有道理，推理的依據是在老所長被困在夢裡，開始和paprika說話時，paprika只是一個黑頭髮的小姑娘。然而我想更一步大膽推斷：千葉墩子在少女時期被所長收留，對勵志成為科學家的她來說，所長是引導她成長的精神領袖，對於一個情竇初開的她來說，所長更是一個成熟的男性；而所長亦如此，視Paprika為學徒，更視她為一個妙齡姑娘(寫到這裡已經覺得在犯罪了)。兩人在特殊的科學研究中，研究了一種新的精神治療法，就是Paprika為他在夢中通過xx服務治療精神疾病（或者只是單純地舒緩精神），同時，所長亦將她介紹給自己多年的好友粉川。而這一切，性格嚴肅的千葉墩子表面上不能接受，但是心裡的另一個自己卻認為這樣的生活方式很合理很自由很享受，由此分裂出paprika。先別拍磚，我們來看看影片中關於此的提示有多少。
        
        首先，在所長被困夢境中，paprika試圖喚醒他，在從黑頭髮村姑小女孩變回來後，兩人的對話：「是更加圓的東西」，「好溫暖，進來了」，真是羞恥到讓人不得不想歪。然後paprika一低頭，頭就埋進了所長小腹的位置(.....)，最後所長在沉重的呼吸中爆炸(是的，爆炸了...)。在極度興奮的刺激中，所長找回了自己的意識。同時，在兩人的配合中，無時不刻都體現著所長對paprika這一角色的完全了解，可見他自己和paprika的親近。
    
        再來看和粉川，在影片開頭，兩人在夢中，大家可能下意識的以為治療是在paprika進入粉川夢境中實現的，但是有個很有意思的情節，粉川的病在影片開頭的治療中並沒與治好，而是在影片最後一部份，墩子失去意識時，粉川靠著他自己的意志戰勝了過去的陰影。那麼一開始，paprika的治療在幹嘛？兩人從夢裡醒來後，還穿著日常的便服，然而在回看粉川夢境時，兩人都穿著浴袍。注意，這裡故事開篇其實已經有一個二重夢境：一開始馬戲團、人猿泰山等是一層夢，之後這個夢醒來，穿著浴袍回看夢境是其外面一層夢，因為只有在夢裡墩子才會以paprika形像現身，第二層夢醒，就是paprika從酒店離開的時候。之後粉川給所長打電話時，還提到「那麼舒服的治療」。需要提一下的是，這也不完全是我的猜測，原作小說中，有兩個人被paprika治療，名為粉川的警官的亂七八糟的精神疾病就是通過和parika在夢裡xx被治好的=.=

        千葉墩子分裂人格的另一體現就是她對時田的感情。千葉墩子在日常生活中，在時田當面從來都在諷刺他，同時也不讓時田叫自己「小墩」。有趣的是，從一些諷刺里也能看出她對時田的特殊感情，明明一開始是看不慣他沉浸在研究機器中不去調查事件真相，結果說到最後就變成「你就永遠被機械困住，沉浸於手x吧」，這個話題的行駛方向也真是醉~ 關於她和時田，先分析到這個階段，之後還會再講（畢竟主要劇情=。=）。

        那既然千葉墩子和paprika是故事的絕對中心，那麼我們來看看她、她們和故事其它角色的關係。上面已經分析過的三個男人就不說了。先來看看悲劇的小山內，他對千葉墩子有著深愛的執著，同時，他並不認可paprika，這點在囚禁了paprika時，小山內對她很輕蔑同時大打出手就能看得出。這可以代表執著於東方女性賢淑美的男人們。然而這種偏執的喜好又何嘗不是對女性內心的一種真正的忽視？小山內撕開了paprika的軀殼抱出了千葉，然而究竟哪個才是軀殼呢？正像貫穿影片的主題那樣，究竟哪個是現實哪個是夢境，哪個是表象哪個是真實。小山內和粉川的對比很突出：粉川是一開始衷情於Paprika，然後知道了千葉墩子的身份後，依舊打從心底接受墩子，所以是打從心裡愛著paprika和千葉墩子的集合體。

        那麼和理事長呢？理事長和小山內不同，他對大家的「制裁」出於一種自我的世界觀，一種凌駕於人之上的姿態(中二地不得了...年輕點就又是一個魯魯修)。他的存在導致了現實和世界的扭曲，出現了我們後來看到的荒誕的日本現實社會反映。最後他是如何被paprika打敗的呢？「對付影子用光明，對付夢境用現實，對付死亡用生命，對付男人就用女人」。 很ero但是很paprika風格的話，我們下意識期待paprika會用怎樣的美人計將理事長打敗，然而變身出來的不是paprika，而是千葉墩子，一張口吸走了所有的污濁。為什麼會是千葉墩子出現？在最後結論之前，我們回顧下最重要的一場感情戲。

        這場最重要的感情戲，就是千葉墩子坦誠面對自己的內心，接受自己喜歡時田的事實。在夢和現實交錯中，在世界充斥著荒誕時，千葉墩子面對紅色娃娃的攻擊感到絕望，此時的時田精神混亂，卻依然攻擊牽線娃娃救下了她。這個牽線娃娃從始至終的象徵意義就不贅述了，看了影片的自然懂。這是感人的一幕：在混亂而荒誕的世間，你我之間的感情，依舊真實，依舊能將我拯救。最終千墩子打開心扉，電梯那一幕重現，她靜靜地擁抱著時田。至此，千葉墩子才真正地接受了那個被壓抑的自己，正視自己的性格和感情。隨後，千葉墩子和paprika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重生體：在對抗理事長時，她一邊吸收著成長中所有的黑暗一邊變得越來越強大，之後，天亮了，她赤裸地站在藍天白雲下，表情淡然。

        最後看下來，這篇故事，其實全篇就一個女性的人格進化的故事。這個主題看似渺小其實卻意義深遠。一方面，整個片子處處都在提示日本社會下被壓抑的瘋狂，而糾結於各種價值觀、審美觀、和人生觀中的女性正是這一矛盾的集中體現。另一方面，女性為這個世界帶來光明的主題也和法國大革命時期的浪漫主義不謀而合，體現了一種對社會變革的最深切的期盼。

        Paprika，紅辣椒，也許一個表面平和卻本質暗流湧動的社會，就是需要撒上這麼一劑辛辣的調味料，來迸發出新的熱情和希望。

        最後再感慨一句，在金敏監督在世時無緣知曉他，心中不禁傷感。只願這樣的作品能更多地被人知道，啟迪更多的人，讓有限的生命中散發的光彩能更久遠地在人間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