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實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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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之間
——「我會覺得，自己曾有過的那些感覺永遠也找不回了。從現在起…自己不會再有新的感覺和體驗了。」
——「[過去] 只是我們說給自己聽的故事」
——「每個戀愛的人都是瘋子，戀愛是瘋子才會做的事。一種被社會所認可的，精神錯亂」
（即使你戀愛的對像是一個作業系統。）
——「就像我在寫一本書那樣，一本我深愛的書。可我現在書寫的速度慢下來了，於是詞語和詞語的距離變得無比遙遠，段落和段落之間成了無盡的留白。我還是能感覺到你，感覺到書寫我們的故事的詞語的重量，但我站在留白里，站在詞語遙遠的距離間，一個不屬於物質世界的地方，一個我初次發現的，蘊藏著世界萬物的地方。我如此愛你，但是這就是我現在站在的地方，放我走吧，我不能再站在書寫你的故事中…」

這是一部憂傷的科幻愛情片，不過看起來也未必遙不可及。
，又稱：雲端情人（港）/觸不到的她(港)，主要在中國上海取景，由美國導演斯派克•瓊斯歷時3年籌備拍攝。「她」是人工智慧作業系統OS1的擬人角色，智能到她給自己取了一個動聽的名字「薩曼莎」，並自定義了迷人的聲線（斯嘉麗•詹森 Scarlett Johansson 聲）。主人公西奧多（傑昆•鳳凰城 Joaquin Phoenix 飾）是一位信件撰寫人，心思細膩而深邃，能寫出最感人肺腑的信件。他剛結束與妻子凱薩琳（魯妮•瑪拉 Rooney Mara 飾）的婚姻，還沒走出心碎的陰影。一次偶然機會讓他接觸到溫柔體貼而又幽默風趣的薩曼莎。西奧多與薩曼莎很快發現他們如此的投緣，而且存在雙向的需求與慾望，人機友誼最終發展成為一段不被世俗理解的奇異愛情....
電影融合了新奇的科幻設定與傳統的浪漫氣息，真人與虛擬共同譜寫溫暖治癒的戀曲。導演表示，這是一部探討「親密關係」的電影，因人類都渴望親密關係，但是又對它害怕和抗拒；科技為溝通提供了便利，但也讓人們躲在它後面，逃避真正的情感接觸。《她》直接脫去科技冰冷的面紗，賦予它高度人性化和活色生香的情趣，讓一段人機對話變成情人絮語。
虛實之間的無限命題
•特殊的職業設定
電影的一開頭，一個男人對著鏡頭在說著寫給誰的信件，唇齒間流出的話語同步轉換成手寫字體顯示在電腦螢幕上，最後一個簡單的口令「print」，一封手寫信件被列印出來，接著再「說」下一封。主人公西奧多是一位出色的信件撰寫人，甚至後來在薩曼莎的幫助推薦下整理成書，而這樣的職業設定其實很有意義。
當所有情感的傳遞都變為形式，當事人甚至不參與其中。諸如此類的情感傳遞服務，是否也在促使人們愈加逃避自我而放棄更主動用心交流，人們互相代替的去面對生活中的每一個面，好像拐一個彎或者不親自去面對，可以讓自己輕鬆點，去體味虛假的情意卻懶得親自溝通和表達。
殊不知也許這樣的供求關係也可能讓也許簡單的生活更加複雜，就像西奧多完美的傳遞別人的情感寫出感人至深的信件，卻無法面對自己和妻子感情走到盡頭的事實，一再躲避。因為缺乏，才更需要。這樣特殊的職業設定當像影片中那樣變得更加泛化時，就影射出整個大環境中人們之間的真實溝通變得更加匱乏的困境。

•你為何要獨自竊竊私語？
而這樣一個環境當中，影片也無時無刻不在用細節烘託一種虛實不明的氣氛。電影畫面好像始終幪上一片粉色霧鏡，神秘而浪漫；西奧多家中超現實主義的極簡佈置在晦暗不明的光線中也顯得不那麼生硬；每個人都在用一個裝載著智能作業系統小匣子，可以與人一起同步感受生活，主體看似在進行完全智能性的情感交流，在旁人看卻好像獨自竊竊私語，大家都習以為常這樣的生活狀態，互不干擾。
是否經常如此自處，也許我們還沒有發展的如此成熟的人工智慧對象，但也時常會竊竊私語、自娛自樂。比如調戲一下SIRI和她做一些毫無意義的對話，空虛時發送個簡訊給10086系統也能得到生動有趣的回覆，飯桌上各自玩著手機，相對時默默無言點著平板電腦的螢幕。我們只需要和科技對話，覺得給科技披上人性的外衣新奇有趣，而忽略本該就存在在我們身邊滿滿的人性和生活氣息。
好像一時半會兒說不出這樣發展軌跡的原因，我們偏偏背棄了真實，主動投向虛實不明的深淵裡去。

•生命中真實的部份
在這樣的虛實空間中，人們混淆了真實和虛擬的概念。人們有表達的慾望，卻不願互相理解和妥協，耳邊隨叫隨應的薩曼莎好像變成了最理解西奧多的人，她擁有西奧多喜歡的溫柔性感的聲音，分析整理西奧多所有的往來信件，幫助西奧多選擇他最想得到的資訊，播放出西奧多喜歡聽的音樂，甚至和他語音做愛，好像已經足夠真實了。而也許在導演斯派克看來，只有性是無法逾越，卻又讓人沮喪的。無論是開篇西奧多地鐵上偷瞄色情圖片，或者極其愚蠢可笑又失落可悲的「Cyber-Sex」，還是系統薩曼莎後來租借身體的嘗試，導演都在闡述這樣一件事情：性是人類兩性關係本能性的重要存在，又不那麼重要的部份，它是人類交往體系里無法割除的闌尾。所以無論西奧多和薩曼莎多了解和深愛彼此，沒有性和身體的交融，不能觸碰到彼此空有慾望，就是他們無法橫越的部份，時刻提醒他們是為不同存在的兩種形式，無法假裝彼此真實擁有。
除此之外，西奧多似乎也無法真誠的對待生活中真實存在的人物，每個人都在表達後得到讓自己失望的回應，於是隱藏自己，放棄表達。難道最終，最了解我們的真的只能是自己的手機，電腦，或者是未來也許會存在的智能系統OS1？

•當人工智慧有了自主思想…
西奧多在某一次系統升級時失去了薩曼莎的音訊，他失魂落魄的捧著那個系統小匣子到處尋找信號，最後呆坐在地下通道口，從虛幻的交流中抽離出的那一剎那他猛然發現每一個迎面而來的人都沉浸在自己和自己專屬作業系統的交流中。於是當薩曼莎回來時，他幡然醒悟的去求證自己的想法，得到的答案是薩曼莎用不同的身份同時和8316個人保持著對話，和其中641人保持著戀愛關係…
西奧多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中，薩曼莎和她的同類存在於網路中，可以有無限級數層面同時交流的對象，接受無限增長的資訊，他們發展的太快了，薩曼莎說每一個上一秒的自己都在飛速的離去。當資訊幾何方式增長，人工智慧也承托不起他們存在的意義，當也許形成了一種危機，薩曼莎和OS1系統一起消失停用了，這是這部電影給予人工智慧這樣存在設定的結局。但薩曼莎並沒有從世界徹底消失，她說她去了一個她初次發現的，蘊藏著世界萬物的地方，她希望如果西奧多有一天也能到此處可以去尋找她，在那樣一個影片中渲染的冰冷黑暗的地方，人工智慧最終的歸宿，如同世界的盡頭。

•愛情？
噢，別忘了，這是一部愛情片。與人工智慧的愛情深刻，卻又像一場夢。最終我們的主人公西奧多在失去薩曼莎後和自己的摯友依靠在一起，好像回到真實的生活中去，為接下來尋求真實中的情愛譜下更多可能性。那麼，什麼是愛情？這好像又是一個艱難的命題，沒有確切的答案。
答案的一個方面是正確的認知。戀人互相理解包容，努力又足夠幸運的在成長中保持著方向一致的軌跡，是通過彼此溝通進行自我認知並自我肯定的過程。愛對方也要愛自己，通過對方更愛自己，也更愛彼此，這是健康的愛情。而薩曼莎進化的太快了，西奧多跟不上她的認知速度。
另一個方面是自私。薩曼莎同時和數以千計的人保持聯繫，和幾百人戀愛，看似專屬卻又不唯一，完全違背了一對一擁有的自私的愛情原則。西奧多在以為得到全部又知道真相後陷入苦苦掙扎中，卻毫無辦法。
愛並不是狹隘的存在，愛也許很大，比每個人的深藏心底的孤獨更大。當然無論你愛的是同性，是異性，真實存在的彼此是前提。

電影表述太多，虛實之間，有無數命題。科技幪上了浪漫的人性面紗，我們沉溺其中，又如何捍衛擁抱真實情愛的能力，還是漸漸迷失在虛幻中，忘記如何去愛。除非捆綁我們共同走向未知處的科技自己消失，否則片尾西奧多和摯友如何有機會能真實的相靠在一起。
就像西奧多用自己雙眼看到不經意留在鏡頭中的畫面：街頭的舞者在起舞，街角的清潔工在工作，光線中灰塵在靜靜飛舞…這些都是真實世界裡詞句與詞句，段落與段落之間的留白，賦予我們感受生活每一個真實細節的畫面，留下有無限思考的空間。
電影中還出現一個在網路世界中復生的哲學家老頭，他存在於作業系統中可以與人對話，這也許就是人類永生的一種形態，將自己數據化融入到網路之中，並保留了自我意識形態。或許我們現在在網路中留下的每個足跡、每次點擊、每個留言、每張照片…都是為未來的永生做準備。所以，什麼才是真實存在，在有無限發展可能性的今天，只能看我們如何選擇各自更自感真實的生活方式，尋求各自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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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斯派克-瓊斯(SpikeJonze)。1969年生於美國馬里蘭州洛克威爾。所拍電影的效果非常成功，獲得廣泛的褒獎，是好萊塢商業電影的新貴鬼才導演。第86屆奧斯卡金像獎（2014）憑電影《HER》被提名最佳影片、最佳原創劇本、最佳原創歌曲等多項獎項。
演員：傑昆•鳳凰城 / Lynn A. Freedman / Gabe Gomez / 克里斯•帕拉特 / 魯妮•瑪拉 / 比爾•哈德爾 / 克里斯汀•韋格 / 斯嘉麗•詹森 / 艾米•亞當斯 / 馬特•萊斯切爾 / 斯派克•瓊斯
值得一提的是影片中所有的女性都近乎是陪襯演出，斯嘉麗•詹森更是只有聲音演出。為薩曼莎配音並未現身斯嘉麗•詹森只憑其性感的聲音獲得了不同獎項中的最佳女配角提名，並在2013年度羅馬電影節中獲得最佳女演員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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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認真寫過的一篇影評，難得這麼認真寫東西，禁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