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動作片在衰落，《一個人的武林》就像《敢死隊》

  在遺作《死亡遊戲》最後大戰中，李小龍進攻反派大樓「打塔闖關」，與螳螂派、合氣道、菲律賓棍王等各個高手過招，留下一部非常有結構感和儀式感的動作電影。30多年後，《一個人的武林》也沿用這種結構，但這次闖關的封於修（王寶強飾）卻是一個邪惡的反角，一個不世出的功夫妖孽，拳、腿、擒拿、兵器樣樣在行。他根據「先拳後腿再擒拿，兵器內家氣合一」這句口訣，一一找到隱居於當下香港的各大門派高手南拳王、北腿王、擒拿王、兵器王一訣高下，直至遇到他的最強對手、甄子丹飾演的合一門掌門。

  遺憾的是，除了「下一個死的是誰？」這樣的懸念之外，片中數場武林高手對決段落與段落之間卻沒有環環相扣的相關性，也無法體現出觀眾期待的張力，有點浪費了這種闖關結構。

  《一個人的武林》也有點功夫版《敢死隊》的意思，集齊當打之年的華語打星輪番對打，比如甄子丹、樊少皇、釋延能悉數出場（好可憐的幾丁友），可惜沒有安志傑以及曾在《殺破狼》里與甄子丹對打的吳京。

  儘管影片以傳統武林比拚為題，但片中連場打鬥沒有侷限於門派套路，而且凸顯這些武功的實戰效果，因此場面非常剛烈凌厲。當然，影片也解釋了，因為封於修信奉「功夫就是殺人技」，也用實際行動來驗證自己的武學觀點，所以一場場打鬥都是死命相搏而不是花拳繡腿，逼得各門派走投無路進而反擊。作為曾經的動作片大拿，港片近年來被那些講求實戰的外國後起之秀比如《突襲》、《拳霸》搶走了不少風頭，片中武林宗師被操一口國語的王寶強這一外來者咄咄相逼，倒也暗合這一大背景。有趣的是，影片有意讓大批電影台前幕後人員「玩票」扮演龍套，比如鄒文懷、姜大衛、袁祥仁、徐小明、楊盼盼、孟海、黃志強等等，感嘆一番港產動作片過去的輝煌。（姜大衛這個一代兵器王淪落到大排檔揸鍋鏟，算是在《一代宗師》之後再次重申了高手也是要討生活的嗎？）

  可惜，除了「功夫就是殺人技」這一點之外，影片要傳達的，再無其他message。甄子丹王寶強確實打得很認真很來勁，以致於都忘了自己為了什麼而打。為了天下第一、什麼？當今社會還有什麼老子天下第一這回事？沒錯，寶寶的動機就是這樣匪夷所思，片子就是這樣地一路癲狂。對比下來，《一代宗師》如何為葉問與宮二之戰鋪墊，同門的宮二與馬三為何必須得要交手，都顯得分外斯文和講究。

  實際上，《一個人的武林》本來有一個很好的命題設定，那就是爭強鬥勝必然導致死亡和犯罪，但約束了自己的拳頭，又如何解決面對的危機？影片一開始就講述了合一門掌門甄子丹因此犯下誤殺罪，接下來，他越去逃避使用暴力，越要面對不可避免的下場，讓身邊人和自己都不能安生，最後還是不得不用拳頭解決問題，這是他的宿命。港片很喜歡這類別無選擇的角色，比如《旺角黑夜》的吳彥祖，比如《無間道》的劉健明，但《一個人的武林》劇本的潦草，卻讓甄子丹的角色過於平面化。另外，甄子丹徘徊於好人與壞人之間的掙扎，本來也能構成數場很好的文戲，但影片也是敷衍了事，令角色失去起伏的魅力。這些都註定了《一個人的武林》除了動作場面之外一無是處，讓人再一次明白到港產動作片為什麼會走下坡路。但還是去看看吧——你何嘗能夠在一部影片中一次過看到港產動作片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文/泡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