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招安故事

《夜行者》怪怪的。

1.它是一個勵志故事，一家視訊新聞公司的創業史。主人公不受世俗道德羈絆，不在乎常人的看法，特立獨行，終獲成功。

2.但他又是個很世俗的人，奉網路上的成功學課程為行為準則，這在我們身邊能找出太多的例子。他們善為人師也令人討厭，想想你面試過的那些胖子。

以上兩點，矛盾又不矛盾。矛盾處在於，成功學要求你特立獨行，但信奉成功學一點也稱不上特立獨行。不矛盾是說，踐行成功學的人很多，在他們成功之前，勢必要與主流價值觀發生衝突，不被認同，飽受凌辱。大部份人放棄了，而做到瘋狂、做到極致的人很少，唯有他們才能成功。這些人成功之後，給人的印象就變為積極正面的了。

3.它也是一個道德諷喻故事。一個人為獲成功，只問目的，不擇手段。但這又跟一般的諷喻不太一樣。《教父》里，麥克·柯里昂為家族利益也好、個人雄心也罷，他的成功是以變得殘酷、眾叛親離為代價的。但「夜行者」路易斯，正像馬基雅維利稱頌的帝王，像拿破崙，像希特勒，他們凌駕於全人類之上，把他人當做蠕蟲，不受情感束縛，因此能漠然看待他人生死。他並沒有因為成功失去是什麼，一切都是按他最初設想來的。

4.它還批評新聞業變態。觀眾獵奇，新聞業迎合他們這種慾望，或者我們只消看看一件明星醜聞是如何在供需者之間進行傳遞和接收的，我們也會覺得有些變態。只不過，對此我們已經熟視無睹，甚至還要參與進去。當這些在現實中不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在螢幕上發生了，我們明顯感受到它們變態，是因為電影強調了新聞工作者對公民私生活的侵入，並接二連三但地展現血腥和死亡，以及——

5.路易斯看上去像妖孽，他的造型、說話方式和一套哲學共同將他塑造成一個神經病。這類角色不少，《真探》、《沉默的羔羊》、《精神病患者》、《計程車司機》（甚至《喜劇之王》）等。他們的共同點不是謀殺、嗜血，而是孤獨，無論這種孤獨是因為他們的性格障礙，還是因為他們藐視所有人。造型上，除了霍普金斯是個胖子，大部份都清瘦、蒼白、眼睛深陷，這裡面有吸血鬼的影響，我們也能找到希特勒的影子。

總結：我們不妨將本片看做一個招安的故事，路易斯本在主流社會之外、主流新聞系統之外，最終被主流所收編。奇詭的是，他展現給我們以非主流的面貌，自始至終用的方法，卻是從網路上學到的主流方法。那麼，主流和非主流之間，本來就沒有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