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衣院》月亮惹的禍

都是月亮惹的禍，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時光機發揮作用的時候，空間與時間大概也沒什麼神秘的了，作用與「隔板」或許是類似，穿越的意思不過是「串串門」而已。那時候，世界會亂成大麻煩吧，但也確實自由多彩了。不過，亂多半是個階段，新鮮嘗夠了，又得化零為整。反正慢慢地，自由穿越的權限放寬，並普及下來，結果大概跟人類的普通遷移是一樣的，人又最擅長治他人，總會有法子讓人安定下來。

但選擇目的地的初衷應該是不一樣的，遷徙是為了更好的生活，穿越則是一種「賭博式」的追夢行為。總結出來的心得，可能也是大相逕庭的。日子過好了，有吃有喝有得玩，遷移就是成功的。但對試圖從穿越中找到夢想之地的羈旅而言，不是水土不服，就可能遭遇「見光死」，希望滿滿的心氣會越來越不足。因為，在哪兒都是人，在哪兒都有爾虞我詐。人也就在挫敗中後悔嚮往那遙遠的「純潔」了。

想想，人性之惡的向善轉換過程是不太成功的，它怎麼會一直存在於人類的歷史長河裡呢？大浪淘沙，洗淨的不是惡，彷彿是在錘鍊惡，「惡」竟能升級升級再升級，變得更加強壯。就算杜甫穿越到現代，他的部落格肯定是要被水軍五毛黨攻陷的，一千多年後的文明之花還是會讓他失望。返古的想法也是一廂情願，宋朝好不好？言論最自由的朝代，300多年的歷史口碑極好，民生文化經濟高度發達。可是有個剛直不阿如岳飛的人穿過去，也難保他不會被秦檜害死。

還是人類築建的「人世」，它自身是有問題的。人性之惡不靠這個人發揮破壞力，就靠那個人淋漓盡致地表現。摧毀每個人心中的理想國是它的職責，因為追求的美好一旦成為幻影，成為肥皂泡，人心必然安份，單一的格局裡就沒有多樣性的存在空間了，麻煩就少了。毫無疑問，這壞的東西就是歷史長河裡舀不出去的泥沙。要切合電影《尚衣院》，舉例說，比如嫉妒。它可以是愛的妒火，也可能是嫉賢妒能，還可以是自己未曾得到過那麼別人也休想得到的「病」，不管怎麼說，這種惡，都是對自身無能的憤怒，結果變異成「蠢惡」裡的壞之極。

講道理叫人棄惡從善實在是乾癟無味，所以陳古刺今是個不錯的方式。呂后折磨戚夫人的宮斗戲要諷今的話，它能說明太多的問題了。《甄嬛傳》看下來，安陵容被借代到一個個心機重、背信棄義的「閨蜜」身上，因為她縱有作惡的理由，那也不能成為洗白一個人負面性格的漂白劑。於是，遠觀，呈現出客觀的廣角鏡頭，人們的三觀看起來都是挺正的。總之，利用皇宮大院講這樣的故事，好處就是很多。

韓國宮廷劇情片《尚衣院》，拍出來就是想要這樣的效果。電影在結尾處給朝鮮王朝御用縫衣匠「趙道錫」的名牌一個鏡頭，以示人物的真實性，講的是古人的事，說的都是現代人的問題。大智慧是：國家要鼓勵舉賢薦能，行業要跟緊推陳出新的步伐，真愛就要戒掉疑心疑鬼的毛病，提升自我才是競爭的王道。小道理是：身份不分貴賤，但人品確有三六等，愛情也好、友情也罷，不在一個層次上，打眼了就是打眼了，斷了或許就是好事。另外，別人施與的存在感是空中樓閣，長在自己心裡的才是真實可用的。

回到電影《尚衣院》里，故事是這樣的。庶出的皇子（劉延錫飾）在幼年時被皇太子哥哥羞辱過，準確地說，是被教育了。皇太子為了證明白己才是唯一王位繼承人，在與弟弟一同用餐時，不僅把肉嚼爛扔掉，只給弟弟留下一塊肉，明示弟弟不可覬覦皇位的卑微地位。還在自己立後選妃的日子，看出弟弟與某一入宮選妃（朴信惠飾）眉目傳情，於是以施捨的姿態故意把朴信惠賜給弟弟，留下另一個恥辱的烙印。

直到，皇太子駕崩，大臣們作主，皇子被立為「王」。雖然是提線木偶似的王，但他的自尊由此復甦，所以他的性情遊走在脆弱的自負與敏感的自卑之中。王說，他愛王妃朴信惠，可是一看到朴妹子就能想起過往皇兄對他所作的一切，所以侍寢的妃子換了一個又一個，但對皇后是不聞不問，無異於打入冷宮。王又說，他唯一信任的是御用縫衣匠趙道錫，因為趙道錫給他做了第一件唯一屬於他自己的東西，他利用趙道錫的「惡」，他還唾棄趙道錫的「惡」。反正這裡說的都是王的存在感。所以你看，這個王不考慮社稷大業，不在乎兒女情長，他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需要收復王的權力，違逆大臣們的意願是第一步。對女人，對待情敵，生殺予奪的權利讓他享受到了做王的快感。可是，王的統治術里有致命的漏洞，懦弱決定了他的氣勢無法保持強攻，更不可能客觀公正地處理問題。他內心認同「服飾改革」但又禁止「奇裝異服」；他處決情敵，但內心的不安只增不減。當然，他有能力做到最後的「痛擊」，摧毀垂簾幕後的勢力，但這還是他尋找自我的方式，跟「明君」該擁有的品質沒關係。

說完「王」，多說兩句飾演王的新生代藝人劉延錫，他的星運看來一直不錯，暗戀成娜靜的七封讓他一躍成為「偶像派」。事實上，2003年從《老男孩》出道，到《狼男孩》里飾演宋仲基的「情敵」屌絲土豪二代，再到《尚衣院》里苦哈哈的王，足夠證明他的演技實力了。在世宗大學修研究生課程，學編劇，學藝術理論，人品好，人又低調，不僅是學霸，還是學弟學妹學習的模範。

與王的角色相輔相成的正是韓石奎飾演的縫衣匠趙道錫，天賦不高，靠吃苦耐勞用歲月熬出來的專業人才。不是野路子，科班出身這既是他的榮耀，又是他的枷鎖。江郎才盡時，只能故步自封，捍衛天下第一縫，就是捍衛他的尊嚴，也是顏面大於一切的主兒。惜才不是他的職責，競爭路上不擇手段最終成為他的人生信條。在這個世界上，像趙道錫這類成功的「人才」從不缺貨，他們倒也不是多麼十惡不赦，就是不能容忍比自己優秀的人。

在這部劇里，王妃是個可歌可頌的人物，對王一心一意不說，她對民間裁縫李孔鎮（高修）還有知遇之恩。這女人很可愛，端莊秀美，勇敢，堅毅，多愁善感，反正是個惹人憐愛的女人。不否認，我這種感受多半是衝著朴信惠以往積累下的各類大小螢幕形象去的。朴妹子是耐看型的美女，越看越好看，雖有親民的鄰家小女范兒，但駕馭宮廷華服看來也毫無壓力。在高修為她量體裁衣時，看出攝影師對朴妹子的「真愛」了，角度恰到好處，可愛的蘋果面呈現桃羞杏讓姿色，美艷動人。

也難怪，土裁縫會愛上王妃。是把王妃當成女神膜拜了，那個時代，對於王的女人，也只能偷偷遙望，只要你過得比我好了。土裁縫是個有品味的服裝設計師，看女人方面這品味也不會失去水準。高修可是把土裁縫演出了「男神」的氣質，似乎風流不羈，卻是情意綿綿的男子。若要戲說，還不如乾脆顛覆歷史，直接演繹成土裁縫帶著被冷落的王妃遠走天涯，神仙眷侶從此比翼齊飛。其實，我是想說，電影結束時，高修與朴信惠的感情戲留給了我意猶未盡的遺憾。

某類「技術男」的身份作為愛情的浪漫添加劑，是有神奇功效的。他把他的深情變成一針一線縫進了靚衣華服里，再把這霓裳送給他的女神，穿在身上的不是衣服，那叫愛，還有什麼比這浪漫呢。寫歌唱歌的也喜歡這樣表達愛，即便不斷出現EX，但寫給現任女友歌曲的熱情從未失去過。我小的時候做過一個夢，將來要嫁一個會種果樹的男人，滿園的水果怎麼也吃不完，這就是一個吃貨想要擁有的愛情，是浪漫的愛情。

話題已經跑出去了，就此收尾吧。《尚衣院》其實很好看，俊男靚女，華冠麗服，月宮裡的擺拍，都十分養眼。情字，也演繹得艱辛、含蓄、唯美。結尾的悲情提升了電影的格調，土裁縫生得偉大死得光榮，他是一種符號，象徵新事物新氣象。趙道錫自然也有被仰望的資本，他對韓國傳統服飾也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貢獻，但在這部戲說的故事裡，他的反作用力倒也產生了「積極」的影響，至少有鏡鑒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