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盡失：我們人類一無所有的宿命

看《堅不可摧》之前，本來打算接下來看《美國狙擊手》，因為兩者都有戰爭的元素，但看《堅不可摧》的過程中，就決定先將《一切盡失》插進來，就因為片中的那段海上漂流的經歷。甚至想將《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重溫一遍。


但實際上，《一切盡失》的海上漂流只是一個背景，它探討更多的還是命運的話題。更具可比較的是《127小時》、《荒野生存》一類，在相對幽閉的空間裡，一個 人孤獨地面對命運的折磨，甚至每一分鐘都面臨著何去何從的生死抉擇。儘管影片格局不大，但對於人類命運的深度探索，逐層遞進的方式還是使得整部片子看起來 充滿曲折，很能握住觀眾的心，也很好看。


一 個老頭，一艘船，五句台詞，二十個單詞不到，構成了一部片子的核心元素，這樣的片子，想拍出精彩，相當的難，不過《一切盡失》卻做到了螺絲殼裡做道場，還 相當精彩。從頭至尾都是一個人組成的電影，像《洛克》、《活埋》都還不錯，儘管只有一個人，但情節完整，而且情節曲折，不過這兩部為了推動情節的發展，都 靠大量的台詞來推動故事的走向。《一切盡失》的不同之處在於連台詞都幾乎消失了，但精彩程度絲毫不打折。如果說《洛克》、《活埋》的藝術成就不算高的話， 那麼《一切盡失》的水準與准一個人的電影《127小時》、《荒野生存》等卻不相上下。


《一切盡失》中唯一的一名演員羅伯特·雷德福的江湖地位自不必說，作為導演，他執導的處女作《普通人》一出手便一舉拿下奧斯卡最佳電影，他也順帶擒獲了最佳導 演。作為演員，早在1970年代就已經成為票房大鱷，輝煌一時，而且作為演員，最新的作品除了《一切盡失》，還在《美國英雄2》里有上佳表現。而作為推 手，羅伯特·雷德福一手創辦的聖丹斯國際電影節，更是成為了獨立電影的導演們嚮往的聖地，昆汀·塔倫蒂諾、科恩兄弟等一批導演都是從這裡起步的。《一切盡 失》的導演J·C·陳多爾也從這裡起步，並在這裡結識了羅伯特·雷德福，還遊說老頭成為了自己電影的主角，合作出了這部精彩的《一切盡失》。話說這個 J·C·陳多爾，出道至今推出的三部作品都是水準之作，只要保持水準，相信之後他定會有大放光芒的時刻，最新作品《至暴之年》最終落選奧斯卡提名，就引來 諸多惋惜之辭，實為遺珠之一。


以上所云大都屬於花邊，下面說一說《一切盡失》的內涵。


首先需要注意的是，電影中唯一的一名角色，羅伯特·雷德福主演的角色在影片中名字是「our man」，不是一個具體的人名，而是「我們人類」這樣的指代，這就奠定了影片寓言一般的基調。一個老頭，不知道他的身家，不知道他的背景，也不知道他為什 麼出海，就像是很普通的一個人，突然就被丟到了海洋里。一切盡失，首先失去的是自己的身份，失去了身後的整個社會。在無限的海洋里，將一個人從社會人還原 為了原始的個體，孤獨地去面對原始的大自然。從電影一開始，他就被置身於一艘小艇之上，已經失去了很多東西。


然後，他的小艇被一艘路過的大船撞出了一個大洞，發動機也壞掉了，小艇趨於報廢，即將面臨著沉沒的危險。儘管可以暫時修補，但幾個風浪之後，就無可阻擋地陷 入沉沒的境地了。從失去社會，到失去賴以寄居的小艇，「our man」沒有太多抱怨，只在簡單的咒罵之後，就不得不搬到橡皮筏子之上，去努力維持基本的生存，邊自救邊希望有所他救。但是，即便是有大船出現在身邊，卻 也只是擦身而過，好像是視而不見，終不能得救。


「our man」從機智地製造蒸餾水維持水份，到絕望地尋求救援，最後為了召喚援助，終於絕望地燃起了大火，卻不慎將橡皮筏子都引燃了。一切盡失，直到失無可失，不得不墜身大海，連性命都要失去了。人類在大自然面前的無力感，就此凸顯無遺。


只是，電影的最後，伸出了一隻手來。「our man」可能會獲獎，也有可能那只是一種垂死之時的幻覺。整部電影，講述的就是這種失去的過程。一步又一步，逐漸逼近，從社會到個體，從個體到尊嚴，再從 小艇到小筏，到一無所有，在廣闊的大自然面前，「our man」最終將一無所有，直到性命也將要失去了。


整部《一切盡失》看下來，就如一部紀錄片，真實地將一個人生命的最後掙扎過程紀錄了下來。沒有多餘的話，過程就是一切，看起來有些殘忍，看起來有些不忍，但格外打動人心，更有一種直逼死亡的感覺。


大海雖大，但一個小艇置身其中，還是顯得過於渺小。如果將整個時空算進來，我們人類置身在渺小的地球之上，隨著資源的逐漸衰竭，我們面臨的命運，也將會不可 避免地走向死亡。珍惜我們將要失去，以及正在失去的，珍惜當下，才是最最重要的。所以，將《一切盡失》當成一個寓言去看，其問題意識就顯得格外深刻，也讓人震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