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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之遙--Gone With The Bullets

一步之遥/随子弹去/GoneWithTheBullets

5.8 / 1,860人    140分鐘 | 120分鐘 (International Release)

導演: 姜文
編劇: 姜文 郭俊立
演員: 姜文 葛優 周韻 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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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和小欣

2015-02-25 23:43:41

《一步之遙》與「槍斃閻瑞生」——姜文的對與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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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斃閻瑞生」與《一步之遙》

1920年,民國時期的上海灘出現了一起驚世大案,賭徒閆瑞生夥同兩個街頭混混殺死紅極一時的名妓王蓮英。案件輾轉數月告破,閆瑞生當年即被執行死刑。但此案因其話題性一石激起千層浪,數年中,在文藝界掀起一波又一波創作潮。
2014年12月18日,姜文導演的電影《一步之遙》(後文簡稱《一步》)在全國院線上映。上映之前,該電影因審查問題推遲首映禮。電影全國上映之後,諸如「看不懂」「太自戀」「睡著了」之類的差評迅速席捲網路和各路媒體。即便有業內人士站出來為電影竭力辯護,但最終也未挽回這場姜文電影的票房口碑雙重滑鐵盧。這部電影也成為2014年最具爭議和話題性的作品。
上述兩件相隔84年的事情,似乎之間並無相關。但近年來對民國題材尤其感興趣的姜文,在《一步》中正是選用了「閻瑞生案」作為故事原型。

從閆瑞生到馬走日

閆瑞生案中的兩個核心人物,是兇手閆瑞生,與被害人王蓮英。在《一步》里,這兩個核心人物變成了馬走日與完顏英。那麼現實案件中人物與電影作品中的角色有什麼不同呢?
首先閆瑞生是一個土生土長的上海人,儘管他的祖籍是河南湯陰,但其父母在上海做生意,並生養了這個獨子。閆瑞生所居住的上海,是一個人口只有百萬左右的小縣,沿著黃浦江建造,老城和租界界限分明。他出生於1895年,當時中國局勢動盪,外敵入侵如火如荼,中日甲午戰爭之後,馬關條約簽訂,「公車上書」、廣州起義先後爆發。
這一時代背景在《一步》中有所借鑑,馬走日兩次講到自己在北京皇宮中的經歷:大清危亡之際,他勸說慈禧太后推行新政,穩定政局。但電影模糊了具體的歷史年份。這是姜文在電影中的習慣做法。但以此推論,電影中的馬走日並非是上海人,而是因在清朝覆滅、北京無立足之所後,逃到了上海。
電影中唯一一個接近上海人的角色,只有王志文飾演的戲曲大腕兒「王天王」以及那英飾演的「豎彎鉤」。其他諸如項飛田、武大帥、武六武七、齊賽男等一干角色都具有北方背景和人物氣質,而另一主角完顏英更是被配了一口純正的京片子。所以《一步》是一群北方人在上海灘發生的故事。
在《一步》之前,所有對閆瑞生案有所涉及的文藝作品,都遵照史實,將其置於一個「惡人」的位置。甚至無數次試圖挖掘閆瑞生幼年時的經歷,認定其從小就養成了貪婪、殘忍、報復心強的個性。例如反覆被談及的閆瑞生四歲時搞的一個惡作劇——1899年閆父生日,一個姓黃的孩子來他家吃麵慶賀,閆瑞生將事先抓好的一把蒼蠅,搗成肉泥,拌入對方的面里。那個孩子吃完後上吐下瀉,一整夜疼得死去活來。而閻瑞生這麼做的原因,是那個孩子數日前曾經惡作劇,在他喝的豆漿里放了一點香灰。
這種「事後諸葛亮」的追究並無太多意義。倒是閆瑞生在死前的自述裡的追憶能夠觸及他個性的發展脈絡。自述中,閻瑞生坦陳他「素性好賭」。13歲那年,他曾將他母親給他的10元大洋,連同他「朝夕飼養」的兩隻蟋蟀一起押在了蟋蟀盆邊,「以博勝負」。不料,剛一交手,他的蟋蟀便就落荒而逃,鎩羽而歸,氣得他當場就「將所養蟋蟀,兩頭一齊捏斃」。 (註:《閻瑞生自述》,上海世界書局1923年8月第九版,3頁)事後,他對母親撒謊,說她給他生活費丟失了。1913年,18歲的閻瑞生進入上海震旦學院讀書這座法國背景的新式私立大學,在建立之初引起了很大反響。梁啓超獲知此事後,曾欣然寫道:「今乃始見我祖國得一完備有條理之私立學校,吾欲狂喜。」
閆瑞生進入這一名校,顯示出其優秀之處。但雖然學校里校規嚴格,他仍然經常「買醉於酒樓,尋芳於妓院」,或「於晚間休課時,與三五同學,同居寢室,擲骰以博勝負」。為躲避校方檢查和處罰,他用豆腐乾做成賭博用的骰子,「既無聲息,又無痕跡」,賭完還能「吞而食之」,因此被他視為「絕妙之賭具」。(註:《閻瑞生自述》,上海世界書局1923年8月第九版,4頁)
這些肆無忌憚的違規行為日積月累,最終讓學校忍無可忍,閻瑞生在畢業前夕被校方除名。而他的家庭仍寄希望於他浪子回頭,繼續供給他生活費,他轉而考入北京交通傳習所,並最終完成學業。
進入社會之後,他奉父母之命成婚,但並不盡心養家。他先後在華北銀行、良記公司和法租界電車公司供職,每月收入並不少,經濟獨立並且有所餘力之後,他又將自己的收入投入在賭桌之上。所以,現實中行兇的閆瑞生,是一個已婚的老賭徒。
了解了閆瑞生,我們再看馬走日,與閆瑞生這個真正的殺人兇手不同,從電影開幕後馬走日的自白開始,這個角色就被設定成了一個「好人」,姜文完全捨棄了對馬走日這個人物角色早年經歷的追究,而是一開始就迅速設定了聰明、講義氣等角色優點。到後來馬走日捨身救項飛田、因維護完顏英名譽而不惜被抓、在逃亡中維護武六的各種情節,更是將一個有情有義的北方漢子的形象完全立了起來。
所以說,如果「閆瑞生案」,講述的是一個「小壞蛋長大後成了大壞蛋,殺人越貨之後法網難逃」的故事;那麼《一步》講的則是另一個故事:一位「好人」如何在「冒險家的樂園」翻雲覆雨,之後卻誤殺好友,逃亡許久之後最終被各種利益、積毀銷骨的人言所殺。


「花國大選」

既然電影故事的性質已經與現實案件發生了逆轉,那麼我們必須看一下受害人發生了什麼改變。
《一步》中的完顏英是連續三屆「花界大選」的「總統」得主(原台詞為「花國總統」,後因電影審查未過,改為「花界」)。如前文所講,完顏也是來自北京,在馬走日口中,她為滿清皇室遺孤,貴為「格格」,因清朝覆滅而流落上海。在上海灘這座「冒險家」的樂園,她本身就是「冒險家」的一份子。電影並沒有過份強調其「妓女」的身份,而是在花界大選及之後的情節中反覆描繪她的聰慧、高貴、善良、大氣、浪漫、有理想等品質。她並非情竇初開的少女,卻保留了炙熱動人的初心,她悲劇性的結局為這個傳奇般的人物奏響了最強音。
而現實中「閆瑞生案」的被害人王蓮英,本是蘇州甪直人,小時候,「秀外慧中,洵屬可兒」。她的生父名叫許阿桂,嗜好賭博,吸食鴉片,最終窮困潦倒成為無賴。而王蓮英的母親,出身貧賤之家,個性放浪,人品低劣,不務正業,平日裡為人做媒拉線為生。為了獲取錢財,王蓮英的父母二人將女兒賣給妓院為娼,這家妓院位於上海今天的雲南路,老闆姓王,故蓮英從此改姓為王。
與電影的角色設定不同,歷史上的王蓮英只參加了一屆「花國大選」,並且最終名次為票選第三名,被封為「花國總理」。
那麼,這項歷史上存在的「花國大選」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其實花界選舉之類的遊戲從古代就有,明代小說家馮夢龍的《醒世恆言》中,就有一篇《賣油郎獨佔花魁》的小說,女主人公即是才貌雙全、名噪京城、被稱為「花魁娘子」的名妓莘瑤琴。
所謂的「花魁」,多是由古代的文人雅士尋歡作樂時,見到美人,爭相吟詩作賦、吹捧盛讚,以致美名遠揚,往往沒有什麼正式的選舉,而只是民間的非正式稱謂。
一旦得到「花魁」稱號,妓女就會身價倍增,尋芳獵奇者源源不斷。北宋末年深受宋徽宗寵愛的絕色名妓李師師,明末以李香君、柳如是、陳圓圓為代表的「秦淮八艷」等,都是一個時代的花魁。
花魁的稱呼後來有所改變,1897年,李伯元創辦《遊戲報》,首開媒體花榜評選,稱狀元、榜眼、探花;進入民國,又隨政局變化而演變成總統、總理和內閣各部長。
1917年,上海新世界遊樂場的老闆黃楚九重金收買《戲劇報》主編鄭某,讓其幫忙策劃了一場轟轟烈烈的「花國選秀」——第一屆「新世界群芳選舉」,藉此評選上海「花國」名妓。
這位黃楚九老闆是當時上海灘的風雲人物、娛樂大亨。他又名黃承乾,字磋玖,浙江餘姚人,是明末清初的思想家、史學家黃宗羲的後代。
黃楚九早年隨母親學習家傳中醫醫術,後在上海開設診所。1890年放棄中醫,改營西藥,開辦中法藥房。在經營過程中很擅長利用廣告宣傳等手段,一擲千金,回報也相當豐厚。1912年,黃楚九正式進軍娛樂業,在上海開設新舞台。次年創設「樓外樓」屋頂花園。
1917年他與人合夥在跑馬廳一角開設「新世界」遊藝場,生意興旺。但很快合夥人把黃一腳踢開。黃憤極之餘,再在跑馬廳一角開了「大世界」遊藝場,規模超過「新世界」,上下五層,各種地方劇(揚劇、常錫灘簧、申曲)、彈詞、說書、清唱、文明戲、戲法等等應有盡有。成為上海灘一處地標性景點,但凡來上海的外地人,都要到大世界來一飽眼福。同時「大世界」也成藏污納垢之地,娼妓眾多,大白天也肆無忌憚地拉客,正派人視此地為畏途。
晚年,黃楚九的各種投機生意遭遇挫折,又頻頻遭黃金榮、杜月笙等人打擊,急恨交加,重病加身。1931年1月19日病逝,享年五十九歲。
黃楚九白手起家又由盛至衰的過程,是當時上海灘紙醉金迷世界的一個縮影。
第一屆新世界群芳競選大賽,將四馬路周邊大約兩萬多名妓女都召集起來,登台獻藝。一張選票對外售賣賣一元大洋。
法國學者安克強在其著作《上海妓女——19—20世紀中國的賣淫與性》中討論過這一屆的「群芳大會」說:「儘管被選舉的對像隻是一些高級妓女,但它看上去卻更像是一場選美比賽。同時,花榜的形式也不再模仿科舉制度,而是模仿了中國的政治制度。它選舉產生的是『花國』的代表,從總統、副總統一直到參政院的參政,另外還有各部的總長、次長。這實質上是對北京政府的拙劣模仿。此外,就像在現實生活中一樣,投票資格也是根據財產來決定的。一個嫖客可以隨心所欲地購買大量的選票投給某個高級妓女。」(註:安克強:《上海妓女——19—20世紀中國的賣淫與性》,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7月第一版,70頁)
1917年12月12日的《新世界》報刊登報導,決賽當天,王蓮英一身男裝,「淺灰袍褲金分身」,款款登上共和廳正中的歌台,放聲唱了一曲盪氣迴腸的《逍遙津》,頓時贏得滿堂彩。
1917年12月23日,第一屆「新世界群芳選舉」揭曉,花國總統由另一名妓徐第奪得,花國六部總長頒給小林黛玉。王蓮英則當選為花國總理。(註:《新世界》1917年12月24日第二版)
隨著「花國總理」的金字匾額連同「蓮錢出水千人選,英武能言四坐春」的對聯赫然掛起,技壓群芳的王蓮英也就改弦更張,鳥槍換炮,以當紅明星的標準,重新開始包裝自己。
為了出風頭,她「對於衣服飾物唯奢是求,手指上常御大鑽戒,光耀炫目」。 她將普普通通的金銀首飾全都看做破爛一般,凡是國產的綾羅綢緞就更不往眼裡去。她要穿就穿進口的嗶嘰料子,要戴就戴如假包換的南非鑽石。(註:郁慕俠:《大少爺謀害妓女》,《上海鱗爪》,上海書店出版社1998年3月第一版,194頁)後來她又在上海有名的別墅區小花園,購買兩幢新式房屋居住。(註:海虞懊儂生:《花國總理蓮英被害記》,上海圖書館1920年7月第一版,40頁)如此奢華,不一而足。
而電影《一步》中的完顏英,「花界總統」連中三元之後,同樣也過上了奢華揮霍的生活。但與王蓮英為了個人享樂肆意揮霍不同,完顏英選擇的是另一條路,她將錢財甚至自己,都「奉獻」給了上海灘需要慰藉的人們。完顏英更像是一位博愛佈施的女菩薩,幾乎算是擺脫了塵世中人貪享金錢和愉悅的劣根性。而她唯一的追求,只剩下找到屬於自己的愛情。
所以,現實中的「花國總理」王蓮英,因為奢靡的生活與派頭,招來了財迷心竅的閆瑞生。而電影中的完顏英,奢華生活如過眼雲煙,她最後是死在自己浪漫的愛情想像中的。


喪命之夜

電影《一步》中,完顏英的死因始終沒有完全說明。其喪命之夜,完顏英向馬走日數次表白,乃至求婚,未得應允。她最後甚至舉槍威脅,以死相逼。一直敷衍婉拒的馬走日,最終只能用鴉片麻醉了她。二人乘上汽車,互相說著各種情話,直到來到郊區麥田。賞月、玩槍,最後要將汽車「開到月亮上去」。在幾乎半夢半醒的幻覺之中,完顏英的喪命,是沒有一個清醒的見證人的。次日一早,車已毀,人已亡,醒來的馬走日帶著畏罪心態和負罪感,擇路而逃。
歷史上的1920年,閆瑞生已經徹底淪為一個流氓賭徒,日夜混跡於聲色犬馬場所、沉迷在輪盤骰牌之中,經常因還賭債而到處借錢。端午節前,閻瑞生丟了工作。毒癮上頭的他找到老相好——妓女題紅館,說自己最近手頭緊,討了一枚鑽戒,過幾天就還給她。轉頭把鑽戒當了600大洋,去了江灣跑馬場賭博,結果一下子又把錢輸光。
這一下閆瑞生完全走投無路,成了一隻被逼到牆角的餓狼。慌不擇路之下,他竟然開始動了「搶劫」的心思。而他的目標,就是題紅館的姐妹——王蓮英。王蓮英天天佩戴名貴首飾招搖過市,煽起了他的貪婪和瘋狂。
於是閻瑞生找到兩個酒朋賭友,茶葉販子吳春芳和方日珊,說服了他們一起幹一票。1920年6月9日,在經過連續幾天的偵查後,閻瑞生決定行動。他向好友「富二代」朱子昭借了輛轎車,與吳春芳、方日珊約定時間地點。然後前往約好的牌局上誘騙王蓮英。
閻瑞生謊稱要帶王蓮英去街上兜風。在當時的上海,轎車算是稀罕的奢侈品,能坐著兜風相當風光,王蓮英答應了。他們的車子經過弄堂口時,吳春芳、方日珊上車。
第一步得逞的閻瑞生將車開出上海四馬路,拐入西藏路,再進靜安寺路(今南京西路),然後一直西行到曹家渡,經北新涇到虹橋,又向東到南洋公學(今交通大學),再調頭向南。及至抵達市郊,天已完全黑了。路旁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麥田,到處黑壓壓的,沒有一個人影,閻瑞生決定下手了。
關於王蓮英的被害,在《閆瑞生自述》里寫的詳細情況是這樣:「見路邊有一大片麥田,便停車,說是下車小便。王蓮英並不以為疑。閻走後,吳春芳與方日珊則將王蓮英從車子裡拖了出來,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哥羅方藥水往她嘴裡灌,使其昏迷」;之後,他們「又用麻繩在她的脖子上緊緊緊緊地勒了十幾道」。及至閻瑞生回來,「發覺王蓮英尚有氣息,恐其復活過來,就叫吳春芳與方日珊再度使用藥水,再將王蓮英勒死」。(註:《閻瑞生自述記》上海世界書局1923年8月第九版)
但是,《槍斃閻瑞生》一書(上海新聞編譯社1920年冬月第一版)中則說閻、吳、方三人,一起動手,誰也脫不了干係。
《槍斃閻瑞生》說王蓮英被按倒前的最後一句話是對閻瑞生說的。王蓮英說:「哥哥,你要錢,我給你錢好了。你不要弄死我的命。」閻瑞生「當時跳上去」,只顧拿帶有麻醉作用的哥羅方藥水「往她嘴裡灌注」。吳春芳和方日珊將王蓮英勒死後,即「將被害人身上所御之大小鑽戒各一隻,珠項圈一個,碎鑽耳環一對,碎鑽挖耳一支,碎鑽手鐲一隻,碎鑽別針二隻,金手錶一隻,金小鏡一面,盡行劫下」,藏入衣袋,後又給了閻瑞生一部份。閻瑞生讓他倆「移置蓮英於低處免為路人所望見」,自己則原路返回,「將汽車交還朱家車伕」。又「往各處應酬」,努力給人一不在案發現場、二沒有作案時間的假像。(註:《槍斃閻瑞生》,上海新聞編譯社1920年冬月第一版,16頁)
一個鮮活活的生命就此變成了「三尺孤墳,淺草乍碧,一抔黃土,夕照余哀」。(註:海虞懊農儂生:《花國總理蓮英被害記》,上海圖書館1920年7月第一版,56頁)
關於閆瑞生為何要殺王蓮英,還有另外一個說法,《上海花國總理蓮英慘史》的作者海虞懊儂生認為,閆瑞生對王蓮英有強烈的佔有慾,並因王幾次拒絕而恨意大生。閻瑞生常常找王蓮英喝花酒,但王三番兩次拒絕他的要求,後來閻瑞生又得知王蓮英有一位姓楊的舊情人,醋意大發。(註:海虞懊儂生:《上海花國總理蓮英慘史》,上海沈鶴記書局1921年菊月重刊,15頁)
按照這一說法,閻瑞生最後決定殺人越貨,固然有其洗劫財物的故意,同時也有報復王蓮英的心理。
那麼電影裡,馬走日對完顏英,有真正的愛情嗎?筆者認為應該是沒有的。儘管馬走日喜歡完顏英的人品和高貴氣質,但電影中表現出來的,他對完顏英是戰友般的深情厚誼。我們並不排除馬走日心中有愛慕之情,但直到完顏英死,都沒有發展成真正的愛情。而他為了完顏英打了鍾三兒,也正如其自己解釋的:鍾三兒特別討厭。完顏英死後,馬走日表現出的懺悔,也完全不是誤殺愛人後痛徹心扉的懊悔。



逃亡之路

筆者認為電影《一步》中,馬走日發現完顏英死後選擇逃亡,並不合邏輯。首先,死亡原因事實清楚,二人吸食大煙,深夜車禍致死,馬走日有責任,但非刑事責任;其次,警官項飛田是馬走日的兄弟,武大帥之子武七是他的合作夥伴,也相當於靠山;再次,上海灘本就是紙醉金迷之地,有錢能使鬼推磨,馬走日在上海灘覆雨翻雲,必然也有錢有勢。綜合這三點,按照角色和情節設定,完顏英死後,馬走日不應該慌不擇路,直接逃跑,完全沒有必要。
但是,如果馬走日不逃走,這戲也就沒辦法往下演了。所以,儘管動機並不夠有力,但馬走日還是逃了。
關於逃亡,歷史中閆瑞生的逃亡雖然時間長達兩個月,但情節相對簡單。王蓮英死後5天,1920年6月15日早晨,屍體被上海西區徐家匯鎮的村民發現,仰面朝天,頭髮蓬亂,腳上有襪無鞋,頸上還纏著繩索。
幾乎同時,大馬路(今南京東路)上的老閘捕房也接到報案,說曾當選為第一屆「花國總理」的高級妓女王蓮英,與嫖客朱某,同乘牌號1240號的汽車,隨身插戴價值幾千餘元的金銀首飾、珠寶鑽石,外出遊玩,再沒回來。於是閆瑞生的嫌疑犯身份很快就確定了。
閻瑞生暴露身份當天,逃往了60裡外的松江佘山一座天主教堂。隨後偷偷潛回位於如今上海西郊青浦的岳父家。岳父隨後發現他的罪行後,不肯包庇,閆瑞生不得已又喬裝打扮,乘「太古瀛洲」號輪船逃往青島。此時,上海地方檢察廳與租界巡捕房已經聯名發佈通緝令。
他想要像那些前清遺老、民國罪魁一樣,託庇洋人勢力,逃避法律制裁。但此時他早已是驚弓之鳥,在青島遇到一個算命的,信口開河,說有女鬼追他,只有遠走高飛,投親靠友,才能逃過此劫。於是他又倉惶而走,坐火車到濟南,月底又到徐州,計劃逃回河南湯陰的老家。當晚在火車站,一個路警發現了身上空無分文的他,並與同事協同將其逮捕。
1920年8月8日上午7點30分,閻瑞生被移提到上海,暫押老閘捕房。至此,此事件已經進入尾聲了。
而在電影中,馬走日的逃亡是影片的過渡,也是高潮之前的鋪墊,可謂一波三折。首先馬走日本可以求得武大帥的赦免,最終卻「舍己」救了項飛田;隨後他還可以舍下面子求武六救他,但最後還是選擇了獨自逃亡,消失在上海灘茫茫夜色之中。
然而,本來已經銷聲匿跡的他,近乎成功逃脫法網了,卻因為「王天王」的一齣戲而再此露面,又因極力想維護完顏英的名譽而暴露自己,以致被捕。
這還不算結束,被捕之後,圍繞「救他」和「殺他」,更多的故事發生,也引出了形形色色的人物,電影也藉此展示了芸芸眾生紛繁姿態:以惡俗媚俗求名利的王天王、賣友求名的項飛田、殺友求權的武七、自有一套生活邏輯的齊賽男、外強中乾的武大帥,以及為愛奮不顧身、背叛家族的武六,這些人都在馬走日接下來的逃亡過程中,扮演了不同的角色。
可以說,《一步》前面的大概一個小時,完顏英死之前,都是電影的鋪墊,從完顏英死後,這部電影已經基本與「閆瑞生案」無關了。而後面馬走日逃亡,才是導演姜文想要表達自己拍攝思想的重頭戲。相對於一場案件本身,姜文更感興趣的是案件捲入的各種當事人的心態,以致案發後眾位無關人等的各種反應。
電影裡演出獨角戲「槍斃馬狗日」的王天王,也是有歷史原型的:汪優遊,又名汪仲賢,是舊上海著名的時裝新戲演員。汪優遊本是上海市民喜愛的「風流小生」,因受「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影響,思想大變,求以戲劇為工具,引導觀眾注意社會問題。在「閻瑞生殺人案」發生之後,汪優遊受其啟發,於是自編自演了舞台劇《槍斃閻瑞生》,據說上映之後也是場場暴滿。
而對馬走日一往情深的武六,身上也有一點閆瑞生老相好題紅館的影子,在閆瑞生賭債纏身時,題紅館曾幾度施救。
總之,一場原本平平靜靜的「閆瑞生歸案記」,在電影中變成各懷心事的人相互角力,先是一場各方鬥智鬥勇的文爭,再來一場敵我飛車槍戰的武鬥,姜文將「槍斃馬走日」真真假假地折騰了個夠,而這種折騰,對於一部電影來說:「戲劇性」的程度都是高於普通觀眾接受水平的,更像是高於生活、濃縮生活,甚至上升到荒唐程度的舞台話劇。姜文將一出實驗性很強的話劇搬上大螢幕,這也是電影票房最終「敗走麥城」的重要原因。


閆瑞生與馬走日之死

在砰砰梆梆的槍戰戲裡,馬走日幾乎像是被敲鑼打鼓送上了「死刑台」。此時,這位末路英雄已經完成了與電影中各方勢力的決裂。
在好萊塢的超級英雄片裡,經常會出現這樣的橋段,整個世界被邪惡勢力幾乎完全佔領,形勢如大廈將傾,超級英雄傷痕纍纍,退守一隅,只有一位夥伴(或愛人)相伴,成為了世界唯一的光明和希望,然而這盞殘燭,在狂風暴雨之中也搖搖欲滅,而這個時刻,英雄需要做點什麼,來逆轉乾坤!
被圍困在巨大風車之上(「風車」的出現當然也並非隨意的,正是姜文對唐吉可德大戰風車的致敬)的馬走日,正是這樣一位超級英雄。
在論述這位螢幕英雄之死前,讓我們先了解一下真實的閆瑞生之死。
1920年8月19日上午,公共租界會審公開庭審閻瑞生,閻對謀財害命供認不諱,並供出了拉人入伙、劫財殺人、逃往外埠等細節。
8月20日午後,租界當局本擬在第四公堂審理王蓮英被閻瑞生等人謀害一案,實在因為聞訊前來看熱鬧的市民太多太多,造成公堂內外秩序大亂,不得不臨時改為樓上第二刑庭審訊,想要圍觀的人大半不得入內。
1920年8月27日午後,租界當局「著令起解」,予以引渡,將閻瑞生、吳春芳「押乘汽車至北火車站,乘快車至新龍華站下車」,交給了淞滬護軍使署軍法課。(註:《閻瑞生吳春芳已解護軍使署》,《申報》1920年8月28日)
9月23日,公共租界總巡捕房總稽查處發出通緝令,說安徽徽州府歙縣蘇村人方麗山,即方日珊,「為因與西曆一千九百二十年六月十五號,在虹橋路荒地,謀斃妓女蓮英一案有關係,業由會審公廨出票拘拿在案,因此合行通緝。」(註:《通緝蓮英案內方麗山》,《申報》1920年9月24日)
10月8日,蓮英案訊理終結,閻瑞生和吳春芳當堂對質。閻瑞生死到臨頭,依然百般狡辯。
吳春芳問:「閻瑞生,你憑良心說,不但謀害是你起意,繩子是你叫帶的,當時在麥田內還拿藥水瓶子灌那個女人,你這還不是要把她弄死嗎?你還想把罪推在我一個人身上?」
閻瑞生說:「我現在已經承認了。我圖劫蓮英之財,不能不將她謀害。堂上如能成全,總求格外加恩。」
淞滬護軍使署軍法課課長一聲冷笑,展開判決書就讀:「被告閻瑞生,事先起意,臨時實施,其為本案首要,固無疑義。被告吳春芳,聽從被告閻瑞生邀約,轉糾在逃之方日珊,共同實施,實為本案共同正犯,且核其犯行至為殘忍,實為窮凶極惡,罪不容誅。被告閻瑞生吳春芳二名,均應按照懲治盜匪法第三條第二款之規定,判處死刑。」
1920年11月23日午後2時,閻瑞生和吳春芳被押赴位於龍華西炮台大操場的刑場,執行槍決。當時刑場附近,水泄不通,萬人空巷。「觀者傾城而出,吳淞小火車,至車頂上亦載乘客」,圍了上萬人。閻瑞生雙目緊閉,一聲不吭。吳春芳則高唱西皮二黃,大聲辱罵「爛污婊子害人」。
據《申報》記載:「圍觀者之中,有一女子,年約二九,於執行後,乘汽車同至龍華橋相近,大哭不止。有人傳說,即系題紅館,究竟是否,不得而知。」上海灘的故事,往往有個撲朔迷離的結尾。
閆瑞生案的結局,是法網恢恢、兇手伏法的一個簡單故事。給人留下更多談資的是,閻瑞生服刑之前,在獄中留下了一部長達數萬言的「自述」。他在「自述」的最後寫道:「昨天我從巡捕房裡出來,只見慈母淚流滿面,知道是在為我痛心萬分。我是一個獨子,從小到大,沒有一天不受到慈母的溺愛。平日濫嫖狂賭,慈母總是聲淚俱下地告誡我說:『你要不是早日悔悟,我一定會看見你自食惡果的一天。』我以為老生常談,過耳就忘。及至今日,後悔莫及。真可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完全可以作為人世間一切作惡之人的教訓!」(註:《閻瑞生自述記》,上海世界書局1923年8月第九版,18頁)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關於「閆瑞生案」的史實到此就結束了,似乎更像是一篇近代版的「醒世恆言」。閆瑞生的這篇個人回憶錄後來被出版,公之於眾,更是為日後各種形式的再創作給足了原始材料。
與閆瑞生死前長長的自述陳情類似,電影《一步》中馬走日被圍困風車台上後,也做了一通長長的自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向眾人說了個分明。這場戲如同一場對馬走日的審判上的被告法庭陳詞,只不過這場審判,以青山綠草為法庭,以天地為法官,以眾生為陪審團。
與閆瑞生一樣,馬走日知道自己的結局是「必死」。閆瑞生在死前留下自述,警示後人,他的死留下的是一個嘆號;而馬走日的死,留下的是一個大大的問號:為什麼一個好人最後落得一個「必死」的下場?為什麼世間事如許黑白顛倒,不容真相?以及為什麼本有機會逃生的馬走日,卻幾次三番放棄生路,最後選擇了一條死路?而這條死路並不是一場正義的審批,而更像是一種自我獻祭嗎。


身後之事
姜文的電影,最後落腳於一個問號,但這個落腳點還是比較紮實的。與「閆瑞生案」相比,姜文想要的,並非一句對世人「善惡終得報,天網自恢恢」的「警世通言」,而是對「真作假時假亦真,無為有時有還無」這句話的闡釋和追問。
這種闡釋和追問是有價值的,這是一個相當「藝術片」的主題。但姜文為了吸引更多觀眾去看他電影最後的追問,也為了迎合市場和取悅投資方,為這個晦澀的主題做了一次華麗炫目繁瑣花哨的包裝,就像把一顆以毫米計算直徑的鑽石,密密麻麻包裹了一座房子那麼大的外包裝,鄭重其事地送給觀眾。
讓觀眾一層層剝開去尋找鑽石,首先這種行為被觀眾認為是「自戀自負」,而過份華麗的包裝被認定為「浮誇」,大多數觀眾沒有耐心拆到最後。而有些堅持拆到最後的觀眾,發現滿坑滿谷的包裝紙,相比之下,小小的一粒鑽石幾乎被淹沒,變得微不足道了。
所以,這次姜文借「閆瑞生案」做的一次自我世界觀的陳述,內心真誠,外表玩世不恭,自己想法太多,玩「亦真亦假」的遊戲,玩丟了觀眾,也在所難免了。
讓我們回到真實的歷史中去。「閻瑞生案」從發生到結案,都稱不上複雜。但此事最值得說的不僅是案件本身,更多是案子發生後社會上出現的種種反應。
1920年6月15日,王蓮英的屍體在麥田被發現,第二天報紙就刊登了此事。到了7月2日,《申報》上就刊登了一則廣告,說他們要出版《蓮英慘史》。之後各類報紙上大大小小的報導層出不窮,而《閻瑞生自述》、《蓮英痛史》、號稱「慘情小說」的《槍斃閻瑞生》之類的小冊子更是不一而足,紛紛登場,一時間充斥街頭報攤書肆。
9月20日,《字林西報》還撰寫了社論《蓮英與電影》,這篇社論說這起兇殺案的細節跟電影情節非常近似,很多電影橋段都是從這抄襲來的,比如兇手是三人組,受害者是漂亮不安份的女性,夜晚的兜風和兇殺等等。那段時間,上海灘流行放映好萊塢的偵探片。
1920年11月23日,閻瑞生在龍華被槍斃。11月24日,上海灘同時有兩部戲在演這件事,一個是在大舞台,一個是在笑舞台。大舞台演的是連台本戲《蓮英劫》;笑舞台演的是文明戲,也就是早期的話劇,《蓮英被難記》。
當時江南一帶的戲曲門類都改編過這個案子,在上海,最熱鬧的時候,一天有5家戲院在演閻瑞生案的戲,甚至京劇名角孟小冬也曾參演。上海百代公司在1921年2、3月份還出過一張唱片,錄的就是孟小冬的閻瑞生案唱段,叫《驚夢》。
1921年2月,在南市九畝地的新舞台也演了話劇版的「閻瑞生」,還在報紙上做廣告,說自己的戲跟別人的不一樣,力求還原當時的現場,舞台上有一輛真汽車做道具,甚至還在台上做了一個水池,以表演閻瑞生當年跳河逃脫的情節台。
在這種情況下,電影版《閻瑞生》的出現也順理成章。
電影《閻瑞生》跟上海興起的第一波電影產業潮是同步的。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上海已經有人在拍電影,但規模都很小,電影時長很多只有10來分鐘。一戰後,進入上海的外國電影中好萊塢電影越來越多,大家意識到這是一個有利可圖的產業。電影對某些投機商來說是商機,如同炒股票一樣。
但電影版《閻瑞生》並非投機商人拍的。當時上海有一群在洋行里工作的年輕人,他們都喜歡電影。這群人裡有顧肯夫、徐新夫、陸潔等,他們和中國早期電影淵源很深,有些人一直從事電影行業直到1949年後。他們在1920年冬天建立了一個叫中國影戲研究會的組織,最初不到十個人。1921年1月份,他們在《申報》上登了預告,說他們正在編中國第一本電影雜誌。
資料顯示,1921年5月,他們在《申報》上登了廣告說自己正在拍閻瑞生的電影,自稱投資5萬元。問題在於,中國影戲研究社的這些年輕人從沒拍過電影,也沒有摸過攝影機。後來,商務印書館接了中國影戲研究社的這單活。商務印書館在1917-1918年間就成立了活動影戲部,但該館的主業仍舊是教材,他們對外宣稱自己拍的是教育電影,但其實是娛樂電影。電影《閻瑞生》的導演是商務印書館的,有資料稱導演可能是兩個人,一個是任彭年,一個是徐新夫;掌機人是商務印書館活動影戲部的廖恩壽,執筆劇本的是商務印書館楊小仲,他後來成為有名的導演,曾拍過《孫悟空三打白骨精》。
1921年7月1日電影上映,中國影戲研究社包下來當時上海最豪華的電影院夏令配克影戲院——解放後更名為新華電影院。該影院位於現在的南京西路鳳陽路一帶。這是中國電影第一次在夏令配克影戲院放映。做廣告的時候,他們還自我標榜說電影是「真實出演」,涉及到當時犯罪的地方,比如一品香飯店,王德昌茶葉店,佘山天主教堂,都是實景拍攝。
電影《閻瑞生》的票價當時是1塊和1塊5兩種,生意非常好。電影放了一個禮拜,每天晚上放兩場,第一場7點,第二場9點半。這整部電影有100分鐘,分為10本膠片,每本10分鐘。首映當周的週六白天,電影加映了一場。也就是說,在首周,《閻瑞生》共放了15場。好評如潮,轟動影壇。
當時有的影評家撰文寫道:「在真實性追求上作出了前所未有的創造,演員的表演因較熟悉劇中人,也有突破。」「編劇緊湊,男女演員均能適如其分,其中主要而最精彩者,為飾演閻瑞生的陳君,神情狀態活畫一墮落青年,觀之殊足發人深省,國人自攝影片竟能臻此境界,殊出意料之外。」但也有人批評《閻瑞生》宣揚「色情恐怖」,上海總商會曾要求取締,江蘇教育會也視《閻瑞生》「有礙風化」,提起取締之呈情。在輿論壓力下,部份地區禁映了《閻瑞生》和《張欣生》。
據1927年的《中國影戲大觀》所講,電影在第一個禮拜賺了4000大洋。之後更是不斷再映,並在全國輪演,大概一直演到1924年。
但自這部電影之後,「閻瑞生案」在文藝界便逐漸沉寂,只是反覆出現於講述民國軼事的各類書籍以及各種傳奇故事之中。
「閻瑞生案」重回大眾視野當中,是2009年相聲演員郭德綱表演的長篇單口相聲《槍斃閻瑞生》,但這一作品影響範圍較小。
以上歷史上所有這些基於「閆瑞生案」的文藝作品,都有「好看」與「不好看」的區別,但無一例外,結局都是兇手伏法、正義獲勝,它們除了滿足人們獵奇的心態,還附加了警示的道德目的。
時過境遷,如果我們單單把這個案子當做文藝創作的題材的話,其實已經被一嚼再嚼、難有新味。但筆者認為,即便姜文不費腦筋,將人物立場、故事情節原原本本變成電影劇本,加上大量愛情戲份、動作戲份和電影特效,再請現在的《一步》原班人馬來演,一部直腸子的愛情動作懸疑大片,其觀眾反響和票房結局,一定不比現在更差。
但如果是那樣,姜文也就不再是姜文了。他本意既是燒水做湯,而湯在濃時,他才從舊物堆中重新翻出「閆瑞生案」,抽筋剝骨,去除雜物,單選兩三味做食材,加入湯中佐味。豈料,這幾味佐料倒攪渾了一鍋湯味,於是,從閆瑞生到馬走日,一步之遙,卻讓人畏而遠之了。




參考資料:《近代上海大事記》,上海辭書出版社1989年5月第一版
《閻瑞生自述》,上海世界書局1923年8月第九版
《上海花國總理蓮英慘史》,上海沈鶴記書局1921年菊月重刊
《花國總理蓮英被害記》,上海圖書館1920年7月第一版
《槍斃閻瑞生》,上海新聞編譯社1920年冬月第一版
《上海妓女——19—20世紀中國的賣淫與性》,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7月第一版
《大少爺謀害妓女》,《上海鱗爪》,上海書店出版社1998年3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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