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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人--Birdman

鸟人/飞鸟侠(港)/无知的意外之美

7.7 / 666,894人    119分鐘

導演: 阿利安卓崗札雷伊納利圖
編劇: 阿利安卓崗札雷伊納利圖
演員: 米高基頓 艾瑪史東 查克葛里芬納奇 娜歐蜜華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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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水田

2015-02-27 06:00:53

Popularity and Prestige, 都是愛


今年電影看得不多,看了布達佩斯看了消愛,但《鳥人》直到今天才看完整。非常喜歡,心目中最佳電影之一。

原因要從諾頓飾演的麥克的一句經典台詞說起。綵排期間他和雷根發生過一次爭執,期間一度激動地說:「popularity is the slutty little cousin of prestige」 (意思就是流行度是藝術地位的窮親戚,靠的是譁眾取寵),似乎對俗名不屑一顧。但真相比這複雜,他對自己的massive hard-on有五萬次點擊相當在意,對能上紐約時報藝術版頭條也相當在意。從有劇院和圖書市場以來,藝術家的價值就受與藝術無關的因素左右。什麼是藝術地位,什麼是影響力(票房、媒體曝光率、大眾關注度,還是對藝術本身的激發?),藝術的終極價值如何評判,誰來評判? 這些問題都沒有定論,都是藝術家和文人心裡撫不平的波瀾。今天的大眾文化加劇了藝術水準和社會影響力之間的矛盾,但這個矛盾早就存在,自媒體和社交媒體只是做了以前報紙、雜志和書商廣告做的事情而已。媒體文化自誕生之日起就是藝術家的災難。披著機遇外衣的災難,頂上懸著一把槍的搖籃。

麥克並不是很壞的人,只是非常矛盾,真的有實力,也真的很虛榮。他在記者採訪的時候盜用雷根的故事,手段的確低劣,但也不難理解。一半是出於野心,一半是出於嫉妒,虛名在前,一念之差,便做出了有損人格的事(最近注意過美國新聞人Brian 威廉斯當眾撒謊美化自己在戰地採訪中表現這個事件的人都知道這類謊言的普遍)。回想一下,看到卡佛送給雷根的鼓勵他的小紙片後,麥克表面很不屑一顧,但臉上明明寫著嫉妒,就這個鏡頭來說,諾頓把握得很好,有內心的代入,也有對演技的駕馭。 總之,諾頓演的不是一個壞人,只是一個和雷根一樣,容易受外界影響的孩子,這跟能力無關,能力再高也可能感覺不安全。

就像Naomi Watts(她本人就是一個早先艱難出名較晚的演員)在劇中說的:「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夢想上百老匯,可是現在上了台,卻發現自己還只是個孩子。」 跟藝術沾邊的人很多有脫不去的孩子氣,需要被愛、被寵溺。

有一次,和一個本來不熟的朋友談起深層願望,我說其實很多人都希望「被愛」。這種話容易讓人誤解,我後來也體會到交淺言深的嚴重後果,從此不再犯病。但我還是想說,想要被愛本來是很正當的事情,這個願望與許多類型的創作都有點聯繫。(哈囉 Freud.)

你們看劇中的那個惡毒女批評家,她表達自己仇恨的時候有多麼切齒,寫的評論有多麼刻薄。她說雷根這個劇呈現了一種超寫實主義(你知道說藝術家「超寫實」有多罪惡?劇中的長鏡頭假如被人點評為超寫實,導演一定反感),況且連這點可憐的優點也只是無心插柳,所以才有她的劇評標題「無知在不經意間的精妙」(這句話被用作電影副標題,可見導演是借這句惡評對自己的拍攝理念進行自嘲)。但她為什麼如此變態?一輩子被人說「a man is a critic when he cannot become an artist」,被人說沒有藝術能力才降格搞批評,她怎麼可能不憋屈,不盡情用貶低著名演員的藝術修養來進行報復呢? 她代表的也是不被愛的痛苦。

是的,文人和藝人有時候會氣量狹小,樂於互扁,但他們中間少有大奸大惡之人,大多有著孩子的性情。過份軟弱任性的會令人厭惡,成熟堅強起來的就會相當可愛。但不論如何,那個鼻子被打掉,纏著繃帶的鳥大俠(old man's Icarus) 是在媒體文化中從事創作的男人女人們的一副群像。他們臉上的繃帶是真正的大鳥標誌,瘸了殘了,還是要飛,並且永不著陸。


p.s. 雖然這部片子總體不錯,但對女記者和亞裔記者的臉譜化嘲弄讓人有點生氣,本來好好的作品,為何一定要用這麼粗俗低劣的搞笑手段? 褒揚管褒揚,這個缺陷還是很刺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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