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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世奇片之死--Jodorowsky's Dune

佐杜洛夫斯基的沙丘/曠世奇片之死

8 / 27,627人    90分鐘

導演: 法蘭克帕維
演員: 亞歷山卓尤杜洛斯基 Devin Faraci Drew McWeeny H.R. Giger 尼可拉斯溫丁黑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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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首的秘書

2015-03-04 10:36:50

佐杜洛夫斯基的沙丘 Jodorowsky's Dune,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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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蘭克·赫伯特撰寫的科幻小說《沙丘》可謂煌煌巨作,六卷的大體量聽上去就讓人又敬又懼,遑論通讀;而對電影人來說,恐怕更多的則是改編和呈現的巨大野心。1984年,剛出道不久的大衛·林奇就曾藉著廣受好評的《像人》的餘熱對《沙丘》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造並將之搬上了螢幕,最終結果以慘敗告終。儘管如此,他又是幸運的。畢竟,大衛·林奇還有機會完成自己的作品供世人賞鑒,其他一些人卻不一定有這樣的運氣——邪典大師亞利桑德羅·佐杜洛夫斯基便是其中之一。紀錄片《佐杜洛夫斯基的沙丘》講述的便是佐氏費盡心力製作《沙丘》,最終未能付諸現實的真實故事。

這樣的開頭似乎總會給人一種苦兮兮的錯覺。然而,《沙丘》的結局固然有些悲慘,導演法蘭克·帕維奇卻沒有著意渲染那份似乎沒有什麼說服力的悲痛,而是頗富技巧地展開了佐杜洛夫斯基的記憶圖譜,對《沙丘》整個團隊的組建和創作過程進行了一番細緻而幽默的梳理,比如佐氏和他的製作人是怎樣用每分鐘十萬美元的超高片酬騙得了薩爾瓦多·達利這個金牛男的芳心(其實只給了達利三五分鐘的戲份),又是如何假裝雇用一家頂級飯店的大廚讓貪吃能喝的金牛男奧遜·威爾斯自願上鉤。當然,除了佐杜洛夫斯基行事風格當中自帶的幽默之外,紀錄片本身也在這個方面與之契合。就拿劇組說服奧遜·威爾斯一段來說,在其剛剛同意加入劇組之後,一張肉山般的威爾斯(晚年的他與年老的馬龍·白蘭度並稱好萊塢二「人山」)舉著酒杯嘿嘿直樂的照片就赫然出現在眼前,直可讓人笑破肚皮。

故事的結局來得乾脆而有力:毫無意外,佐杜洛夫斯基失敗了。面對佐氏「二三十小時」的巨型史詩級影片,製片公司根本沒有可能把希望寄託在一個從墨西哥而來的無名小卒身上。要知道,六七年前耗資1050萬美元之巨、時常不到三個小時的影片《2001:太空漫遊》都已經讓製片方麥克梅公司處於崩潰的邊緣,而《沙丘》的要價是1500萬美元。「這部影片沒有被製作出來是因為人們害怕它」;或者說,好萊塢根本沒法再次承受手法如此先鋒、想像如此大膽的啟示錄般的作品,所以夢想終究化為了泡影,永遠停留在了紙面上,哪怕連那本靜靜躺在桌子上的分鏡腳本差點攝去了幾大片場的魂魄。另一方面,人們也有理由懷疑佐杜洛夫斯基的能力。不過事實上,如果看過佐氏六十年代的影片《凡多和莉絲》(1967)和恰在《沙丘》之前的《鼴鼠》(1970)和《聖山》(1973),這種顧慮也會被徹底打消,因為佐杜洛夫斯基邪典影片荒誕離奇的故事情節、不按常理出牌的鏡頭調度和其中深刻而朦朧的宗教意味,恐怕時至今日都難有出其右者。《沙丘》所需要的,正是所有這些的結合。

「我們兜裡的魔鬼,這些不可置信的金錢!它們什麼都不是!這些紙片裡沒有任何內容!……為什麼我不能做些有意義的事情!」84歲的佐杜洛夫斯基對著鏡頭怒吼。一個藝術家的高尚、激情與無奈,似乎就在這一瞬間跨越了時間的罅隙,重新依附在這尊似乎再未有過生氣的軀殼之上。諷刺的是,《佐杜洛夫斯基的沙丘》雖然入選了2014年奧斯卡最佳紀錄片初選名單,但隨後便在爭奪五強席位時敗下陣來。佐杜洛夫斯基在好萊塢-奧斯卡的雙重「失利」無疑具有某種特殊的意義,這不免讓人想起佐杜洛夫斯基1973年拍攝的震驚世界的作品《聖山》中的一段絕妙的自我嘲諷:當一群聖徒義無反顧地遠離了聖山腳下一個外形寒磣的酒吧時,主人抓耳撓腮地大叫說:「我建造了學院!你們可以每年贏得一次獎盃!白痴,你們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你們本來可以創造歷史,但現在我們會忘記你們!」

在佐杜洛夫斯基的《沙丘》結尾,保羅為全人類犧牲了自己,但他其實並沒有死去,因為作為全人類的彌賽亞,保羅已經降臨在了每個人的頭上,所有人開始高喊「我是保羅」,恰如佐杜洛夫斯基夢斷《沙丘》,但《沙丘》卻拯救了科幻電影,成為了所有軟科幻電影的「救世主」。從《星球大戰》、《終結者》到《決勝時空戰區》、《超時空接觸》,直至新世紀的《普羅米修斯》,所有這些無不繼承著佐氏《沙丘》的衣缽。「我的一生都在創造,成果隨之越來越多。人的頭腦就像宇宙,一直不停地膨脹。」佐杜洛夫斯基這樣說著,思緒仍在「紅移」。他的新作《無盡之詩》,也在無盡的「紅移」之中,緩緩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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