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可悲的時代

2013年 日本地區上映了兩部以零戰為背景的電影 《起風了》因其創作者宮崎駿一貫的反戰傳統並未受到太大非議 而這部《永遠的0》卻因一個極其嘲諷的名字和安倍首相的一句「觀後感」成為眾矢之的

神 永遠沉默寡言 真正掌握權力的 其實是對神的言論握有解釋權的人 觀音菩薩不會說話 實權者不過是神像腳下的算命先生罷了 藝術作品亦是如此 作為一個以歷史背景為基礎的電影 能做的 也就只有盡力還原一個真實的歷史了 所以影片中 昭和時代的民居 機庫中的91式航空魚雷 甚至是零戰儀表上的漢字 和赤城中彈的位置都還原的相當到位 當然除了偶爾的主角光環bug 但至少 在歷史還原上 本片沒有硬傷 而對於解釋權 則更多交給了觀眾 最後一個鏡頭 宮部駕機衝向美國航母 影片戛然而止 對於究竟有沒有撞上 影片並未交代 不同的電影語言 帶來不同的邏輯起點 進而得到不同的結論 但是導演選擇了沉默 也許他認為這個結論並不重要 至少 他不想在這部電影中表達

歷史的真相雖然只有一個 但歷史有很多側面 這點集中體現在了 主角宮部身上 膽小鬼是他 懦夫是他 丈夫是他 父親也是他 王牌是他 英雄亦是他 他是一個複雜 矛盾的結合體 他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同樣 以人為基礎 組成的社會 國家同樣是這樣一個個複雜 矛盾的結合 有人這樣評價這部電影 「對那個時代的日本沒有真正了解的人 大概是不會被感動的吧」 每個時代 都有每個時代的侷限 塑造出每個時代特有的道德準則 對於那場戰爭 普遍接受的觀點是 資源 是土地 是軍國主義使日本走上了擴張的道路 但日本內部的政治鬥爭恐怕沒什麼人會關心 事實上 在裕仁代表的皇權看來 要在與山縣有朋代表的軍閥和資本家代表的金權的鬥爭中站穩腳跟唯有掌握軍權 為此 他不惜主動製造威脅 挑戰大佬 當然 我並不想為裕仁洗白 只是作為後人 站在上帝視角 看著一個小丑拼命的想要衝出死胡同卻撞的頭破血流 為他可悲而已 對於日本來說 那個時代是個可悲的時代 但是 在那個時代的人看來 這可能是唯一的一絲曙光 對於未來 誰知道呢 《永遠的0》有一個歷史大背景 但主人公本身卻超脫了這個時代的價值 因而成為本片的主要矛盾 想要讀懂 甚至感動 就得充分尊重那個時代 對那個時代的每個人報以理解之同情 導演的良苦用心 亦在其中

歷史就是歷史 任你再手撕多少鬼子 她依然板上釘釘 不會絲毫改變 迴避歷史 才是對歷史本身最大的輕賤 前文說道 人 乃至以人為基礎組成的社會 國家 都是一個個複雜矛盾的結合 而戰爭正是這種矛盾的綜合爆發 自文明誕生以來一直伴隨著人類成長 即便在可見的將來 這樣的零和博弈依然客觀存在 反戰 並非單純的反思 反對戰爭 也不可能依靠幾部所謂的反戰電影 展示殘酷 強調人性就能避免戰爭 《永遠的0》並非一部反戰電影 但片中也沒有叫囂戰爭的情節 只是講述了一個真實戰爭背景下的故事 正如片中賢一郎老人所說「不止我們有這樣的經歷，每個時代 每個人 都有這樣的故事」只是這個故事恰好發生在那個時代而已 而「大家都把這樣的故事埋在心底 當做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一樣的活著」這才是影片真正的底牌吧

然而 當安倍的那句「好感動」說出口時 電影本身已並不重要 前文所述 皆成廢話 爭論的焦點 也變成了一個純粹的政治問題 這個世界該聽誰的 這 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可悲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