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對中國猥瑣男特別有衝擊力

劉功虎

《西西裡的美麗傳說》很經典，集合了一部好片子所應該有的幾乎所有的元素：美女、美景，好看的情節，戰爭、歷史與現實。美女美到讓人發瘋，而且導演深知我們猥瑣男的心理，在適當的時候，讓這個美女在男孩的性幻想中真實地脫了，脫給我們看了，沒有讓我們瘋掉。這個導演真是有良心，不像有的導演，自己拍到了畫面，然後打上馬賽克給我們看。這部片子，莫妮卡有多漂亮，不但導演看到了，我們觀眾也看到了，這個導演簡直太善解人意了。
再就是有好看的情節，它即使有些女人身體的元素，但是一點也不庸俗、不情色、不下作，它甚至是一部悲劇，當然同時也是一部喜劇，它蘊含著深刻的悲劇反思，可以說是一部大喜大悲的電影，始終貫穿一種輕鬆的幽默感和對人性的關懷，輕鬆而深刻，這麼矛盾的兩個東西被很好地處理了。

 「她讓少女們的小清新變得無足輕重」
在我們很多中年猥瑣男心目中，莫妮卡也許是排名第一的性感女神。蘇菲瑪索由於多年走的青春玉女形象，是比我年紀更大一點的猥瑣男的偶像。以後我會介紹到蘇菲瑪索的驚艷一脫。
貝魯奇精通英語、法語、義大利語，也能說西班牙語，並且都有在這些語言電影演出。據說她在懷孕期間，曾替《名利場》雜誌拍攝裸體照封面，用意是為了對抗義大利法律中的一項規定，說是只有已婚夫婦才能做試管嬰兒。幾乎所有的影片裡，莫尼卡都會有裸露或者激情演出（《駭客帝國》除外），但很少有人說她是色情女星。
這就是我對「性感女神」的定義：有過適度的暴露，從來裹得嚴嚴實實的女星不能算性感女星。
電影這個東西真是神奇，它可以讓人覺得人能夠青春永在。前幾天我看一個電視節目，他們請了港星黃百鳴來唱歌，那是一個在周星馳之前就以喜劇走紅的香港影星，不知道大夥記得不？應該都記得。他經常演一個喜劇片系列，《八星報喜》之類的賀歲片，各路男女香港影星、紅了之後一般都有參加演出，黃百鳴在那個系列裡演一個長子的形象，老婆是黃臉婆，他自己憨憨的，愛耍點小把戲，但是總有些倒霉。他是當年猥瑣中年男的代表。他穿著西服出門，往往會被人兜頭倒一盆水，或者皮鞋擦得鋥亮，冷不防一把飛刀飛來，插在腳板上。可是當我看到那個電視節目，最近的一個節目，他拿了話筒唱歌，旁邊打了字母，說他68歲了。天啦，他要是不跑出來，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就一直是那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猥瑣男模樣。多好啊。難怪譚詠麟、張學友這些人很少到內地來，看來他們是希望保持自己的不老螢幕形象呀。
我去維基百科翻莫妮卡的生日，她生於1964年。看看在這個片子裡，是如何的青春、靚麗、飽滿。飽滿。對，飽滿，我說的就是這個詞。現在呢，我去網上搜了搜她的一些新聞圖片，真的是半老徐娘了。不忍卒睹。我說句找罵的話，其實莫妮卡年輕的時候就長得稍微生猛了一點，偏胖體質，面部隱隱潛伏著皮下脂肪、山川丘壑，身材屬於很容易走形的那種。她不是蘇菲瑪索那種類型。

義大利老百姓和中國老百姓很相似
我在豆瓣上看到，有的網友太喜歡莫妮卡，完全不能接受導演糟蹋女主的行為，看完這個「美麗傳說」之後，還跑到網上去正兒八經問：電影中被小鎮上的女人們拖出來打的那個女人是不是瑪蓮娜？她們打了她，可是為什麼到最後又都很尊敬她呢？
我相信他問得是很認真、很真誠的，但是沒料到他這個問題引得網上無數英雄競折腰，爭相罵他，「我說你真的不要問了，問出這問題來說明你完全沒看懂這電影，被拉出來的肯定是她啊不然還有誰啊，真真對樓主無語。」
「看到居然有人問這種問題真是無語了，你的智商只夠看手撕鬼子了。」
也有讀者很寬容，認真地回答他，說當然是就是瑪蓮娜，因為這個導演不單單是要表現傳奇，他還要學魯迅，把悲劇撕裂了給人看。
此外還有一種觀眾反應，他們因為喜歡瑪蓮娜，就是總是想辦法為她開脫，生怕別人不理解她，誤解她，實際是他們自己想不通。比如瑪蓮娜當了妓女，這在很多純潔的人們那裡是不能接受的，一定要給她找一個更正當、更高大的理由，好像她是去幹革命工作了：他們說她即使當了妓女，也活得很有尊嚴，不為乞討食物淪為哪幾個男人的專屬二奶。她寧肯賣給全部勞苦大眾，也不為少數有錢人服務。
「蘆薈的蘆不是盧」說：「人們嘴上說著蕩婦，誰不渴望上她一次？？嘴上說著騷貨，誰不渴望如此風姿？？人性真TM噁心。」人性本如此，無所謂噁心可愛，想想不犯法。還有《人民需要蕩婦》一文，認為是人民形塑了蕩婦，盪不盪的都是他們心中的倒影。
我上大學時，班上有個女孩很漂亮，早已嫁到香港去了，做了人母人妻。我們一個大學同班同學，河南人，不好意思，真的是河南人，他有一次在寢室的陽台上跟我正兒八經地說，那個女孩是個破鞋。我們湖南話罵人詞典大全里沒有「破鞋」這個詞，但是我當時就明白他是詛咒她貶損她。前不久，我們畢業十五年，同學聚會，這男的來了，那個香港嫂子沒來，還是酒後，這男的告訴我，當年他和那個女孩一起溜躂過操場，他向她表白過。
我沒有向他求證，他的表白是在他罵破鞋之前，還是表白失敗之後。有一種人，他為了給自己壯膽，也需要先罵一句「破鞋」，然後才敢走上前去。

擊中中國猥瑣男軟肋的糖衣炮彈
前面是我總結、呈現了不少網友的看法。下面我來說點自己的思考：這個片子為什麼對我們中國猥瑣男特別有衝擊力？
中西文化差異，義大利與中國的同與不同，大家都看到了。中國導演會怎麼處理這個題材，我們大概也能想見。我們再來看幾個在中國不太可能發生的細節。一個是令人影響深刻的父親，他沒有教頻繁打手槍的兒子樹遠大理想、穿寬大內褲。再一個是瑪蓮娜的丈夫，劫後重逢他們之間的感情似乎更深了。兩個受傷的人，相依為命。很美好。在中國，男人肯定是要計較女人的過去的。這部片子裡我們看不到。這一點特別溫情，特別美好。所以，作為猥瑣男人的代表，所長助理，我從來都是抱著學習的心態來看這部片子，接受他們的洗禮。
中國導演處理這個題材，很容易朝現實主義的大道狂奔，血淚控訴。這個影片也有血淚，更多的是歡樂，帶著一種迷人的邪笑。它有一種幽默感貫穿在其中。
我們中國的影片，要做喜劇的話，就一味膚淺下去，沒節操沒底線。要深刻就朝地下電影走，沉重得讓人難受，不是那種喘不過氣來，而是上氣不接下氣，看完電影覺得沒有出路，抑鬱。像《活著》那種片子。
這個西西里，有一種寬容在，人們是無恥的，沒心肝的，可也是健忘的，他們構成我們生存的環境，所謂法不責眾。你得妥協，你妥協了他們才妥協，誰強我們跟誰走。生活就總是這麼沒心肝地過下去。
我們的魯迅同志曾經對我們的人民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說他們麻木。這個事就看你是什麼心態。你可以說他們麻木，也可以說他們寬容。只有達到麻木的境界，才能更好地寬容。
我們這個民族生生不息了幾千年，所謂文化從未斷裂，靠的什麼？任你什麼蒙古鐵蹄日本魔爪，都奈何不了。我們靠的什麼？靠的就是這份麻木，這份堅忍。
你可以說麻木，也可以說寬容。
天朝的藝術家還沒有充分捕捉到這一點，呈現既深刻又好玩的作品給我們。